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芋圆
马头交错的瞬间?,萧挽风控缰勒马,视线转来?,在小娘子被风刮得发红的耳垂上转一圈。
“冷不冷?”他抬手?要解披风。
谢明裳在马上冲着他笑。
她的眼神晶亮,笑容愉悦又?带狡黠意味,抬手?往前比了个手?势,纵马绝尘而?去。
大意了吧,没跑完呢!说什?么披风!
等王府众亲兵赶上时,前方两匹马已跑得尽兴,改成溜溜达达地漫走。谢明裳身上系着萧挽风的披风,两人并肩前行,沿路低声说话。
“你坐回车里,随我入城。京中戒严令下,今日之后,再想出入京城不易。”
“风浪既起,妖孽尽出。莫轻易出王府,当心有人下暗手?。”
谢明裳听着听着,听出几分话外意思:“叮嘱我这?么多……今日送我入城,之后,你又?要出城了?”
萧挽风并不否认。
密令“协防京畿”。领了“协防”二字,他之后要常驻城东大营。
密令下旨,裕国公为正?,持虎符统领中军,他为副手?。
蓝世子至今还背着“行刺河间王”的罪名?未查清,却让他们两个正?副搭配,其?中隐藏着深深的恶意——多半出自林相之手?笔。
“先送你入城。”萧挽风简短地道。
谢明裳坐进乌篷大车。河间王府一行人和守城禁军开始交涉。
奉天子密令的理由足够正当。城门很快开启,一行人被放进城去。
两边分道扬镳,谢琅正?好从大醉中清醒过来?,站在萧挽风的马前告别?。
萧挽风叮嘱:“我不在时,看顾好你妹妹。有事想法子知会城外大营。”
谢琅应下,人却又?不肯走。看一眼妹妹的马车,对萧挽风道:“身为臣属,不该追问。但身为兄长?,为舍妹终身大事,不得不冒昧追问一句……”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言外之意,被萧挽风清晰地领受。
他直接打断道:“你放心。你父亲一行还在京畿界内。我今日出城便去寻他。”
谢琅深深地躬身长?揖,不再言语,退了下去。
马车继续往城西长?淮巷行。谢明裳坐在晃晃悠悠的车里,抱着长?刀,思绪飞散去远方。
她想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的弯刀没有作为战利品带走,而?被随意扔在尸坑中。
当日的铁甲军,并非父亲率领的铁甲军,应是临时更换了统帅。
虽说军从将令;将士征战,奉命而?已。
但人心毕竟非铁石。
有将士选择护下她的性?命。
有将士选择悄悄把母亲的弯刀扔去尸坑。纵然不能保住性?命,至少?留下遗物。
谢明裳抱紧母亲的遗物。
指腹珍惜地抚过曾被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浸染过的繁复花纹。
车窗帘子就在这?时被人从外掀起。萧挽风出现在车窗外,单手?控马,一只手?掀车帘子,瞥进车里。
谢明裳纳闷地:“怎么了?”
听见清脆的嗓音,萧挽风的神色便舒缓下去:“车里静得很。看看。”
谢明裳恍然。
她忍着笑问:“怕我又?不说话了?”
萧挽风没应答,把车帘子又?放回去。
车帘子虽然放下,但马蹄声始终未离远,谢明裳知道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车。隔着帘子,她便时不时地开口说一句。
“车到?哪儿啦?”
“还没到?长?淮巷?”
“还没到?呀?”
问得其?实都是废话。车外的回应也简短,两三个字。
“没到?。”“快了。”“进巷口。”
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外。
谢明裳被扶下车,握住她手?指的掌心滚烫。
两个人在路上时,你一言我一眼闲说了一路,入得王府门来?,手?握在一处,却谁也不再开口了。
路过前院时,谢明裳的脚步微微一顿。去外书房,还是去晴风院?
