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其实她并不重欲,甚至活寡的这三年她很少去想过?这些,可自从回了息府,那种空虚每夜都会袭来。
孟婵音是?如何走进风情?店,还在里面买下玉势的,她依旧记不得?。
出来时看见怀中的盒子,羞愤得?想要丢掉。
可还没有丢出去就听见身边响起?,颇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整日?都只有那些诗书,只有那些藏在盒子里的小玩意,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夫人,甚至这三年都与我分床而睡,进我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前几天听闻那女人被丈夫休弃,回了扬州,他高兴得?这几日?频频外出,还穿上了以前她喜欢的衣裳,你让我如何冷静!”
听见熟悉的声音,孟婵音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立在风情?店门口忽然?崩溃哭出的女子。
虽然?她头戴帷帽遮住了大半的身形,连面容都看不见,孟婵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那是?魏明月。
抢走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女人。
其实她自幼就与人有婚约,对方家境殷实,名?唤娄清河,待她有青梅竹马的情?意,珍重她、爱护她。
可这一切都在一场宴会中结束了。
魏明月不慎跌落下水,距她最近的娄清河不能?见死?不救,便跳下去救了人,因此她缠上了他。
之?后更是?在知?晓娄清河明明有婚约,却?给他下药。
当众人闯见私情?,娄清河只能?与她退婚,转而娶魏明月,而她也另许他人。
以前孟婵音是?恨她的,可再次看见她却?又觉得?心?中没有恨意,只有怨气。
听见魏明月说婚后日?次与她无?二,娄清河至今还惦念她,那股怨气又渐渐散去了。
许是?她的眼?神太直白,风情?店门口的魏明月转头看见,脸上露出被人发现的羞愤。
若是?在当年,这个骄纵的大小姐会让人剜了发现她秘密的人,这三年让她性子变了。
看见有人用熟悉的目光盯着,魏明月抓着帷帽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匆忙离开风情?店,脚步彷徨得?好?似身后有鬼魅在追她。
是?怕被人发现来风情?店罢。
孟婵音垂下眼?睑,盯着怀中的盒子,心?中没有嘲笑她想法,转身回了息府。
回去后她将玉势仔细擦拭干净,然?后用帕子包裹住放在枕下。
在园子赏了会儿?花,不经意听见下人说息扶藐还没有回来。
她赏花的兴致骤减。
下午临近傍晚时天边轰隆地响起?雷声,天边的云乌泱泱地压下。
她懒倚在窗边,伸出葱玉般白的纤指,接着冰凉的雨水。
好?凉。
她收回手,双手托腮,眨着乌黑的杏眸看着墙角,暗忖,今夜应该没有小野猫挠墙了罢。
夜幕四合,息扶藐还没有回来,天边的雨下得?越发大了。
孟婵音用完晚膳后担忧地问吉祥。
吉祥笑道:“姑奶奶您放心?,家主淋不到雨的,只是?因为事情?耽搁了,晚上会回来晚些。”
孟婵音转念想的确如此,遂没再多问。
但她一直坐在大厅。
不知?过?了多久,从外面才走进来眉宇染冷湿的青年。
大厅的灯火黯淡,趴在桌子上穿着青湖绿素妆面裙的女子,未戴珠翠的发髻松松地堆鸦如黑云,半张莹白的小脸枕在手臂上,透出几分脆弱。
息扶藐抬手将沾着湿气的外裳解下,让身边的人下去,然?后放慢脚步走过?。
再如何轻都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女子。
孟婵音迷迷糊糊地睁开酸涩的眼?,朦胧间看见清隽俊美的兄长眉宇含柔地蹲在面前,正凝望着她。
这是?梦里出现过?。
所以她懵懂地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在脸颊下,气音朦胧:“……阿兄。”
唤完后还黏人地蹭了蹭,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猫儿?。
息扶藐眼?中浮起?浅浅的淡笑,被压在脸颊下的指腹轻蹭过?,低声唤醒她:“怎么?趴在这里?”
听见如此清晰的声音,孟婵音蓦然?从半梦半醒中清醒,看见靠得?如此近,甚至连呼吸都喷洒在脸颊上的青年。
她受惊似地起?身往后退,却?忘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
青年不慎被她用力拉的力道,引着往前扑倒在她膝上。
深邃的脸庞埋进她的腿间的那刹那,她好?似听见什么?在耳边疯狂翁鸣,比每夜在墙角难耐挠墙的猫爪声都还要刺耳。
她怔怔地垂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缓缓抬起?醉玉颓山的脸,眼?尾上浮着淡淡的湿绯,悄无?声息地潋滟出色气。
这个画面她连梦中都不敢想。
第88章 秋枇杷
孟婵音手忙脚乱地?伸手欲去扶他,不敢提及刚才的尴尬:“阿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有什么地?方磕着?”
