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杜从宜笑起来:“不就和人吵一架,我怎么就完了?”
“你名声完了。”
杜从宜:“拨开表象,看本质。你觉得今天因为什么?”
惠安:“那个贱蹄子骂咱们家,但是那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婢,交给人家主人处就行了,这才是体面做法,你闹到侯夫人的贴身嬷嬷给你跪下,就是很大的事。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那她为什么非要给我跪下?都不肯直面我的问题,去请三姐姐?”
惠安卡壳了。
杜从宜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说:“因为她没,因为从他们夫人到罗三,府里上上下下,都看不起三姐,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就要用自辱的方式,将我拖下水。无取闹的人,最喜欢用这一套,自辱一番,将对方拉下马,她自己是个下人,无所谓,但我身份不一样,不可能不在乎名声,就是吃定我顾忌身份。但身份和名声,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自己的感受最真实,只要你觉得别人冒犯了你,那么不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肯定是对方错了。”
惠安安静了一会儿,却说:“好歹毒的婆子。”
但是又补充:“你的道好霸道。张小娘是多好的性格,怎么就生出你这么霸王的性子?”
杜从宜根本就当没听见:“我其实不是生气她骂人,只要态度好,我不会找茬的,是她们把人三六九等。我在她们眼里就是九等,虽然她们嘴里说着伯爵夫人,但眼里其实并没看得起我。一个女婢敢呵斥我们,你觉得当真是女婢不懂事,还是内宅所有人其实都是这个态度?三姐姐是小门小户出身,那也是他们侯府明媒正娶的。我就是要告诉她们,想说人坏话,背着人就是了,但是别在我面前管不住嘴。”
惠安丧气:“说来说去,还是对你名声不好。”
杜从宜扭头看她问:“你觉得我名声不好?”
惠安:“我当然知道你好,那外人……”
“外人干我什么事?我身边的人觉得我好就行了,我又不和外人过日子。”
惠安听得她这么大胆的话,都脸红了。
“你真是……”
“走,回去教你做绒花,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急着问:“是很贵的首饰吗?我能学会吗?”
杜从宜:“可以,任何人都能学会,等学会了,你还可以收徒弟,到时候你就是铺子的女掌柜。”
惠安整个人都激动了。惠安总会被她画的各种大饼迷的找不到方向。
赵诚还没回来,她今天正好有兴趣,和家里的女婢们说:“我教你们做首饰,你们谁要学?”
来安拒绝:“我们怎么有资格学这个。”
杜从宜也不在意:“我也不一定就会,来吧。”
说实话她有印象,但也只是大概印象,看过无数个做绒花的视频,但是她自己是不会做的。
就比如,第一步,怎么梳线,她就不会。
来安的针线其实很好,赵诚之前的外衣都是来安缝的,针脚和机器做的一样细密均匀,她只是整日忙院子里的事,她小声问:“能否让银屏试试,她针线做的最好。”
杜从宜:“那就赶紧,惠安她们几个都不擅长做针线。”
银屏确实手巧,也会用巧劲,对蚕丝很了解,绒线梳好,铜丝夹上,剪刀剪下来,一步一步十分流畅,就和她在视频里见过的簪娘熟练工一样。看的杜从宜十分佩服,这真是个做手艺的好材料啊,天天窝在院子里真是屈才了。
再反观其他人,惠安的线从开始就打结了,这会儿丝线梳不开,玩线团。
云雀的手挂线,那两只手就像刚组装的,完全配合不来。
云杏好一些,但挂铜丝挂不住。
只有青桃,能跟得上银朱的节奏,手艺不如银屏,做的虽然有点粗糙,但起码一步一步都能做成。
银屏做这个真的很厉害,根据杜从宜模棱两可的指挥中,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惠安都要放弃了,沮丧着说:“我大约是不适合做这个,注定当不了女掌柜,只能做点吃的。”
惠安的心都碎了,刚准备吃的饼,还热着呢,就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银朱已经开始搓绒条了,惠安放弃后,站起身和来安一起看着她们。
用烫好的铜夹子,垫着布,将绒条一个一个夹好,然后修剪出花瓣的样子,然后修剪组装缠丝。
赵诚回来的时候,她的书房里正激烈的呼喊着。
只有银屏一个人,一次成型做了一朵海棠花。
绒花确实好看,和仿真花差不多,在戴花极为盛行的当下,这支花的真实程度令人惊讶,让所有女婢都十分惊喜,尤其是团队协作,今晚每人奖励一朵绒花,而且可以自己练习。
惠安真的伤心了,因为她今晚才深刻认识到,她的手很笨这个事实。
杜从宜安慰她:“我明天教你另一种,更简单的。”
惠安:“你会这么多绒花,为何早不说?要是早早练习,如今定然赚下万贯家财了。”
来安已经习惯了惠安的放肆,只有银屏被吓了一跳。
赵诚站在门口笑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来安先站起身说:“大娘子教我们做绒花。”
赵诚:“是吗?”
他今晚喝了酒,进来站在杜从宜身后问:“今天去侯府玩的怎么样?”
