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赵恒:“康渤是个不要命的,已经在这边很有些名声了,而且他收拢了近三万人的义军,虽说是乌合之众,但人多啊。就是他这个不要命的打法,死不肯退,很麻烦。”
赵诚想去见康渤,其实就是在这里中转。
“行,我知道了。”
赵恒出门在外很有做兄长的自觉,教训他:“你知道什么,赶紧回去。”
赵诚好笑说:“我,回不去。官家打发我来协助吕将军,做了这个宣抚使。”
赵恒听的惊讶:“官家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打发你出来?你又哪里惹他了?”
赵诚摇头:“没有,我也想到地方历练一番。”
赵恒:“那为何不去南方,这北方苦寒,有什么可呆的?”
赵诚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倒是觉得,北方也不错。”,他说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
赵恒被他臊的笑骂:“胡扯什么!”
赵诚也笑,但没有开口问。
赵诚通过赵恒,对北方的战局有了些了解,情况却是不太好,先锋六部,吕本骏在最北,也有诱敌南下的意思。
赵诚以为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结果当晚就有夜袭。
兄弟两还在聊汴京城,结果赵恒一听鼓声,立刻下地站在门外眺望了一眼北城门,回头就和赵诚说:“耶律果然胆子大,奔袭近百里来夜袭。若是大军随后,那鹿县多半是失守了。你快准备行李,乘着夜色,若是情况有变我送你出城。”
赵诚问:“真定府城坚,也守不住吗。”
赵恒:“大军南下,守得住又如何?困死了,都得死。”
赵诚笑起来:“那,我若是逃了,汴京城里的唾沫能淹死我。”
赵恒:“我管他们舌头多长,让他们自己来试试。我自己的弟兄,当然是保命为上。”
赵诚安抚他:“我没事,咱们兄弟两,没那么惨。”
赵恒带着他穿过街道,街上人不少,满城惶恐,两人登上北城门,沿着城墙往东走,远远看到一条火龙,从东面而来。
大军竟然真的来了。
赵恒脸色一变,回头就说:“你尽快走!”
赵诚盯着远处的火龙,问:“这兵马不可能奔袭千里,为了一个真定府。他们为何奔袭?周边并无示警,这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突然间就到了城下?”
赵恒急躁:“你管那么多,你走你的。”
吕本昌带着人也是匆匆追来,见了赵诚就说:“小赵官人,辽人南下了。”
赵诚回头见他满头汗,问:“你二哥呢?”
“他已经在东门守着了,今晚……”
他还在惊讶、兴奋和恐慌,来不及消化各种情绪,整个人都非常亢奋。
赵诚安慰他:“没事,墙高城坚,这点人马不能如何。放信差出去赶紧打听东面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这些人从哪里来?”
吕本昌:“我二哥已经放出去人了。”
今晚大家都得在城墙上守着。
汴京城里入冬后,气氛还是很高涨,北方的事情基本没有影响到百姓的生活,河间府、真定府,离这里太远了。
又或者说,百姓对这些没有概念。
赵策和御营前军后军的书信来往非常密,包括赵诚在大名府的表现,他都一清二楚。
尤其前几日吕顺说,辽军可能近日南下,后军在太行山可以出山,臣就在大名府诱敌,若是辽人南下,后军追捕,金人南下,臣来阻挡。
可信的最后又说,赵诚听闻后,已经独自北上,去了真定府。
宗瑞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赵若甫出去后又捅什么篓子了,大宗正这几日入宫十分频繁,话中的意思,是劝官家早日定下储君,北方不安定,也是个好兆头……
官家听后一言不发,枢密院和御史台都有人上折子,并且提名了赵子恒。
宗瑞听都不敢听。
这种时候,官家怎么可能提这个。
他见官家脸色不好,就开始疯狂转动脑仁想办法了,结果还真让他想到一个。
“回禀官家,张大人昨日带着画入宫的,您要不看看?”
赵策扭头面无表情问:“什么画?”
“就是,他的自画像。”
宗瑞说着,就冲下面的人使眼色,下面的人已经带来了,赵策乍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种画法十分怪异。
直白简单,毫无内涵。
但是话说回来,这么真实贴切的画法,少见。
甚至张文饶将近七十岁的年纪,气色都画的好了很多。
杜从宜,她明明姓周。
张妙善,你究竟为何沦落到如此境地?
