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空晚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也能理解,只是端看他有没有本事,在旁的地方找回来了。
不日就?是冬狩,孟澜众目睽睽中向谢望下了邀约,要和他比试,冬狩三日中谁猎的动物更多。
一个是美名在外的玉面探花,另一个则是臭名昭著的朝廷鹰犬,不少钱庄赌坊暗地下注,赌着谁胜谁输。
谢望倒是浑不在意,孟澜仅仅有文职在身,并不精通骑射,即便是他深得孟家二老爷真传,也只是纸上谈兵,外强中干。
下晌归家,谢望想着冬狩还是要带群玉随行,让她一个人?留在别苑里,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只是他没想到甫一进门,就?见她端着身子,梳的发式很明显是已婚妇人?的打?扮。
谢望沉着眉眼,白日里因为孟澜口?诛笔伐,废了好些?精力,这?会回来又见她在闹脾气?,愈发得觉得心烦意乱,头疼的直按太阳穴。
“玉儿,你又是要闹哪一出??”
“兄长这?是在和谁说话?我是和被你胁迫的赵夫人?,也是你的弟媳。”
群玉捧着热茶啜饮一口?,说出?的话却?是直戳人?心。
“那夫人?这?是做什么?想彻底坐实与我有染?”
谢望手?指瞬间攥紧,声音平静地让人?难以置信。
他并不清楚群玉的脾气?又是从何而来,只当她还在因为昨日夜里他说的话,和自己使小?性子。
“兄长自甘下贱,非要让我妻不成妻,妾不成妾,到头来却?总是谴责我不安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群玉起?身推开门窗,任由冷风穿堂而过,寒意扑面而来,她心中却?觉得有几分畅快。
“你是认真的?”谢望冷眼望她,手?指曲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还是说兄长不能接受?”
谢望目光一顿,无语凝噎,好半晌才开口?,“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既然你还以孟家妇自居,那看来冬狩你是非去不可了。”
“我要亲眼让你瞧瞧,你的好夫君孟澜,是怎么在我手?上一败涂地。”
这?若是在军中下的邀约,那就?是战书了,无论是要争什么,都是各凭本事,生死不论。
“你要对二表哥做什么?”群玉语气?急切,试图问个清楚明白。
“等过几日冬狩你就?知道了。”
谢望见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好表哥,心中愈发不快,咬字低沉,钓足她的胃口?。
群玉却?被一句冬狩吸引了注意,“冬狩?这?等场合,你要带我去?”
她一个有身子的妇人?,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谢望冷笑开口?,根本就?不容她拒绝,“不带你去,怎么一解你的相思之苦,怎么好亲眼见到你的好夫君向我求饶。”
一阵后怕从心中油然而生,他该不会要置二表哥于死地吧。
群玉压下胡思乱想,顿时打?了个激灵,嘴皮子嗫喏而言,“我不去,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别对二表哥动手?。”
“冲你来,且不说你细皮嫩肉的,又是有身子的人?了,我疼你几回哪次不是哭天抢地的。”
谢望语气?不虞,显然是早就?有所不满了。
“你每次都是那么多花样?,我如何受得了!”
他还一脸理直气?壮,怎么好意思说啊!他也知道自己是有身子的人?了。
事到如今群玉愈发后悔,当初就?不该自作?主张的去问齐大夫,否则也不会给谢望名正言顺的理由欺负她。
原本她以为谢望只是贪图她这?具身子,得手?了就?不会再要,谁知道他变本加厉的玩弄。
如今她大着肚子还要伺候人?,难怪下人?会嚼舌根,这?不是平白无故地给人?增添笑料是什么?
他若是真的心里有她,就?不该将她放在这?样?的尴尬的位置上,任人?嚼舌根。
谢望冷不丁被她一吼,脸色骤变,“你哪回不是嘴上说着受不住,实际上吃得可欢了?”
