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野兽丛林里容不下天真的人。
经历太多,反而喜欢身边这些人。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院子里昏昏欲睡,悠闲得很。
杜从宜今天领着惠安和银屏到铺子里,店里的簪花已经有了名声,来宝负责这里的生意,且做的很不错。
银屏不肯搬来,执意要在院子里侍奉,杜从宜也不强求,她年纪小,乍离开从小生活的端王府,她心里恐慌。
而且也不安全。住在院子里,女孩子们之间也有个照应。
所以银屏还是住在院子里,不再做从前服务的工作,只专心自己的手艺,和教徒弟。
来宝为店铺里新选了人,杜从宜对买一个人这种事还是接受不了,但是惠安说,聘请的人养不熟的,等将来人家回去了自己做师傅,恶意挤兑生意很难做。
杜从宜也没办法,她又没办法和赵诚商量,她只能自己克服。
店里的事情,其实她只是出个大概意见,剩下的也还是来宝做主。在这里做生意,不是她想的那么容易。
而且她还特意去隔壁的家具店看了,家具店比她的店铺要大得多,里面的伙计也更出色,那日那个叫麻二的就站在后院天井边,一口一声夫人,给她介绍店里的状况。
但店里的管事对她反而没那么热情,后院的师傅们都不见人的,前院的家具她其实都见过。
她只是对赵诚好奇,他几乎从来不管这些事,但看起来这里的生意一点都不差。
她心里不免嘀咕,赵诚这种人,真是命好。
第044章 情侣吵架
从她从隔壁的店里出来,就见观南楼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连颂打发人来请她听曲儿。
她今天还带着人,惠安和银屏都跟着,她多问了声:“他在观南楼?”
那仆人答:“郎君在别院里。”
杜从宜以为他有什么生意,也没再多问,只管跟着人去了。
连颂在御街外有一园子,不是观南楼能比,内三环四的大宅子,这里面亭台楼阁十分花园水榭,仿南方的格局,什么都不缺。
说实话赵诚这种身有爵位的人,他住的院子其实并不太讲究,顶多是地方宽敞,剩下的院子里的陈设还是自己的。
这处园子则完全不同,处处都是景致,也可能是太讲究景致,在她看来反而多了几分匠气。
她并不是那么喜欢,过于奢华,少了韵味。
她一边欣赏,一边走,听着后面的惠安和来宝一直夸赞。
等进了后面水榭,连颂见她来了,不知道发什么疯,只管出来迎接笑着说:“听闻赵大人在宋门外包了座酒楼,专门请手底下的弟兄们吃饭,可见他的生意做的很不错。”
杜从宜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会扯上自己丈夫。更不知道赵诚在外面出手阔绰。可见赵诚并没有给她交代自己的资产。
她虽然和赵诚没什么共同话题,但亲疏还是能分得清的,毕竟赵诚是内人,连颂是外人。
“你怎么知道?”
连颂冲对面亭子里的人摆手,那边的琵琶起声,有人开始唱。
“进来坐,我正好有事和你说。那边备了茶点,只管休息,我和你们夫人是老朋友了。”
连颂将几个人打发到对面去了,杜从宜也顺着和来宝示意,让他们几个歇息去了。
连颂跟没骨头似的,歪在椅子上,笑眯眯说:“想和赵大人做一桩买卖,不知可否给我引见一番?”
杜从宜好奇问:“你的生意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既不懂书也不懂画。你能和他做什么生意?”
连颂眉目流转:“但是他认识懂书画的人。”
杜从宜收起笑容,很认真说:“连颂,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连颂眼神已经凉了,脸上却还是笑的漫不经心:“那要怎么做?你的画,经他的手卖出去,有什么分别吗?再说了,他不用花费心思,又能得利,一举两得。”
她越不提赵诚,他就偏要拉赵诚下水。
杜从宜;“他不爱赚这个钱。”
说完她自己都惊讶,在她潜意识里,赵诚其实是个很正派的人。
连颂并没有强求,一笑了之:“行了,逗你的。”
杜从宜没好气:“你也收敛些吧,汴京城风声这么紧,保不齐哪一日牵扯到你。富贵诚然重要,那也要有命在。”
连颂大笑:“放心。”
他没有提《马球图》都已经进宫了,听说官家很是喜欢。
他的弟弟因此已经在南京入仕,家族中子弟更是被举荐,九月大考在即,族中的人考上,等着放官也是一道坎儿。
两人再没有提起关于赵诚的话题,连颂只管和她讲崔娘子的话题,讲崔娘子当时因为赵诚在广和楼的遭遇……
他只管讲他的,杜从宜当作八卦听。
杜从宜听了曲子,也和连颂嘱咐了。这才领着人回去了。
她一走,连颂的脸色就阴沉了。
“给我继续盯着赵诚。”
他没想到杜从宜会护着赵诚。而且讳莫如深。
杜从宜回去已经有些晚,见赵诚依旧躺在廊檐下的椅子上看书,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看他不顺眼。
“你日子过的真潇洒。”
赵诚眼皮不抬,懒洋洋问:“这是受什么气了?攒到回家来撒?”
