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老太太心知肚明府里的事情,但也不再反驳了。
杜从宜回了院子,看到杜从蕊居然来做客了。
她还诧异,怎么二姐不声不响突然来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杜从蕊是带着丁香出门的。自从上次宴会后,被母亲教训了一顿,她果真在府里不那么争着做积极分子了。
先是在府里说,回娘家陪母亲出城拜佛,话没说那么明白,但大家都懂,她是想去求子。
婆母都假惺惺说了几句场面话,反而祖母不是很高兴,让她觉得心凉。
原本还对母亲的话没那么笃定,后来也渐渐信了。
所以回娘家和母亲商量夫君的前程。等再回家就开始闭门只说是调养身体,婆母倒是高兴了,连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也不再找她的麻烦了,一头扎进去和二婶斗的有来有回。
她看久了,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这种一个窝里斗的日子,没劲透了。
好不容易等夫君考试结束了,回了趟娘家,爹爹那边说是四妹夫之前安排了堂兄进了京府衙门,让她多和四妹走动。
杜从蕊今日因为府里的祖母召集做秋装琐事,她和婆母说想回娘家看一趟,婆母巴不得她不掺合,她才躲出来找四妹。
她惯是个要强的性格,对着杜从宜说不出来实话,见了杜从宜就说:“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怎么都不见你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你们府上,今日出门逛街,路过这边,突然想起来看看你。快带我看看你们院子,看着真敞亮。”
杜从宜听着她快人快语,笑说:“我刚从祖母那边回来,我们院子里人少,二伯那边因为六弟成婚,住不开了,府里买了隔壁的宅子,他们都搬到那边了。所以暂时显得有些空旷。我们院子里就这样。”
她带着杜从蕊一边走,一边说,来安刚去了厨房,又折返回来说:“大娘子,厨房的茶点都准备好了。”
杜从宜:“二姐姐跟我去书房休息会儿,不着急。”
杜从蕊进了杜从宜的书房,才四处张望,杜家的女儿都没读书,认识字但不多,乍一见觉得很稀奇:“这是妹夫的书房吗?”
杜从宜:“不是,这是我的书房,他书房在外面。”
杜从蕊真觉得她是最会过日子的,这么大的自己的书房,书房里的书、画、摆件。墙上挂的画,处处都精致。一样在杜家长大,为什么只有她书画十分精通。
杜从蕊试探问:“你说实话,你到底从什么人家出来的?谁也没教你,你怎么就学会这些了?”
杜从宜笑笑:“我小娘教的啊。”
反正人都死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安领着人来送茶点,入秋的奶茶,配的是栗子糕,杜从蕊见院子里的人很少,问:“你们院子里的人呢?惠安呢?母亲不是给你三个女婢吗?”
杜从宜:“她们啊?有自己的事情忙,我不喜欢人跟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杜从蕊不解,但很惊讶。虽然这个院子里的人少,但和罗家那种处处都是规矩的氛围不一样,就是觉得很自由,自由的有些让人不自在了。
第062章 二姐姐
杜从蕊看够了,才问“妹夫呢?”
杜从宜:“值当呢。”
杜从蕊发自内心的感慨:“四妹是真的好命,我原本以为四妹……”
她说到一半,又觉得好笑,这时候说这种话,命里没有的难道能强求?
杜从宜知道她肯定有事,要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登门的。
“二姐姐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不用和我客气。”
杜从蕊苦笑;“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为你姐夫的差事。眼看着就要放榜,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读书没有那么高天分,将来的差事也难。不怕你笑话,我们府里人人都盯着爵位,我和你姐夫商量了,觉得实在没意思,就想着自谋出路。”
杜从宜一猜就知道是冯氏的主意,杜从蕊这种积极分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争夺府里的财产。冯氏必定上次去了罗家见识了那位老太太的手段。
她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也不懂。只好说:“我不太清楚这些,等若甫回来我问问他。”
杜从蕊见她没拒绝,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听爹爹说,妹夫替他堂兄谋了京府衙门的差事。也没用爹爹和大姐夫帮忙,可见妹夫是个有本事的。”
杜从宜:“那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我们府里二伯娘的娘家有海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富裕。”
杜从蕊听得咂舌,“真是开了眼了,从没听到说过。怪不得京府衙门的差事,说谋就谋到了。”
她自诩在汴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了,但是进了端王府里才发现,她只是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有名声,像端王府这样有底蕴的人家,女眷们都十分内秀,极少在外经营名声,非常低调,几乎听不到端王府里的事情。
其实是她想多了,只是邹氏这个人人品好,刘氏被老太太压着不敢太放肆炫耀而已。
杜从宜:“不要紧,咱们杜家又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杜从蕊就越发觉得她命好。喝了奶茶,吃了点心,真觉得哪里都好。
杜从宜见她四处张望,就和来安说:“银屏今天有没有出门?没出门的话,让她带一盒绒花,再去我房里,算了,等会儿我自己去取。”
这其实也是第一次有人来她家里做客。
她带着杜二说:“走,去我房里,之前府里大嫂送我一盒珍珠,我没想好怎么用,正好给你带一些回去做首饰。”
杜从蕊也不缺珍珠,但杜从宜这个好客的态度还是让她很感动。
所以笑着说;“我这是空手上门,再拿些珍珠,成什么人了?还怎么当姐姐。”
杜从宜只管笑,领着她进了房间,杜从宜第一次见这么装饰房间的,啧啧称奇。
“你们可真是风雅。”
杜从宜也没会她的酸话,问:“母亲最近可好?”
杜从蕊四处参观,一边回答:“挺好的,就是看着有些孤独,咱们都出门了,家里也没人了。”
她笑说:“爹爹不是在的吗?”