这?样?近乎羞辱的责问,群玉不禁泪流满面,“那不然呢?我说我不肯你哪次依了,你只顾着自己的快活,若是不答应你,我的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谢望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群玉这?会正在气?头上,和她吵嘴吵不出?什么结果。
他更想知道,自己不在别苑的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会让她心绪波动成这?番模样?。
等问过了小?雁,知道有这?么几个爱嚼舌根的仆妇时,谢望原本是打?算罚了板子,再打?发人?牙子,发卖得远远的。
这?些?仆妇无不是跪地求饶,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了,挨一顿打?岂不是要去了半条命。
可去了半条命不要紧,若是发卖得远远的,再也回不了盛京与家人?团聚,那还不如一头撞死了事。
负责烧水的蔡婆子心中忿忿,更恨那个小?妖精向郎君告状,眼见着她就?要以头抢地,撞死在青石板上时,群玉施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请兄长收回成命,寒冬腊月的当差本就?不易,说些?闲话又少不了半块肉,不必为了我强出?头。”
“不发卖出?去可以,但?不能不罚,就?罚三个月的银钱。”
有群玉开口?求饶,谢望自然会给她这?个脸面,他以为群玉是想借他之手?,恩威并施,实则群玉是想拉拢这?些?仆妇,像王婆子一样?为她所用。
群玉见他虽然不再让人?打?板子,却?又要在银钱上做文章,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眼见着年?关?将近,这?时候罚了银子,众人?怎么回家过年?。
他不曾当家,不知道内宅里行事的规矩,不过少的银钱,群玉却?打?算在拉拢诸位是再发下去便是了。
目的达成,群玉心中舒了口?气?,俗话说疏不如堵,即便是发卖了这?一批仆妇,可新来的下人?谁又能保证不嚼舌根。
将人?撵走不是她的本意,好在她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到底是如愿以偿。
经此一事后,烧水的蔡婆子和浆洗衣物的岳婆子对她的态度与从前大相径庭,群玉知道眼下不能叫人?瞧出?她的打?算来,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对待众人?。
转眼间就?到了冬狩那日,谢望让小?雁对她里三层外三层的打?扮着,宽松的袄裙套在身上,若不刻意挺腰捧腹,倒是瞧不出?来她有了身孕。
因为群玉算计,上了两次当的小?雁心有戚戚,再也不敢小?瞧了她,老老实实依着谢望的吩咐对她寸步不离。
圣上也是一时兴起?,故而今年?冬狩并未选在太远的位置,选址在京畿不远处的鸿固原打?猎,夜里便宿在不远处的长麓行宫。
行宫房室有限,除了圣上后宫妃御以及皇子公主外,也就?只有一如沈固安这?样?的天子近臣,其余随行的家眷则是分的宫室位置偏远靠后。
谢望倒是沾舅父的光,得了隔壁那间朝露院。
群玉一直戴着幂篱,对外就?称是谢望从灵州带回来的爱妾玉儿。
对于这?个身份,群玉不置可否,没由来的担心太过招蜂引蝶。
毕竟他从前即便再怎么恶名在外,众人?也都清楚他不近女色,身边没有什么女眷。
群玉就?怕那些?爱慕他的莺莺燕燕给她使绊子,这?样?叫她怎么想方设法接触孟二郎。
王婆子兜售的那些?小?玩意果真有效,还真叫孟澜和德叔顺藤摸瓜查到了她的住处,只可惜谢望的人?防守森严,想要硬闯将她劫走只怕是有去无回。
两方人?马都在找她,也不知怎的就?忽然撞上了,如今春禾又回到了孟澜身边,只能说明他们想联手?救她。
又怕春禾从前在群玉跟前伺候,小?雁她是见过的,所以孟家那边来的还有莲芳和孟四郎。
自从谢望携爱妾同行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少人?纷纷好奇这?位灵州来的美人?,究竟是何等的绝色,才能让想来清心寡欲的谢望也将人?收了房。
谁知谢望将人?护得堪比眼珠子,硬是没让众人?一度芳容。
率先慕名而来的当属谢望的嫡亲表妹沈容了,得知谢望不在后,她从隔壁院子过来,向下人?亮明身份便想着会一会这?个玉儿。
怎知这?个玉儿嚣张至极,居然还敢戴着幂篱,沈容心怀不甘,想着表哥这?些?年?来对所有女子都是一视同仁,究竟是谁捷足先登?
