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折号一一
怎么听起?来?,他似乎要长留她在这?里?
元汐桐抚摸着?腕上那圈又变回了手?镯的光镣,没贸然出声问。
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慢慢将肚子填饱,然后擦干净嘴巴,看着?桌面,带着?些天真地问道:“那衣饰做好后,光镣是不是就能解开了?我还要去凉州找最后一件灵器,你这?样束缚着?我的妖力,我怕我打不过?他们。”
耳畔却听见元虚舟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手?覆上来?,握住她的后顾,刺破她佯装的镇静,慢吞吞地迫使?她看向他。他看着?她的眼睛,笑?容加深:“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可以放你走了?”
“可是,”元汐桐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啊。”
她从南荒逃出来?,千颉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用元虚舟的身世和秦王府的安危来?威胁她,是想借她来?引出娘亲。
现?在秦王府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她之所以敢过?河拆桥,是冷静回忆了她被带走之前的场景。
当局者迷,她那天只顾着?伤心难过?,责备自己?,伤重之下根本没有意识到千颉其实在忌惮着?元虚舟身上的修罗之力。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使?用这?个筹码的最佳时期,执意要回过?头来?针对元虚舟的话,除了拼个鱼死?网破,再捞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她必须在对方再次行动之前抢占先机。
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可元虚舟嘴角的笑?却旋开得更过?分:“你要做的,是你娘要你去做的事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元汐桐愣住,听见他残忍而冷静地接着?说?道:“她已?经将好好的秦王府害成了这?样,王府上下包括家生的仆役都要被遣散。他们仰仗着?秦王府活了大半辈子,有些还是小孩子。一朝变天,被迫离家,就算拿了遣散费,放出去了又该怎么活?”
“你也是,”他拨了拨她的耳垂,“此去凉州凶险,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要付出一切的准备,但我不会让你娘再害你更多。你就留在这?里,哪里都别?想去。”
第63章 (已删改)就算是一辈子……
八岁那年,元虚舟在目睹了元汐桐第一次妖力外?泄后,便悄悄防备起了她的生母颜夫人。但那时他年纪太小,还无法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去探明她的来历。
元虚舟只知道她生长在发?鸠山,父母双亡,一直都是?一名孤女。她生活的村子已经荒废,原本零星的几户人家都已经逃荒而走?,找不到踪迹了。
她出现的时机很巧妙,刚好就在秦王和他的母亲和离之后。
那时先帝病重,秦王为表孝心,亲身前往发?鸠山求取传说中神?农氏种下的能续命的灵草。
但灵草难寻,他在附近徘徊数日,都未能见到灵草的踪迹,反倒在一次进山时遭遇山体滑坡,拉车的灵鸟在受惊之下,一连飞出百里之远,他的护卫们来不及跟上,他便人带车掉入了山崖。
山崖之内白雾漫漫,瘴气丛生,就算是?拿着秦王的随身物品使用追踪咒来寻他,也一时之间难以开展。
秦王在崖底被困一夜,睁眼看到的便是?身背竹篓,身着布衣却难掩丽色的阿颜。
这样的出场虽然夸张蹊跷了些,但对当时的秦王来说,的确有如神?女降临。她不仅能吹吹口哨就把?灵鸟给唤回来,还能干脆利落地撸起袖子把?云车修好。
遍寻不见的神?农氏灵草,在她的帮助下,竟然被一只鸟给衔了回来。
如此来历不明的女子,秦王身边的护卫和谋士自然对她防备至极,也曾怀疑过她是?妖孽。
但她身上一无妖力,二?无妖脉,分明只是?个有些异能的普通女子,还对秦王有着救命之恩。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王倾心于她便也顺理成章了起来。
那神?农氏灵草给先帝强行?续了五年命,整个秦王府皆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
十五岁时,元虚舟跟随玄瞻大神?官去往南荒历练,但前任妖主炎葵的画像却连黑市都找不到一幅。
炎葵作为最负盛名的大妖之一,她渡劫失败的故事在修士当中几乎是?家喻户晓。
跟他一同来历练的沈岩提议,要不要夜里悄悄潜进千颉的妖宫,看能不能找到留存的画像,一睹真容。
元虚舟原本没兴趣,但出于某种预感需要验证,他还是?冒着危险一同去了。
绕过重重守备,元虚舟在妖宫宝库里的确翻到了一幅小像。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头戴花树状祖母绿冠冕,神?色倨傲,野心勃勃。
兴许是?这妖宫宝物太多,所以不小心遗漏在这里,蒙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灰。
搜寻无果的沈岩回到他身边,问?他有没有收获。
元虚舟将那副小像收进袖口,摇了摇头。
他于隆冬时节回到帝都,看到雄鹰鸟雀遮天蔽日,顿时就明白过来这股异象出自元汐桐。第二?次了,她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她却还傻傻地以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灵根。
他高兴不起来。
从南荒搜刮来的小像已经被他销毁,但那头戴冠冕的少女,分明就是?眼前颜夫人的模样。
演武场上散落的木炭被寒风一吹,燃烧得更旺。烟尘在空中漂浮,像群鸟在欢快离巢。
而他怀里的幼鸟坚定不移地奔向了她的宿命。
她的宿命,在元虚舟看来,全都和炎葵有关?。
元汐桐是?炎葵复仇的工具和承载妖力的容器。出生、长大,还有他从来都不敢去想的未知的结局,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没有自在地活过一天。
虽然一直养尊处优,但仍旧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只是?他不知道,等待着妹妹的会是?更广阔的天空还是?更华丽的鸟笼。
活了几千年大妖习惯用上位者?的思维来看待问?题,秦王府、落星神?宫,还有炎葵手底下包括公?孙家在内的无数拥趸,不过是?助她成事的工具而已。
必要时刻全都可以牺牲。
秦王府已成过往,接下来,她还需要牺牲什么呢?
