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第123章

作者:香草芋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萧挽风起身关好书房门?窗,指着小像中乱麻般的头发:“他是卷发对?不对?。我也?是。”

  谢明裳似乎想?起什么,目光抬起,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线条清晰锐利的下颌,对?着他整齐束好的发冠出了一会儿神,迟疑着抬手,做出想?摸的姿势。

  萧挽风坐去她身侧,微微地低下头来,任她抚摸。

  但她很?快自?己缩回手去,继续撇嘴。

  别以为她好骗。关外的卷头发多?的是。突厥人?,回纥人?,波斯人?,十个里头有八个卷头发。

  成千上万个卷头发,但被她救下的少年郎只有画像上这?个。

  面前这?位关内贵人?打扮的男人?,显然二十多?岁了,比她认识的少年郎大好多?。

  “你才不是阿折折。”谢明裳小声嘀咕,继续低头吃饭。

  萧挽风在?她身侧坐了片刻,继续引她说?话:“因为没穿兽皮子?”

  穿起兽皮子,当然也?不是。

  天底下每个人?都可以套一身兽皮子。但她亲手缝的兽皮子,只给了画像上那个脾气大的少年郎。

  谁让她把他衣服扒了烧火呢。

  关内人?可怕的很?。那么大个头的少年郎,看身量几乎是个成年男人?了。他昏迷在?雪地中,她扒了他衣裳救命,换成关外人?,必定感激涕零地道谢。

  他醒来不仅不谢她,居然小媳妇似的羞耻哭了。

  她还给他留了条裈裤呢。

  谢明裳不吭声,长筷尖继续一粒粒地拨着饭,漂亮的眼睛斜睨身侧男人?,从上往下打量。

  广袖玉冠,深墨色重锦袍,金线红绫滚边。什么都不缺的关内贵人?,居然想?骗她的画?她又不好骗。

  “穿起兽皮子,也?不是他。”她笃定地道,放下碗筷,抓起木炭枝继续作画。

  萧挽风坐在?身侧,良久未动。

  她现在?画的,是个年轻温柔的女子。几笔轮廓下来,勾勒出新妇发髻。峨眉婉转,素手握针,正在?低头刺绣。手腕上挂一只玉镯。

  她在?画谢家嫂嫂。

  嫂嫂刘氏的轮廓画出大半,谢明裳停笔开窗透气时,萧挽风才继续说?话。

  “石洞里的阿折折,是不是伤了左腿?我也?伤了左腿。我是他。”

  谢明裳吃惊起来。他说?得对?,她救下的少年郎确实?伤了左腿。

  探究的视线往下瞄,看不清楚,谢明裳索性起身绕去萧挽风对?面蹲下,把他左腿缎裤卷起,查看他行动不便的伤处。

  只一眼,谢明裳给气着了。

  又骗人?!

  阿折折的左腿是冻伤,面前这?条左腿分明是马踢伤。分明是两条不一样的腿好不好。

  她唰的把裤管卷下,翻了个大白眼,又趴回长桌,继续细致描绘起嫂嫂的容颜。

  这?回无论萧挽风再如何跟她搭话,她都不理他了。

  窗外细雨落下。

  书房里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严陆卿领几名?幕僚进书房。

  几人?站在?沙盘边,低声争论,时不时地挪动红黑小旗位置。萧挽风居中而坐,听他们争论。

  屋内沙沙的作画声响里,时不时夹杂一两句“谢帅”。

  “推论无错的话,谢帅军中粮草即将在?近日消耗殆尽。”

  “粮草殆尽,谢帅会退兵?”

  “谢帅用兵谨慎,八成会退兵。”

  “如果追击有成效,辽东王眼看就能擒获呢?”

  “退兵中途遇到意外又将如何?”

  ……

  谢明裳不知何时停下画笔,侧耳细听。听着听着,她开始喃喃自?语。

  “我爹真娶了两房夫人??关外一个,京城一个?等?我爹领兵回来,我要问?他。”

  书房沙盘边密谈的几人?停止交谈,露出复杂表情。

  萧挽风镇定如常地接话:“谢帅没有娶两房夫人?。你再好好想?想?。”

  谢明裳扔开纸笔,抱膝对?着窗外发呆。

  严陆卿咳了声,转开话题:“宫里的来使在?前堂等?候两刻钟了。殿下依然不见?”

  这?是行刺案之后,宫里首次遣使者来慰问?。

  “所谓‘刺客’的来历,今日想?必会给个交代。殿下,听一听也?好。从刺客来历的敷衍程度,可以推断出宫里对?我们的态度。”

  萧挽风:“宫里来的是哪个?”

  来得是个老熟人?。

  “之前得罪了娘子的那位,黄内监。殿下上次宫里遇刺,也?是黄内监引殿下上的桥。此人?有点本事,居然全身而退,依旧做他的奉旨差事。”

  “他?”萧挽风一哂:“不急。让他等?。”

  他起身走去窗前,把满桌乱摊的画纸归拢:

  “谢帅只有一房夫人?,就是发妻谢夫人?。谢家五年前领着你入京。之前十四?年,你都在?关外生活。”

  他把混乱堆叠的谢夫人?、谢琅、嫂嫂刘氏,和谢崇山的小像归拢一处;空白面孔的骆驼夫人?,浓眉大眼的少年将军归拢在?第?二处。

  两摞左右分开,对?面前逐渐睁大的乌黑眼睛,缓缓道:“你现在?如何想??”

