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三郎君虽然腿疾,但是侯夫人的幼子,侯夫人十分疼爱。能进都亭侯府是妹妹们的造化,杜从蕊是真心这么觉得。
冯氏拍拍女儿的胳膊,安慰她:“三姐儿性格绵软一些,小四性格其实十分刚强。只是你父亲已经给三姐儿定下了张家。”
杜从蕊不以为意说:“刚强又如何,嫁人不就是看门第,看身份。将来金尊玉贵,她一个逃难的流民出身,侯府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会记得咱们的好的。”
冯氏点点头,杜从宜隐隐约约听着,心里发寒,这是什么鬼道?
她真是还不完的债,磕不完的头,封建余孽真真该死。
汴京城的贵族子弟们都十分热衷打马球这项危险的运动,城外跑马,练习马球其实很危险,这位侯府公子是因为马上摔下来腿坏了,才来找门第不高的女子,就这样都仿佛像是赏赐……
穿过游廊就进了花园里,里面正厅里人很多,她跟在冯氏身后偷偷观察着,里面坐在上首的几位夫人,其中一位一身褐色衣裙,十分贵重,只有她一直在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女生。杜从宜猜应该就是她儿子。她四处环视,今天带年轻女孩子来的人家不少,这样她也不显得突兀。
杜从珍反而没什么顾虑了,见了人就笑,还嘴甜,更显得杜从宜十分木纳。
好看归好看,但是太过木纳,反而不如杜从珍讨人喜欢。
姐妹三个跟都亭侯夫人见礼,杜从蕊笑着说:“见过大伯母,这是我两个妹妹。”
马氏低头看了眼两人,温声说;“你们姐妹几个,都生得亭亭玉立。”
杜从蕊:“伯母说笑了,我们小门小户出身,表姐那样的才情,汴京城哪一个不夸?”
杜从宜始终没有抬头,都亭侯夫人才说:“抬头我看看。”
杜从珍笑盈盈,杜从宜平静抬头观察马氏,马氏点点头,指着杜从珍问:“这是你小妹?”
杜从蕊:“这是三妹,这是四妹。”
涌进来的客人源源不断,旁边的夫人带着孩子们已经坐下了,马氏问的是杜从珍,最后却看了眼杜从宜。
杜从蕊心里嘀咕,这是看上珍姐儿了?
杜从珍出门的时候不多,今天真是四处张望,看起来天真可爱。
杜从宜从头到尾都不敢乱看,生怕有人过问她。女眷们在一起讨论年初七的马球赛,讨论上元节的花灯……
总之女眷们有说不完的话,杜从宜在冯氏和人热聊的空隙才溜出门,在院子里转,也不敢走远。这时节园子里冷清清的,主要是很冷,要不是怕被别人惦记,她何苦受这个罪。
惠安一个没看住就不见她了,又怕又不敢声张,她外出磨蹭了两刻钟时间,等再回去,杜从珍居然得到了好几位夫人的夸赞,杜从珍身边的碧月喜滋滋替自家姑娘拿着礼物。
她进去也不敢往前凑,只敢坐在门口的位置,离贵妇们远远的。
惠安守在门口见她终于回来了,才拍着胸口说着阿弥陀佛,一边压着声音恨铁不成钢:“四姐这是去哪里了?”