会连元汐桐也牺牲掉吗?
-
元汐桐沉默下来,她顺着元虚舟那番话,回想起了从小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婢女们。
她们都是?秦王府的家生子,父母无一不在王府内领了一份职,有些已经做到管事。因为背靠着王府,身份自然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
都是?些顶好的姑娘。
在元汐桐来神?宫之前,有一个正在议亲,一个打算到了年纪便过来竞选星官。
可秦王府没落之后,她们的前途命运也跟着没落。
她不是?不难过。
但这一路走?来,伤心难过的事情太多,她没有办法停下来回看这一切,不然她一步都走?不下去。
“爹爹……”她张了张嘴,嚅嗫着问?道,“爹爹怎么样了?”
“比不了从前,”元虚舟说,“但性命暂时无忧。”
这句话说得轻巧,但爹爹先是?下狱,又被软禁,境遇和从前天差地别,受过的罪又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
元汐桐垂下眼,接着问:“爹爹他,有没有责怪我?,责怪我?娘?”
在秦王府时,爹爹虽是?王府主人,但实则处在家庭地位的最底层。娘亲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元汐桐有样学样,他多叮嘱一句,她都嫌他啰嗦。
她对娘亲一直都怀着敬畏,对爹爹则随意得很。
来神?宫之前,爹爹替她备好了所有的行?李,告诉她以后身边再没有婢女照料,她到了神?宫,前期可能会受些苦,但哥哥在那里,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找他,他总不至于放任她这个妹妹不管。还叫她一定要好好吃饭,修炼虽然重要,但过得开心最重要……
她没等他说完,便上了马车,趴在窗户上挥手道了别。
现在想来,或许是?爹爹早已经做好了她不会回来的准备,她却完全没有领会他的苦心。
午后的天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她的气色分明是?润泽的,被什么浇灌得开了花,但她垂下来的长睫毛却在她脸上洒下一片忧戚的阴影。
元虚舟将她抱过来,端到腿上坐稳。她身子细软,抱在怀里跟抱一只灵宠一样,臂弯一拢就能将她完全兜住,兜出一圈供她活动的领地。
她被他的衣物包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领口支出来的那截颈子被光圈束缚住,白得晃眼。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的耳朵:“父亲那么爱你?们,怎么可能会责怪你?。”
从昨夜起,他做这种事就已经很理直气壮了。
元汐桐却不行?,他触碰上来时,她的心跳会陡然加快,耳尖泛红,背脊都开始颤栗,可还要尽力地压抑住,所以她总是?感觉很难过。
太难过了,于是?就这样任他亲,耳畔却渐渐泛起一片红霞。冒出头的尖刺被亲得软化,甚至在小小地,一阵一阵地发?颤。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最后亲了亲她的眼皮,习惯性地夸赞她。她却过河拆桥般,扭过头。
刚被驯服好的身体又拿回了主动权,恨不得离他三?尺远,甚至连神?情都被冷淡所装点。
元虚舟只是?纵容地笑笑。
却让元汐桐感觉更加烦闷。
憋了片刻,她终于恨恨地回头,沉不住气地问?:“真的不放我?走??”
被喂饱了就想跑,没良心惯了。元虚舟定定地看着她:“不放。”
“那我?就只能一辈子被你?关?着,在你?发?忄青的时候敞开腿,当你?的禁-脔吗?”说着说着又开始上手打他。
她以前和他打闹惯了,总还有些习惯一时之间改不了,忘记这样上手时,除了发?泄怒气,还饱含了一种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亲近之意。
她咬牙的样子未免也太可爱,描绘出的场景太过美好,怎么能把?自己物化成这样?控诉和指责全变成了乞求,理直气壮地在乞求他,要好好地圈-禁-她,凶恶地将她钳住,把?-玩-她。。
元虚舟多看了几眼,将她的打骂全然领受,直到她意识到他对这样的指责,一点都不在乎,对他自己做出的龌龊之举,一丝罪恶感也无。
才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属于人的力气,愤愤地掐。
而他只是?含着笑,将脖颈送上,仿佛这样就能将软肋送到她手里,任她发?泄。
指尖之下的脆弱脖颈渐渐被她束紧,而元虚舟白玉一般的面颊也因充血而涨红。他明明已经快要窒息,却笃定她不会真的下狠手,竟然在看着她笑。
她被他灼烫的眼神?吓到,以为自己在给他什么奖励,只好咬着牙收回手,嘴里还在骂他变态。
“修罗族活不了你?们妖族那么久的,”他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搂住,顺毛一般安抚道,“就算是?一辈子,我?的一辈子也才剩下几十年,几十年后你?就自由了。”
这句话说得平静而坦然,却成功让在暴怒边缘的元汐桐镇定下来。她抬起头来,几乎是?有些怔愣了。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哥哥会不在这个世?上,而她还要独自活很久。
“先不说这个,”元虚舟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开,“父亲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他从摄八方中拿出来属于元汐桐的那个八宝盒。她原本恹恹着的那张脸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宝物,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甚至伸出了双手从他手里郑重地接过,然后将那个盒子紧贴在怀里,埋着脑袋,好半天都没说话。
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果然是?很珍视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