惠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头皮一紧。
杜从宜头也不抬:“挺好玩啊。”
赵诚晚上在酒局其实听到风声了,来复的媳妇的哥哥在酒楼做掌厨,今日去侯府帮厨了,听说了都亭侯府的事情。
来复这个狗腿子,傍晚就直接追到酒局上,和他报告,杜从宜今天遇上麻烦了。
赵诚知道她不会吃亏,因为她脾气大着呢,而且不受规矩束缚,思想是自由的,那些贵妇们拿她没办法的。而且她那么娇气,肯定只有她生气的份儿,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了,她吃亏了,家里有的是人。那位那伯母精明着呢。
所以他就是当作不知道,只是让来复继续听着消息就是,反正有点口不对心。
“大伯母和大嫂和你一起回来的?”
杜从宜抬头看他一眼:“不是,我先回来的。”
惠安的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姑爷训斥她们两个,嫌弃她们给端王府丢脸。
结果赵诚只是点点头:“行了,你们玩儿吧,我喝了酒进去洗洗。”
来安要跟着他去,他都拒绝说:“我自己来,不用你们。”
杜从宜回头远远看了眼,觉得他怪怪的。
第二日早上,老太太院里的邬嬷嬷过来,来安吓了一跳,这位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寸步不离的。
邬嬷嬷见赵诚和杜从宜都在家,笑说:“老太太让我过来给你们送东西。”
赵诚:“嬷嬷只管打发彩云来说一声,我自己过去取。”
邬嬷嬷却不着急回去,笑着说;“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请我这个老奴喝杯茶。”
杜从宜只管让人去煮奶茶,赵诚:“邬嬷嬷只管进来坐,我今日不当值。”
邬嬷嬷见小两口和和气气,说话也有商有量,进了屋子坐在罗汉床上,笑着说:“也不是大事,都亭侯府的人来看老夫人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老夫人让我来请你们,但又不想你们这会儿过去。”
哦,懂了。
赵诚:“正院里这会儿都有谁?”
“大娘子她们都在呢。”
赵诚摸摸眉毛,杜从宜接过惠安端的奶茶,递给邬嬷嬷:“尝尝喝不喝的惯,若是喜欢,我让惠安给祖母送一些。”
邬嬷嬷尝了口,觉得味道不错,笑着说:“怪不得老夫人喜欢你,我也觉得哪里都可心。”
杜从宜笑起来:“嬷嬷喜欢就多来走走,都亭侯府来的是谁?”
“姓刘的嬷嬷,带着礼来府上赔礼,说是昨日对你多有冒犯。说是都亭侯府的老夫人执意让人登门赔罪。”
杜从宜:“昨日的事情,昨日就过去了。咱们家可没有翻旧账的习惯。再说了我一个晚辈,可不敢让人家折这么大的面子。”
赵诚听的好笑,见她这么大方,就知道她昨晚没吃亏。
反正只要没吃亏就好。
邬嬷嬷见杜从宜一点不计较,真的没往心里去,心里感慨她是个宽心的。
也笑说:“那老奴也是十分放得下身段,又是赔罪又是磕头,说是今日之后就回家荣养了。就是想给你赔罪磕头,老夫人说咱们家没这个规矩,小辈受不得这个礼。只管款待,好吃好喝,然后再打发走。”
赵诚:“这样正好。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到此为止。劳烦邬嬷嬷和祖母受累。我们小辈年轻也顽皮,只要不给咱们府里惹麻烦就不错了。”
邬嬷嬷昨晚和老太太聊天,说起三房这小两口,老太太当时就说,姻缘天配就,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聪明人,日子差不了的。
邬嬷嬷喝完了奶茶,笑着说:“我这茶也喝了,事也说了,该回去了。”
杜从宜回头和惠安说;“给祖母的准备好了吗?”
惠安:“准备了一小锅。”
“那就让云雀过去送送送邬嬷嬷。”
第036章 船在水中
惠安今天还惦记着学做绒花,只进来送了趟茶水,她不甘心还在练习劈线,那个银屏十分上进,娘子许诺她只要做得好,就可以去外面铺子里做师傅带徒弟。
惠安实在舍不得那么大的饼飞走,她昨晚躺在被窝里,还一直怪自己的笨手,怎么就学不会呢?眼睛看了一遍明明就是学会了,但是不争气的笨手,怎么就不会呢!
她太嫉妒银屏了,可使银屏手又巧,话也少。惠安都找不到她的毛病。
最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银屏很优秀。所以她才这么有危机感。
所以等邬嬷嬷一走,惠安就急着说:“我去学习了。”
杜从宜也不管她,和赵诚回房间,她还在考虑该不该和赵诚说昨天的事,踌躇中,赵诚问:“你不吃了?”
杜从宜:“我昨天在侯府出了点事。”
赵诚丝毫不在意:“这不没事了嘛,吃饭吧。”
杜从宜一想,你怎么能这么渣男?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委屈?
她两条眉毛倒立:“我和你说,我在侯府被人骂了。”
赵诚见她劲儿劲儿的,特别有斗志,整个人立刻生动起来了。
“那你骂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