这?几日群玉夜里有些?着凉,说话时语气?绵软带着糯意,很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所以沈容和她说话时,倒是不曾听?出?来,二人?从前有过一面之缘。
“玉儿姑娘这?幂篱还不摘吗?”沈容啜了一口?茶,悠然发话。
不等群玉开口?,就?有小?雁替她阻拦,“表姑娘实在对不住,并非是我家姑娘不愿摘,而是她不能见风。”
很敷衍也经不起?推敲的借口?,沈容能忍得了表哥对她冷漠至极,但?接受不了底下人?这?样?对她。
“我和你家主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她毫不客气?地开口?,群玉忍不住抿了抿唇,故意惊诧道:“这?位娘子怎么能这?样?说呢,小?雁跟随郎君多年?,便是郎君也不会这?样?和她说话的。”
群玉就?差没将小?雁是谢望的人?,你也敢得罪直说出?来了。
果然,沈容听?她解释后,只好压下心头恼意,“原来如此,还望这?位小?雁姑娘别见怪,我不知你是表哥身边人?。”
见她中计,群玉故做苦恼,“那表姑娘的意思岂不是说,如果小?雁是我的人?,便可以这?样?随意辱骂啦。”
她故意一惊一乍,颇有挑拨是非的意思。
沈容被她气?噎,冷静下来也知道这?个小?妖精并非是什么安分货色。
“玉儿姑娘莫怪,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只是我有句和表哥有关?的忠告,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群玉顿时来了兴致,支颐着额头,软声问道:“那就?请表姑娘直说便是啦。”
“说是可以,只不过可否屏退一二?”沈容到底不敢在谢望的人?眼皮子地下算计他。
“你先下去吧。”群玉答应的很爽快。
小?雁担心她二人?私底下密谋什么,届时出?了什么乱子算她失职,故而并不肯走。
谁知群玉又催促道:“你放心吧,表姑娘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即便是想掀开我的幂篱冒犯我,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说是吧表姑娘?”
这?话倒是戳中了沈容的心思,她只好讪讪回话,“玉儿姑娘说的是。”
等人?一走,沈容也就?歇了先前的想法,认真打?量起?群玉来。
“玉儿姑娘慧心妙舌,几句话就?能煽风点火,想来也是个聪明人?,我有桩交易要与你做。”
“哦,表姑娘但?说无妨,若是条件合适的话我会答应的。”
“如今表哥身边有了你,那么从前他好男色的谣言便是不攻而破,想来会有不少人?想和他结亲,与其考虑那些?高门世家出?身的女子,玉儿姑娘不妨帮我成为主母。”
群玉率先关?注到的是什么,谢望从前还有好男色的谣言,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好男色?怎么没听?人?提起?过过呀?”
“表哥初入武德司时,行事还不像现在这?般狠辣,不少人?存了与他结亲的心思,还有胆大的女子向她投怀送抱,直到突然传出?他是南风馆的常客后这?才稍稍好些?。”
还有这?么一出?呢,群玉抿嘴偷笑,就?又听?得沈容催促道:“玉儿姑娘可愿相助?”
“唔,表姑娘坦坦荡荡的,我愿意得很,只是我想问问你嫁给谢望的动机是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荣华富贵了,总不能是真心爱慕他。”
从沈容提出?这?个要求,见这?位玉儿姑娘面不改色,好像全然不关?心自己夫君娶谁似的,她便知道此事准能成。
因为这?位玉儿姑娘也不见得是真心爱慕他。
“那就?好,左右你也是他表妹,总不至于害他,我愿你帮你,只不过你也要帮我。”
群玉把玩着手?指,掩饰着自己烦乱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