作者:楚秋
贺二太太原本就病着,现在病的更厉害了,几乎到了不认人的地步,主?要是伤心。
孙怜娘真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她竟然早就与人私通,证据确凿还?敢说被冤枉。
孙家彻底成了过街老鼠,以后再进?不得贺家门?。她以后想去贺家,只怕也是难了。
“六爷,太太这病该请个好大夫来瞧瞧。”婆子小?声对贺英说着。
明明病的更重,却依然服以前的药。
她去给贺大太太回禀,贺大太太只说,病去如抽丝,先把药吃完了,等上两天再说。
贺英往里间床上看了一眼?,“等过两日,我去请御医来。”
勇毅侯府请不起御医,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地位不够,御医不愿意包年坐诊。
就像苏家,大丫头有个头痛脑热,都能请御医进?府诊脉。贺家请御医就需要人情。
贺英叮嘱婆子几句,从贺二太太屋里出来,通过角门?就是苏玫的屋子。
苏玫嫁进?府时就有孕,贺英以此为借口搬到书?房,然后就没搬回来。
不是他不想搬,而是他暗示明示了苏玫,苏玫却说他住书?房挺好的。
“六爷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贺英进?屋,苏玫刚吃完饭,正欲放下碗筷,还?剩下半桌子剩菜。
“我来的倒是巧。”贺英笑着说,径自餐桌前坐下来,看着苏玫说着,“向娘子讨口饭,总要给我吧。”
苏玫招来小?丫头侍侯洗手,无所谓说着,“我吃完了,你想吃就随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英笑着说。
小?丫头乘了饭端上来,贺英接过碗,对着一桌子剩菜是真的不客气。
苏玫慢悠悠洗完手,也不理会贺英,径自去了西梢间。
贺英吃完进?到西梢间,见苏玫坐在罗汉床上,拿着棋谱摆棋局。
“一个摆棋局多没意思,不如我陪六奶奶下一盘。”贺英笑着说。
苏玫看他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烦,单刀直入,“有事?说事?,我不想浪费时间。”
贺英把昨天苏玫写的休书?拿了出来,是刚才婆子给他的,当着苏玫的面撕个粉碎,“儿不言母过,我向六奶奶道歉。”
说着,贺英起身,十分正式的向苏玫躬身见礼。
成亲乃是结两姓之好,贺二太太不懂,想拿捏儿媳妇天天把和离休妻挂嘴上,是最无脑的。
本是你好我好大家的婚姻,天天拿这个威胁,最后结果?就真别过了。
而且时至今日了,他连苏玫的正房都住不进?去了,贺二太太哪来的自信,苏玫会当贤妻,还?花钱给他平事?。
“哟,给我赔不是,这真是难得啊。”苏玫用?揶揄的口吻说着。
她流产的时候,贺英虽然表现的温柔体贴,一直说要好好过日子,但并没有道歉。
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她现在也觉得贺英没做错。
但因为一封自己气愤之下写的休书?,贺英竟然道歉了,还?如此正式道歉,细想就有意思了。
“夫妻本是一体,我让六奶奶受了如此委屈,我早该道歉。”贺英态度十分端正。
苏玫流产之后,他就感觉到了苏玫对她的冷淡。他心里不太当回事?,因为苏玫喜欢他,就算是一时间伤心难过,只要他花点时间,肯定能把苏玫哄好。
而直到这回事?情,苏玫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想跟着搅和,对于他的利益是全然不在意。
贺英突然明白?,苏玫是真的不在意了他。
这个不在意,不止是感情上的,甚至是夫妻利益上的。
情情爱爱这种,贺英虽然好色,心里却并不当回事。夫妻嘛,利益为上,你好我好大家好。
苏玫己经是贺家妇,将来的荣誉有一半在他身上,她怎么能希望他倒大霉。
“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如直说。”苏玫放下棋谱,看向贺英的神情有些不善。
以前有滤镜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就觉得贺英做事?阴险。对母亲妹妹还?算可以,但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全看利益。
贺英却是声音放软了,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了下来,“夫妻本是一体,伤了我,也就是伤了你,玫儿多少也该顾念夫妻之情。”
就比如贺二太太给他下药之事?,苏玫肯定是早知道了,她不但没阻止,还?在当天,派个小?丫头跟着,喊的震天响,生怕有人不知道。
她这么做的理由,甚至不是为了报复孙怜娘。只是觉得他要倒霉了,她也跟着凑热闹踹一脚。
至于后面答应娶孙怜娘为平妻,就更是火上浇油,生怕孙舅母闹的不够欢。
“哈哈……”苏玫听?得乐了,索性把话说明白?,“夫妻本是一体,这话得门?当户对双方?才说的。我祖父是侯爷,大伯父是国?公,二伯父是大将军,父亲三品侍郎,母亲更是关家嫡女。”
“再看看勇毅侯府,有拿出手的长辈吗,还?要靠你一个翰林院的小?官撑门?面。”
“你能给我什么,连你亲妹的嫁妆,你都担心保不住巴巴送到我这里。屋里使唤的下人都是我自己花钱养,四季衣服首饰,是我娘家送来。”
“勇毅侯府是与英国?公府门?当户对过,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睁开眼?看看,现在的你,哪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夫妻一体。”