杜二居然说;“爹爹?爹爹整日不在家,幸亏有梁小娘给母亲作伴,都比爹爹贴心。爹爹哪里会管母亲是否开心。”
她听的收起笑脸,杜家的女儿,思想很开悟,很清楚谁对自己比较好。
杜从宜取了珍珠,叫她:“你来看看。”
杜从蕊过去后坐在罗汉床上:“你们家的罗汉床都很好,今年开始,汴京城才开始流行这种家具,没想到你们家到处都是。”
她以前没意识到,被杜从蕊说的愣住了。
好奇问;“今年才开始流行?”
杜从蕊:“你不知道?之前都是榻,就像母亲屋里那一张,没有围栏这么高靠着舒服。你们可真会享受,改日我屋里也换一张大的罗汉床。”
她知道,来复说过,这个生意是赵诚的,汴京城里最早做罗汉床的是赵诚。
杜从蕊看着半匣子珍珠赞了声:“这么大的尺寸的珍珠,色泽真好。”
她还应付:“这是府里大嫂给我的,我之前得了一些,串成了项链。”
“就上次三妹府上,你戴的?我当时还想着问你,那个也好看。你当时带了两串,配着你的珍珠耳坠,很亮眼。”
女孩子聊起首饰,没有不喜欢的。
来安带着盒子进来,杜从宜:“你看看喜不喜欢。”
杜从蕊打开盒子,看到绒花的时候,惊愕抬头看她问:“藏花楼的生意,是你们的?”
杜从宜点头。
杜从蕊看着盒子里的四支绒花,心想,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很贵的。
杜从蕊心里酸死了。
“我说,你在娘家顶多是画个画样子,怎么嫁人了才开始赚银子?”
杜从宜无辜说:“我家里卖画赚的钱,都给我小娘治病了,后来攒的都做嫁妆了。”
这话杜二没办法反驳,杜二和冯氏还抱怨过,杜从宜的嫁妆居然这么厚实。
冯氏说了,五千贯是她自己的钱,剩下的是赵诚私底下贴补的钱。
杜二当时听得酸死了,掉进醋缸里似的。
她夫君已经是自己选的,两情相悦,十分大胆了。怎么小四的父母之命的亲事,更胜一筹。
“那我不管,我今日要很多,我要送礼,回去就说,我娘家妹妹的生意。我才不想输给那些花钱买来炫耀的女眷们。这风头我出定了。”
杜从宜见她这样,好笑说:“家里没那么多,你这几支,是新做的花样,秋菊还没有开卖。又是繁复一些,其他的等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去。”
杜二这会儿心里已经没有嫉妒了,没办法,差距太大了,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我是为你姐夫的前程来找你,我也不说虚的了,明日放榜,他若是不能高中,我也不想一心扑在府里那个没指望的爵位上面了,公爹自己都没个正经差事,保不保得住爵位都是两说,我也不怕你笑话,母亲盼着我能早日有个一儿半女……”
杜从宜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和对未来的憧憬。
明明才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春光明媚的年纪,却过的迷茫失意。
“我知道了,姐姐若是觉得心里不安,也可以做点什么小生意。毕竟自己赚的钱,才是自己的。”
杜从蕊叹气:“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但是我们府里和你们不一样,规矩重着呢,早晚都要立规矩,我连出门一趟都不容易。”
杜从宜问:“那,将来姐夫的差事外放了,姐姐跟着去,不就自由了?”
杜从蕊睁大眼睛;“外放?”
显然她从来没想过去外地,毕竟在汴京城里出生、长大。她没离开过这里,觉得外地遥不可及。
“姐姐不妨回去想一想,我也只是多嘴,一切等明日过*7.7.z.l后再说。”
杜从蕊点头:“你让我想想,乍一听去外地,我心里也舍不得,乱糟糟的。”
“姐姐不用怕,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姐妹两看了杜从宜的画,看了惠安的手艺,在杜从宜书房里吃了小零嘴,直到傍晚,杜从蕊才告辞,她第一次知道,做媳妇的,做孙媳的也能这么轻松。
尤其回之前,去正院里给老夫人行了个礼,这是杜家的家教,要不然会让人笑话的。
老夫人看着杜从蕊说话机灵,十分爽利,笑着和杜从宜说:“你姐姐看着是个勤快性格,勤快的孩子,操劳多。”
听的杜从蕊,莫名鼻酸。
老太太送了她了一只镯子,笑着说:“这是你们年轻人时新的首饰。”
杜从蕊谢过后,跟着杜从宜刚出门就说:“母亲常说,你性格好,让我跟着你学。我还不以为意。可见你是真的命好,我还瞧不上三妹那个糊涂的,大姐是个有福气的人,在自己小家里面说一不二。可见我和三妹没什么区别,都糊涂着呢。”
杜从宜:“二姐,人的精力就那么多,总要有个用处,你不觉得你努力错方向了?内宅就那么多争的,人多了自然竞争就大了。你不妨往外看看,你要是想要花样子,我另外画一些给你,你只管去开店,去做什么都好,成衣、各色丝绢料子、饮食馆子、什么都行,只要赚钱,那才是你自己的。你只要忙了,心思自然就不再为那些事烦心了。”
杜从蕊也知道她说的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那个绒花,多送我两盒,我替你去卖,你说个价,中间赚了多少,算我的。”
杜从宜心里叹气:真是个天生干销售的好材料。
“绒花的利润就那么大,只是胜在样式新颖,货少,华贵。做法不难,但要手巧,用不了多久满城都是。其他的首饰正在上架,你若是真的想做买卖,我有家生丝布料的铺子,你只管往外批,去我铺子里拿货就行,我不赚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