前方的脚步却毫不迟疑,绕过外书房,引她往晴风院方向走。谢明裳心里砰地一跳。
走着走着,飞快地往身侧瞄一眼。
萧挽风笔直注视前方,把她的手?攥得极紧。脚步越走越快。
晴风院门敞开,迎接主人回返,又?很快关闭,恢复了静悄悄。
谢明裳被引进内室时,心里已经估猜出了七八成。
靠西窗下放置的紫缎贵妃榻映入眼帘,她想起一件要紧的东西。
太久没说话,动作成了习惯,尾指轻轻钩一下男人的掌心,她抬手?去指床头。你不是又?忘了什?么?
这?
时她才想起说话,“香膏。”
萧挽风醒悟,攥着她的手?往大床方向去。
谢明裳坐在床头,伸手?摸索片刻,这?回顺利地摸出了鎏金小圆盒。
她略得意地旋开,递去萧挽风鼻下,“闻闻看,白檀香恨好闻的。”
萧挽风没有顺她的意思低头去闻白檀香气。
他只从她手?里接过打开的香膏,看了眼满满的乳白色脂膏,挑起一点,指腹捻了捻,把圆盒放回床头。
谢明裳坐在床边看着。看他放下铜钩帷帐,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明裳。”
他此刻的眼神有灼热渴望的意味。谢明裳的心里砰地一跳。
她喃喃地回应:“挽风。”
声音极小,几乎是气声。萧挽风道:“听不清。”
“挽风。”谢明裳重复喊,音量抬高很多。
“再喊一次。”
“挽风。”这?回甜甜的。
萧挽风坐在床边,抬起手?,抚过面前白瓷般的柔软脸颊。
沾染香膏的骨节分明的指腹,抹过嫣红唇角。淡雅的白檀香充斥帐子。
谢明裳眨了下眼。下一刻,她被推倒在床上。
*
放下的帐子里弥漫淡淡的白檀香。
床头放的香膏盒子空了。帐子里衣裳扔得到?处都是,长?发交缠,散乱垂落床头。
彼此交换的绵密漫长?的吻,几乎停滞了时辰。浑身发热,心口也发热。
细细的汗铺满小娘子秀气的鼻尖。萧挽风凝视片刻,低头舐去了。
衾被散乱地遮住雪白肌肤。被遮掩看不到?的被褥深处,唇舌放肆挑弄。谢明裳断断续续地哼。
她忽地挣扎起来?。原本平缓温和的海浪忽地转变为惊涛骇浪,一波波的海浪击打,轻舟被猛地堆上浪尖。
黑深的眼睛从头顶上方凝望着她。凝视片刻她失神的表情,男人抬手?按压在形状漂亮的唇珠上。
吻住她的唇,堵住所有的声音。精悍的身躯往下压。
呻吟难以抑制,冲破了喉咙。
————
紧闭的晴风院中午时分打开。
前院精兵整装待发。
“殿下,都准备好了。”顾沛牵过乌钩,萧挽风翻身上马。
“人齐了。奉殿下之令,耿老虎领谢家护卫二十三人,已给家人留下告别?家书,收拢行囊,前来?点名?完毕。”
萧挽风犀利环视四顾:“本王征召你们随军。有异议者?,现在出列,另行安排。”
昨夜的铁甲军、甲子马,暴露在谢家护院面前。
虽然都是谢家知根知底的老人,但毕竟人多,无意中泄密出去,入京的两百王府亲兵,乃至于萧挽风自己有大风险。
萧挽风告知谢琅,即刻征召谢家护院二十三人,跟随谢崇山一行,奔赴凉州大营随军征战。
无人出列。
自耿老虎往下,一个个毫无惧色,反倒精神抖擞:
“四十岁了,还能跟随谢帅征战,是我等福气!同?行二十三人,家书都留下了!”
萧挽风颔首:“好。”
一行人即刻出行。屋里的谢明裳还在酣睡。他也给她留下一封手?书,此刻就静静地搁在床头。
兰夏和鹿鸣在院门边行礼相?送,院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萧挽风:“走。”
众骑直奔南门而?去。
镇守城南明德门的禁军叫苦不迭。
往城东郊的驻兵地去,怎么都走南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