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 第10章

作者:刀上漂 标签: 古代言情

  萧绍荣盯着她红肿的双眼看了良久,总觉得就这么半天,不至于把眼睛哭肿。

  “是不是又在娘那儿受了委屈?她又骂你了?”

  婉瑛摇头:“不是,我就是……累了。”

  “要不我去跟娘说,让她别将这么多事交给你,看你累得,脸都瘦了一圈。”

  他疼惜地摸了摸婉瑛消瘦的面颊。

  婉瑛吓得急忙拉住他的手指:“别,别跟母亲说,她……她这是信任我,才将府上交给我,是我无用……”

  她就算是再愚笨,也知道这话只能尤夫人自己说,不能别人去说,若让萧绍荣跑去跟尤夫人说让她重新管家,理由是自己妻子累,恐怕尤夫人又要觉得她吹枕头风了。

  萧绍荣搂着她,叹了口气:“如今府上是忙,等过了这阵儿就好了。”

  “嗯。”

  婉瑛倚在他怀中,乖乖点头。

  可心中不禁有一丝失落,这情绪来得突然,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大抵她想从萧绍荣这儿听到的,并不是这一句宽慰。

  像是为了哄她开心,萧绍荣笑着说:“倒忘了,我有件喜事儿要告诉你。”

  婉瑛抬起脸:“什么喜事儿?”

  “给你找了个妹婿,你要不要?”

  婉瑛立即忘了失落,抬起身连连追问:“是什么人?哪家的公子?年岁几何?家中是做什么的?”

  萧绍荣好笑道:“你一下问这么多,我回答哪个?你且听我慢慢说。他是我一个同僚,如今二十有五,在兵部职方司任主事。家里世代耕读,颇有些积业。他父亲早逝,家中只余一名老母侍奉,去岁他已将母亲接来京中,是个侍母至孝的人,人品这块儿倒不用担心。”

  婉瑛一听,有些失望:“恐怕门第太低了。”

  “那要看跟谁家比,跟我们家比,自然是低了,可他们家倒也不是什么破落户儿。而且瑛娘啊,择婿这种事,不能只看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得看日后才行。我这名同僚科举出身,进士及第,又得了官身,虽只是个小小的兵部主事,可他为人颇为精干,得圣上看重,来日前途不可限量。高门世家虽好,可多不过四五代也就败了,似他这种白手起家,嫁过去就是官夫人,家中人口又不多,少了口舌是非,嫁过去日子岂不美哉?”

  他说的有理,婉瑛被他说服了,尤其是家中人口一多,是非就多这一点,婉瑛自己便深有体会。

  若让她再重来一次,恐怕她不会嫁给萧绍荣,就算他对她再好,可婆媳矛盾始终是绕不过去的坎儿,婉瑛宁可嫁去贫寒人家织布度日,也不愿留在这等高门贵府受人欺凌。

  她忽然想到一点,抓着萧绍荣的手臂问:“他长相如何?”

  “尚算端正,比起你夫君是不如的。”

  “……”

  端正是怎么个端正法?想来问也问不出个名堂,婉瑛说:“要不你将他请来家中作客,我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儿?”

  萧绍荣立即问:“看他?你为什么要看他?”

  婉瑛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又醋性大发了,只得说:“我不和他碰面,躲在屏风后偷偷地看,总可以罢?”

  萧绍荣哼了声:“再说罢。”

  当晚,婉瑛哄了萧绍荣良久,才总算哄得他松了口,答应带人来家中作客。

  过了几日,对方登门拜访,萧绍荣在书房里待客。

  婉瑛躲在屏风后,只听萧绍荣称呼人家为顾兄,又叫他明远,估计是他的表字。

  婉瑛自缝隙中偷偷望去,不觉松了口气。

  顾明远并不像萧绍荣所说的,只是“尚算端正”,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虽比不上萧绍荣,但也是翩翩佳公子一名。且看他举止大方,谈吐有度,顿时让人心生好感。

  婉瑛连忙示意春晓回房,去将婉琉拉来。

  婉琉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春晓拉着来,撇着嘴,脸拉得老长。但是当她透过屏风,看见书房里的顾明远时,脸颊却悄悄地红了。

  婉瑛在一旁看着,便知道这事十拿九稳了,后面一问婉琉,她果然红着脸点了点头。

  婉瑛长松一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婉琉的婚事告一段落,这头尤夫人大概也是摆完了谱,终于在众人的三催四请中收回掌家之权,婉瑛也能得以喘息,过个安稳年。

  待年关一过,靖国公府又天降一桩非常喜事。

  宫中的何太监过来传旨,宣贵妃将于正月十五元宵节回家省亲。

  省亲园子早已于去年建得七七八八,但贵妃碍于国家体制,认为自己作为后妃之首,应当做个表率,不宜频繁归家,所以园子便空置了。如今贵妃即将省亲,阖府都喜气洋洋。

  另外,令众人都出乎意料的是,圣上将陪着贵妃一起归家省亲。

第11章 省亲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圣驾自丹凤门出,一路顺着御街迤逦南来。

  玉京南郊有条河,河流弯弯曲曲,如一条绕城的玉带,便名为“玉带河”。河岸两旁遍植高槐垂柳,河水又将陆地分割成数个浅滩,这一带名园无数,靖国公府的省亲别墅也建在此处。

  天子深居九重,自当今皇上亲政以来,已经很久未出宫巡游,更未曾驾幸哪个官员府邸。如今皇上竟肯随贵妃一道省亲,这不仅证明了贵妃圣眷隆重,也让靖国公府在玉京世家中一跃而出,满门荣耀无人能及,那可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