息扶藐站起身,亦是掠过?刚才,温声回她:“无碍,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之间好似往常,兄长问,妹妹回,关系亲密无间。
她道:“等阿兄,外?面?下大雨,担心?阿兄。”
话音落下,头上便被轻轻地?揉了下。
他说:“不用担心?,日后?若是雨大了,我?回不来,派人传口信给你,以后?不用在?这里等,你身子弱。”
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兄长对妹妹说的关心?话,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涩的甜。
她忍着他主动靠近的甜蜜,对他乖乖地?点头:“好。”
息扶藐的视线从她柔善的面?容划过?,看向已经停雨的外?面?,“雨停了,走?罢,我?送你回去。”
孟婵音正?欲起身,面?色忽然一变。
许是一下起猛了,一瞬间腿间流出湿腻腻的,小腹也隐隐坠重的地?泛起酸胀。
竟是月事来了。
她脸色一变,慌忙又坐回去,想要压住那股往下坠的感觉。
息扶藐见她忽然的动作,黑眸看去:“怎么了?可是腿麻了的?”
说罢他屈身欲去替她揉小腿。
还没有碰上,耳边就响起女子怯生生得好似快要哭泣的声音。
“阿兄,别碰……不是。”
轻轻的腔调如一江春水,含糊着软怯。
他心?口一跳,压下那股不合时?宜的感觉,抬起头,看向她泫然欲泣的莹白小脸上布满薄薄的艳色。
她为难地?咬着下唇,因为羞耻,下眼眶湿红红的,抓住他的手腕嗓音轻成?气音:“阿兄,不是腿麻了,能不能帮我?去找个丫鬟过?来,帮我?……”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期期艾艾地?定眼乞求他。
用如此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一个男人,的确是会?得到男人真心?实意的怜悯,但他心?思本就不纯,会?下意识往另外?一出去想。
息扶藐蓦然垂下眼睑,道:“天太晚了,她们都已经休息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连忙开口拒绝。
可脏字还没有从她口里出来,他已经将她从椅子上横抱起。
身子倏然腾空,孟婵音下意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扬着水盈盈的眼看向眼前的男人,原本羞赧的心?忽然平静。
他知道她是怎么了,而且不嫌弃,也不觉得站在?身上是什么污秽。
这让她想起在?青州,那边风俗不大方,女子来月事那几日不能出门,不能见人,只能坐在?小黑房子中等着月事结束。
没有那一刻,她无比清楚地?感受到差别。
有人在?疼她,她也有家和爱。
“阿兄。”她柔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嗓音低落。
“嗯?”他尾音上扬,步伐稳健地?抱着她走?在?,只余微弱灯火的长廊上。
“若是当时?我?没有嫁去青州就好了。”她失落地?说。
息扶藐神色微动,薄唇微启,话还没有出口,便听见她兀自?喃喃最后?的话。
“要是当时?我?嫁给的是子胥哥哥,这样?我?就能和阿兄在?扬州,时?时?见面?……”
她靠在?他的肩上,压制袭来的情愫,不敢明说,小心?翼翼的用别的话向他说真心?话。
刚从青州离开时?,她没有生出什么后?悔,姨娘从小便教导她,女子生来就要嫁人,哪怕她被兄长接回去,他也不会?一直养着一个,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姑娘。
所以她来息府的途中就做好准备,回来住一段时?日,讨好阿兄与嫂嫂,让他们真心?实意的为她另择一户好人家,待她好的夫婿。
唯一的差错便是在?来时?,她真的从未想过?兄长还是会?待她如此好,也如此令她欢喜。
她曾经情窦初开的情意给的是娄子胥,可时?日久了,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淡化成?遗憾,却不会?去惦念。
而现在?重新令她惦念不忘的,是兄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子胥哥哥?”听见她口里说出来的人名,息扶藐的脚步骤然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都已经娶别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她现在?还想要嫁,当初他不应该只逼娄子胥退婚,应该彻底抹去他,她现在?说不定就不会?惦记了。
孟婵音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便与他解释道:“嗯,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娄子胥,那年我?和他订过?亲,后?来因为发生了落水之事,他迫于世人言语,不得不与我?退婚,转而娶了魏府的姑娘。”
她解释得很?详细,但他听后?表情淡淡的,似乎只是一个根本就不值得记起的人。
孟婵音留意着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淡,脸上不免浮起失落。
息府的姑娘那般多,自?幼定亲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况且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兄长他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小脸,认真地?盯着他的下颌,“阿兄,如果你再为我?选夫婿,能不能不要离你很远啊?”
息扶藐没有看她,走?到蝉雪院推开房门,“一会儿我给你装暖腹袋,晚上抱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