杜从宜被他堵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她也是谈过恋爱的好吧,狗男人不会哄人,光会气人。
惠安却不敢放肆,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无取闹。
明明是你出格在前,你自己出门听曲儿,居然敢回家和姑爷耍脾气,失心疯了?
她就是觉得憋闷,哪哪都看不顺眼。
赵诚问:“让你拜师的事情,一拖再拖,这几日有时间了和我一趟。”
“不想去了。”
赵诚放下书笑起来:“那可由不得你,我送礼求人,都办好了,就等着你磕头认老师了,你这会儿和我说不去,晚了。”
杜从宜:“那是你自己做的,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求着你拜师的?”
惠安这会儿已经急眼了,一把拉着人将人拽紧房间里:“你失心疯了?出门和别的男人私会,你怎么敢的?这会儿又回家来闹,难不成你真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就说,当初定了亲事,你非要问说不答应会怎么样!”
杜从宜没好气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乱说。”
惠安今天真是见识她的大胆了。
“你别以为你能赚钱,你不看看姑爷是个什么人,自从进门,对你怎么样?可以说百依百顺,府里的长辈对你怎么样?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我只管和来宝卖到其他人家当奴才去了。”
赵诚隐隐听着里面两人吵架,根本没往心里去。
小女生的脾气,说来就来,不是什么大事。
来安被吓得够呛,也不敢进屋子,银屏更是吓得不敢说话,来安试探问:“大娘子,没事吧?”
赵诚若无其事;“没事,发一通脾气就好了。”
他就很鸡贼,说完抬头看了眼银屏,又说:“坐。”
银屏哪里敢,本来就心虚,乖巧坐在那里,赵诚若无其事问:“你们今天都去哪里玩了?”
银屏紧张死了,两只手攥着,不敢说话。
赵诚这才发现异常,看了眼来安,示意她去忙吧,来安看了眼银屏才转身去了后院。
赵诚慢悠悠说:“你们大娘子这个人,年纪小,做事情率真,有时候就是看心情。不用紧张,说吧。”
银屏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他也就只比大娘子大一岁而已。
她也没想到,杜从宜今天会带她去连颂那个园子里听曲儿喝茶。
赵诚见她为难成这样,心里其实猜到了,就问:“是不是去见她那个朋友了?连掌柜?”
银屏猛的抬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可见他笑盈盈的。
也就大着胆子说:“是,大娘子先去了铺子里看生意,后来有人请她,然后大家都去了,不是大娘子一个人去的,就去了御街外的一个大园子,景致完全不一样,有假山有流水,然后我们听了曲子喝了茶,就回来了。”
赵诚:“那你紧张什么?”
银屏心说,我并不知,您知道。
赵诚:“你们大娘子擅书画,那连掌柜是观南楼的老板,很喜欢你们大娘子的画,两人熟识很多年了。”
银屏点头嘟囔:“怪不得,两人会吵起来。”
赵诚不解:“吵起来?”
银屏到底觉得赵诚是自己人,就压低声音说:“我和惠安还有她弟弟,在亭子里听的,对面水榭里,大娘子大约是和那位连掌柜聊到什么生意了,我只听到大娘子说‘他不做这种生意。’两人看着不太愉快,但很快就过去了。”
赵诚并不会过问杜从宜的私事,更是从来不附和惠安的讨好。
他和杜从宜的生活,完全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对杜从宜的感官感情,也全都来自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并不受任何身边人的影响。
但这并不包括,他能容忍别人趴在他家墙头窥探。
“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银屏起身匆匆回房间里去了,赵诚这才起身进了房间,杜从宜的叛逆劲儿已经过去了,见他进来,主动问:“确定是明日去拜师?”
赵诚有心杀一杀她的脾气,小孩子太叛逆可不是好事。
“是。”
杜从宜:“你为何这会儿才说?早知我今日就不出门了。”
赵诚:“我早晨走的时候,你没醒。中午回来你已经出门了。不该是你和我说一声吗?”
杜从宜见她已经给台阶了,他还是不下,又来气:“你什么意思?”
赵诚:“把脾气收一收,咱们院子里就你我两个人,你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真爱上了外面的自由了?”
“你混蛋!”
赵诚见她气成这样,居然都不会骂人,又忍不住笑起来,哄她:“好了,娘子不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