  百姓们一来想凑个热闹,讨个喜庆,二来想看看传闻中的帝妃是个什么恩爱模样,于是一大早地涌来了玉带河畔,将河岸挤得无踏足之地。

  今日的天儿并不算暖和,数九寒冬,大雪下了一夜方止,河堤上铺着厚厚的白雪,蒹葭苍苍,芦荻瑟瑟,一派冬日的萧条光景,却丝毫影响不了老百姓们的热情,一个个袖着两手,伸长脖子遥望圣驾。

  正午时分,众人只远远地望见一列队伍过来,前面卤簿开道,后面一溜儿朱衣太监,擎着罗伞、宫扇、金瓜、斧钺等仪仗,然后是皇帝的龙辇,最后才是贵妃娘娘的凤轿,旁边跟着数名捧盒的宫女。

  靖国公府一大家子男女老少早已候在门口,见仪仗过来,立即鞭炮齐鸣,鼓乐大作。待鞭炮炸完,乐声停了,帝妃下轿。

  众人忽喇喇一下全跪了下去。

  “皇上万岁,贵妃娘娘千岁!”

  “平身。”

  天子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怒自威。

  众人这才依次起身,靖国公领着嫡子萧绍荣上前问安,尤夫人也领着姑娘们同贵妃寒暄叙旧,一家子欢天喜地,喜极而泣。

  热闹氛围中,唯独婉瑛像个外人,隐在人堆里,不免好奇皇帝究竟长什么模样,于是趁人没注意,大着胆子抬起头,本想悄悄地张望一眼,不料却怔住了。

  皇帝本人,比她想象中年轻。

  他穿着一袭织金暗纹玄色长袍,外披貂皮大氅,未戴金冠,只用玉簪束发,面容清冷白皙,眉眼低垂,一张淡色的唇极薄,立在雪中,竟浑似个冰雪堆砌而成的人,没有半点温度。

  一股奇怪的熟悉感霎时涌上心头,婉瑛心道,这个人,我好似见过。

  正想着,身旁春晓惊呼一声:“是他!”

  婉瑛立即侧首:“你认识他?”

  “是他啊,小姐,”春晓凑去她耳边,小声道,“就是上回在宫里迷路,带我们去御苑的那个人。”

  竟然是他?

  婉瑛仔细回忆,那眉眼确实眼熟,与她在御苑见过的那名男人殊无二致。只是那时她头戴兜帽,遮蔽了视线,又自持人妇身份,不肯与外男有过多接触,这才没怎么细看那人,只匆匆瞥了一眼。

  只是这惊鸿一瞥,便让她将男人的模样记了个大概,原因无他,只因这人着实生得出众。

  他原来就是皇帝。

  皇帝看着竟这样年轻,在婉瑛的想象里,他一直是个慈祥威严的老者。

  忽然想到那日马场上,那双将她从马背上救下的有力臂膀,以及靠着时火热的胸膛,婉瑛的脸颊似着了火般的滚烫起来。

  正低头出着神,忽觉头顶发麻。

  婉瑛似有所感地抬起脸,恰与一双黑沉沉毫无感情的眸子对上。

  不知何时,正与靖国公父子交谈的皇帝往她的方向看来,视线越过人群,非常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

  *

  下午以靖国公打头,领着皇帝和贵妃逛后花园子,阖府中人都一道陪同,婉瑛作为儿媳,自然也在其中。

  只是她既不会吟诗作词,也不会说笑话凑趣儿,慢慢地就落在了众人后面,不过她乐得如此,遥遥望着前面帝妃的背影,只觉得一个高大冷峻,一个娇小依人,宛若一双神仙璧人。

  园子极大,假山池沼环绕,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天然中去其雕饰,实在是花费了诸多心思。

  走走停停,逛了大半圈,贵妃素来体弱,走不动了,众人方散。

  萧绍荣被他爹拎着陪皇上聊治国学问,实在脱不开身,临去前,朝婉瑛丢了个万般无奈的眼神。

  婉瑛只觉好笑,悄悄冲他摆了摆手。

  不料一转头,又对上皇帝幽冷深邃的眼眸。

  真奇怪,他今日似乎看了她好几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视了。

  婉瑛摇摇头,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这边尤夫人也邀着和贵妃去喝茶,四个姑娘们欣然跟随。婉瑛自知这是她们要叙母女天伦,便不去煞这个风景,向尤夫人请示回去休息。

  尤夫人摆摆手,示意随她去。

  只有贵妃出言挽留了几句,婉瑛笑着说自己实在是乏了,她才没有多说。

  萧绍荣在园子里也有个住处,叫临风轩,婉瑛刚走到门口,就见春晓在那儿张望,看见她,跑过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李嬷嬷到处在找你。”

  李嬷嬷便是婉琉从江陵带过来的嬷嬷,也是她的奶嬷嬷。

  婉瑛问:“她有什么事?”

  春晓忧心忡忡地摇头:“她没说,只说有急事。”

  婉琉这次没跟过来,只因尤夫人不让,说她性子粗鲁跳脱,没得冲撞了贵人。

  省亲别墅把守严密,外面有禁军将士守着,李嬷嬷进不来。

  婉瑛出了园子,就见她搓着手在门外干等着,一副急得火烧眉毛的样子。

  “嬷嬷,怎么了?是出了什么急事儿?”婉瑛走过去问。

  李嬷嬷左右四望,压低声音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大小姐随我来。”

  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婉瑛心中咯噔一下。

  李嬷嬷何尝用这么客气的口吻跟她说过话,又什么时候称呼过她一声大小姐,这回恐怕是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嬷嬷一直将她拉到一片无人的林子里,只见林间空地中央停着辆马车,车夫不知去何处了,车辕上空无一人。

  婉瑛被李嬷嬷推上车,掀开车帘,只见婉琉坐在里面,系着一件白狐狸毛领的锦缎披风,听见动静,只冷冷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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