  谢明裳头晕目眩,脑壳几欲裂,“想?睡觉。”砰地倒在?桌上。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

  “去内间睡。“萧挽风搀扶她绕去内间,安置在?木板床上。又放下竹帘,遮挡内外间。

  严陆卿站在?外间等?候,低声出谋划策:“殿下,黄内监此人?心胸狭窄又贪生怕死,城府不算深,可以诈他一诈。”

  萧挽风吩咐推轮椅:“慢慢地去。再晾一晾他,才好说?话。”

  ——

  黄内监这?趟来河间王府,在?前堂□□晾了半个时辰,晾得他咬牙切齿。

  河间王府的架子明显拿大了,上回还不敢如此慢待于他!

  苦等?半个时辰,王府之主?才姗姗来迟。黄内监挤出笑容上前迎接。

  谁叫京城的风向变了呢。

  突厥人?意图发兵,圣上也?突然想?起了沉寂多?日的河间王府。今日不就派他来传旨施恩了?

  能屈能伸,灵活才能长久。

  黄内监上前去,二话不说?开始扇自?己的耳光。

  边扇边咒骂自?己蠢笨无用:“上回殿下宫中遇刺,奴婢在?桥下反应不及!刺客现身的那一刻,奴婢便急奔上桥,只可惜相距太远,有心护卫而无力!幸好殿下吉人?天相!”

  “永小安那狗奴才,当时就在?桥上,却眼见殿下涉险而不以身挡刀!那狗奴才已按宫规处置了……”

  萧挽风的木轮椅停在?他面前,果然一副看蠢货的神色。

  “谁让你来的?”

  “奴婢奉圣上旨意,向殿下转述宫中行刺大案的始末……”

  “谁让你来的?”萧挽风不等?他说?完便打断:

  “他送你给本王示好,你还懵然不知?”

  黄内监谄笑的表情僵在?脸上。“送什么、什么示好?”

  萧挽风一哂。

  木轮椅自?黄内监身侧经过。“你对?本王岂止见死不救?”

  “矫诏传召本王上桥,圣上却不在?桥对?岸的御花园。你和刺客无勾连?”

  萧挽风唇边嘲弄之意明显:“不管你如何在?宫里脱罪。你胆敢来本王地界,赐你死罪,不算枉你。”

  黄内监面色如土,噗通跪倒,大喊冤枉:

  “刺客当场被谢六娘子斩断手腕,后来禁军寻到刺客时,失血过多?,人?已毙命!奴婢是宫里人?,和宫外的刺客毫无关系啊!”

  严陆卿慢悠悠地地跟进前堂,不忘添油加醋,拱火几句:“刺客已死,黄公公指望死无对?证?所以今日才敢大胆入河间王府。岂不知,我们殿下越想?当日之事越可疑。”

  “黄公公身为引殿下上桥之人?,推说?不知情,找个十来岁的小内侍顶缸,就想?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世上哪有如此轻易逃脱的恶行呢。”

  严陆卿真心实?意地替他叹息:“究竟哪位让黄公公来的?和黄公公说?好‘化?解干戈为玉帛’之类的说?辞?他在?糊弄黄公公顶缸,以黄公公你的一条性命让殿下消气啊!只可惜……”

  “只可惜,”萧挽风森然道:“本王向来不怎么大度。区区一条贱命,也?配抵消本王当众遇刺的恶气?”

  他冷声吩咐:“来人?!把这?狗奴拖出去,杖杀。”

  “尸体扔回宫门?口,问?冯喜,他这?御前第?一人?,对?黄内监勾连行刺的背后之人?,清楚不清楚。”

  门?外亲兵大声应喏,当即有四?个亲兵如狼似虎,把黄内监踢翻捆倒,提溜着就要往外走。

  黄内监惊恐得浑身发抖!

  所幸身上被捆了,却无人?堵嘴,他还能说?话。他当即大喊大叫:“饶命!饶命!奴婢哪有什么背后之人??奴婢奉圣旨而来,奴婢有宫里的好消息带给殿下啊——殿下饶命!”

  压根没人?搭理他,众亲兵虎狼般把他提出门?外,压倒在?刑凳上。

  提刑杖的亲兵问?:“杖多?少?”

  “殿下说?,杖杀。”

  黄内监涕泪横流,绝望大喊:“冯喜老贼,你害我!你说?得好听,叫咱赶紧登门?讨个好,又说?河间王毕竟是圣上兄弟,不会对?传旨天使动手!哎哟哟饶命啊殿下,奴婢知道许多?宫里阴私事,冯喜老贼以为我不知情,其实?我知晓啊!奴婢愿意说?给殿下,只求免死——”

  萧挽风纹丝不动地坐在?厅堂正中,等?黄内监实?打实?挨了两三杖,鬼哭狼嚎入耳,这?才吩咐道:“暂停刑杖。人?拖回来。”

  “录他口供。”

  ————

  刘氏的画像大致完成,放在?桌上。谢明裳用过中午饭食,坐在?木椅上,从零嘴盘子里掂一块甜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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