赵策看了画,心情也并没有变好,只是依旧觉得不痛快。
到晚间了,才和宗瑞说:“明日让人宣赵若甫的夫人。”
宗瑞看了眼他的脸色,低头答:“是。”
赵策还在想,他上次明明见了人,但他丝毫没有看出来和她张妙善有什么相像之处,而且她和姓周的也并无相似之处。
所以他不肯让人查,始终不觉得她身世有什么特别的。
第122章 东西两路
赵策的心思,宗瑞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
宗瑞和上一任内侍省大押班吕忠不同,他是听话,聪明,但野心不大。吕忠自幼读书,学的是君臣之道,一个内廷伺候人的奴才,忘了自己本分,掺合到不该掺合的事情中。
更何况,当年是吕忠极力劝说官家和高家结亲,因为当年的高太尉,是中枢老臣。张家只是寻常人家,五品武官,无名无姓。
吕忠掺合的太多了,他自小就是陪在官家身边第一人,官家年少多仰仗他,可后来也厌恶他搅弄是非。
宗瑞已经在考虑怎么宣这个旨意,让杜从宜有个准备,千万别乱说话。
结果杜从宜很平静,和赵策对话对她来说,甚至都不算什么事情。
她带着来宝,随内侍一路进到宫中,赵策此时已经收到了真定府被围的事情。
宗瑞进来小心翼翼和他说,赵若甫的夫人到了。
他甚至有几分心虚,赵若甫此时被围堵在真定府,虽然吕顺保证必然派兵北上救城,可战事,谁能保证呢?
杜从宜比起上次,这次学会了低头,学会了’低眉顺眼’,她从前在杜家的时候,是沉默,对一切觉得烦人的人和事都当做没看见。但不能反抗,因为她抗争不过。到了端王府,她对着赵诚,脾气才慢慢抖起来了,赵诚也纵着她的脾气,她才渐渐对人直气壮了。
赵诚不在家,她又学会收敛了。人在不安全的环境中,本能地小心。
但依旧学不会下跪。
这种侮辱人的行礼方式,她永远学不会。
赵策见她低眉顺眼站在那里,明明和赵若甫一个德行。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指着南厅桌案上的画,问:“这你画的?”
杜从宜一扭头看着张文饶皱巴老头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哪里犯忌讳了。
低头答:“是。”
“听若甫说,你随你小娘进杜府,已经十岁了,你祖籍哪里的?”
杜从宜直气壮答:“小娘遇见爹爹的地方在京口一带,我当时已经病了,在船上大病了一场,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小娘说长江泛滥,家乡遭了水灾,家里人都死了……”
死无对证的事情,她可以说是信口开河。
赵策听的皱眉,姓周的确实因为长江水患获罪,不过是革职功名,不至于举家灭亡,张妙善何苦沦落到,随便与人为妾……
“是吗?”
杜从宜以为她对自己有戒心,便接着说:“我小娘身体不好,前几年病逝了。”
宗瑞听的一哆嗦,偷偷抬头看,见赵策仿佛没听见一样,目光平静看着殿外照进来的阳光,仿佛回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了。
杜从宜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他,自己是个孤女,也是杜家女,出身完全没问题。
赵策久久不说话,她忍得受不了,不知怎的长长叹了声气。
赵策才回神笑起来,就问:“你可否给朕画一幅,那样的画?”
杜从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张文饶的画。
按照宫殿内的尺寸,画这样的,其实有些小了。
她就问:“官家是想要半身,还是全身?”
赵策玩味笑起来,自古画像,还没见过全身的。
杜从宜解释:“全身的尺寸,是和官家看起来身量一模一样。”
她说话向来算话,可不会乱说。
赵策:“那就全身的吧。”
杜从宜:“那容我准备几日。”
宗瑞急的眼皮直跳,这赵若甫的夫人,比他都没规矩。
夫妻两一模一样的野。
杜从宜出宫其实还有些郁闷,都没来得及问问赵诚的状况。
赵策等人走后,再只字未提起,汪伯言穿过演武场看到了杜从宜,他对这件事只字未提,见了赵策,就问:“官家还是执意想要北巡吗?”
赵策想过黄河,中枢的相公们全都反对,大宗正第二次隐晦提醒官家,定下储位,江山国祚有了保证,官家才能再行其他之事。
这事大宗正第二次提醒官家,官家依旧没有回应。
汪伯言已经隐约猜到了官家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