毫不留情的一席话,好似把贺英最后的体面趴了个精光。
贺英脸色脸看至极,直瞪着苏玫,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侯府的嫡出少爷,从小?长生好,会读书?,风流才子,又考中探花。
就是贺家己经败落,贺英也从来没有吃过苦的,贺大老爷还?指望着他能撑起门?楣,许多事?情还?要问他意见,如何会如此大声斥责他。
本能的就想大声怼回去,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反驳不了苏玫。
“我本来也不想把话说那么难听?,但贺家上下,时刻拿我嫁你之时说嘴。当初我是喜欢你,因为喜欢做了错事?,这不表示我会错一辈子,我要纠正错误。”苏玫说着,直面贺英的愤怒,丝毫不退让。
“我在二太太房里写休书?的时候,想的很清楚,贺家这样的地方?,被体弃是福气。”
关氏说的,不能和离,现在不是和离,是贺英要休妻。
主?要责任人在于贺英,她大不了去青云庵住上一年半载,事?情过去也就没事?了。
苏家被休弃的下堂妻,谷夫人就是,她的亲祖母正在苏家住着。
她的前大伯母慕容宁,都改嫁当王妃了。
至于名声,她出嫁时己经把苏家女儿的名声败光了,苏家也不在乎。
苏玫是说真的,她是真心觉得被休弃也不错。
这个认知让贺英的身体一点点变冷,连带着心中的怒火都一点点熄灭了。
就像苏玫说的,他有什么资格说门?当户对,他连与苏玫和离都做不到。
苏玫不怕被休,他反而害怕承担骂名。
“我不会休妻。”贺英说着,斩钉截铁。
他突然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当初与苏钰的婚事?换成苏玫时,他并没有太大反应。
都是姓苏的,同是苏家女儿,娶苏玫带来的资源并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了解苏钰,成亲之后绝对不会是贤妻良母,更不会事?事?以他为中心。
苏玫喜欢他,既然喜欢,肯定比苏钰好拿捏。
想的很美好,却忘记了爱情会消失,而人的本性不会改变。
苏玫为了嫁给他,能把父母气的半死,叛道离经此至,脾气主?意本就是特别大。
有爱情的时候,还?能哄着,一旦不爱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真想找好捏的,就该找那听?话的,在家听?父母的,一点错找不着。而不是苏玫这种,为达目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呵~真没种。”苏玫冷笑,虽然并不意外?,却多少有些失落。
“既然注定无法分开,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贺英说着,这也是他这趟过来的目的。
他本来想的很简单,以他的口才,以及苏玫对他的感情。
哪怕是淡了,以他的才貌,只要肯用?心,夫妻感情就不如从前,也会有明显的改善。
“说来说去,就是希望得到苏家的支持。”苏玫说着。
贺英道:“是,我是如此希望。父母会老去,兄弟会娶妻生子,娘家的照顾是一时的,你己是贺家妇,将来的儿子也姓贺。”
“苏家小?一辈里,有叶峰,新科状元,前途比我更好,但他是姓叶不姓苏。再就是苏邑,他走?武官路子,苏越还?在读书?,多久考上功名还?要再说。
“苏家是盛极一时,但想长久繁荣,子嗣单薄是大忌。我是贺家的女婿,姻亲绑定双方?,以我的才能我的上进?心,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需要苏家的支持,同样的,我也会回馈苏家。”
一番话,听?起来感情充沛,细想就是交易。
苏玫对于官场上的事?非向来不太了解,径自说着,“这话你去跟我父亲说,他看人比我准,你值不值得,得他决定。”
苏天佑考虑事?情肯定比她周到,这个女婿值不值得扶持,他自有主?意。
贺英看着苏玫,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非要弄成仇人似的。玫儿,你不觉得累吗?”
从小?就在女人圈里打滚,他太自信了。而且夫为妻纲,他的妻子,怎么敢不事?事?以他的利益为先。
“我父母失和半辈子,现在基本不说话。”苏玫说着。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她的父母不能像舅父舅母那样,舅父一堆侍妾,与舅母依然能相敬如宾。
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人就是靠感情活着,感情就是他的大半生命。
她也一样,她会不择手段想嫁贺英,是因为喜欢他。她想与喜欢之人相守一生,现在她是对贺英死心,又不是对感情死心。
尤其是与贺英经历这些种种之后,让她与贺英相敬如宾,比杀了她还?难。
过不下去,就是过不下去。
***
十日之期己到,苏天华带领众人回直隶。
苏天华和苏邑骑马,苏钰和叶氏各自一辆大车,行李装了两大车,跟随的大夫,丫头婆子另外?坐车。
再加上十来个骑马的护院,浩浩荡荡一群人,行走?在官道上十分显眼?。
从京城到直隶,快马两日,现在这么一行人,苏天华预计五天能到。
苏钰许久没出过门?,天气转暖,春风吹着,想骑马就骑马,累了就到车上躺着。
看着沿途的美景,京城的那些烦恼似乎也随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