杜从宜:“我去……解手了。迷路了。”
她不得不撒谎,然后就听着惠安讲杜从珍多么嘴甜,多么会哄人……
她只看到对面有个姑娘和她一样落单,低头抠香包,一个没注意把香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然后慌张四处张望。
她没来由笑起来,竟然忧心忡忡的宴会上遇到这么生动的女孩子。
对面的女孩子四处看了眼,见她看着自己,她伸手挡住眼睛,当作自己没看家,对面的女孩子也笑起来。
两个人无声地交流着。一直混到宴会散场。
她都没去寻冯氏,并且做好被冯氏教训的准备了。
果不其然,等最后散场她恰好找到冯氏,冯氏见了她就冷了脸。她也不言语,心里根本若无其事。
但杜从珍很高兴,兴冲冲问:“四妹这是去哪里了?母亲担心了一天。”
哪有,明明就一下午而已。
“我出门走错了路,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娘子,两个人结伴聊天,就忘了时间……”
她说谎一点都不羞愧,简直张嘴就来。
冯氏生气又叹气,马氏看上了珍姐儿的乖巧伶俐,也看上了宜姐儿的好看的脸。
真是烦恼。
回去的路上冯氏一言不发,杜从宜也不说话,杜从蕊也不敢说话,以为冯氏生气了。
等回家后冯氏居然没有教训她,直接他们两个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杜从珍特意说:“今日收了很多礼,正好顺路给四妹送过去。”
杜从珍还不知道始末,和杜从宜讲她不在的时候,各家夫人送她的礼物,有金色缠枝的凤钗,也有珍珠项链,还有玉镯子,总之她从前没有得到过这么名贵的礼物。
杜从宜见她万事不知,就装作不经意提醒说;“听说,那位都亭侯夫人的小儿子城外打马球,马上摔下来,腿落了伤,侯夫人就想选一个门第不高,性格温和的儿媳妇,今日来宴会的女眷,很多都是冲这个来的。”
杜从珍听得惊愕,立刻问:“你怎么知道的?母亲和你说得吗?”
杜从宜见她立刻就想到两人的婚事,赶紧说:“母亲怎么可能和我说这个,是我今日遇见的那个小娘子说的。”
杜从珍的喜悦再也看不见了,甚至有些急切站起身说:“瞧我,这么久还没有回去看小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杜从宜见她急成这样,顺势说:“三姐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我正好也要睡了。”
正房的冯氏被今天的变故搞的乱糟糟的,虽然她和杜良镛还没有商量小四的亲事,但是她觉得她这么为小四考虑,也算是善心了,毕竟在她眼前养了这么些年,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等晚间,她等杜良镛回来,结果一直到午夜,杜良镛才被他身边的人背回来,喝得大醉,完全没有意识了。
身边的张嬷嬷安慰她:“老爷也难得喝一次。”
冯氏没好气:“难不成我还能说什么?才过年而已,他日日出门赴宴,也是为为这个家的前程!”
所以等第二天杜良镛醒来,她还没来得及说都亭侯府的事情,杜良镛就给她放了颗炸弹:“小四的婚事定了。”
冯氏只管给他递茶,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
杜良镛:“小四的亲事定了,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了……”
冯氏难得尖叫:“老爷,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杜良镛也被冯氏吓了一跳,皱眉:“你这是干什么?我说,小四的亲事定下了。”
冯氏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蕊姐的事情,和都亭侯府的事情一股脑都说给杜良镛听。
杜良镛都听懵了,好半晌才说:“那不成了,小四定的是端王府有爵位的那房独子。”
冯氏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
她官人是什么德性,她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攀上端王府?
难不成真遇上泼天富贵了?
她以为杜良镛定的也不过是寻常故交人家,但是都亭侯府那么高的门楣,舍了故交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对方是端王府。
虽说那位老王爷被官家厌弃,但那也是王爷。
杜良镛难得开怀:“我昨日在矾楼和人喝酒,碰巧遇见老王爷,老王爷十分宽和,邀请大家一起饮酒,我与老王爷十分投缘,聊到兴致处,老王爷就说,要不定个儿女亲家,我怎能拒绝……”
冯氏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天都没有回神。
身边的张嬷嬷扶着她坐下,一边安慰;“也是好事,女儿们成家,总归是好事。”
冯氏喃喃:“那蕊姐儿怎么办?侯府那边怎么办?”
张嬷嬷也犯难了。
冯氏焦躁说:“可是,侯夫人看上咱们家女儿了。”
杜良镛:“你不是说侯夫人十分喜欢珍姐儿吗?”
冯氏又气又急:“可珍姐定亲……“
她话说到一半,珍姐儿的亲事说定了,但没完全说定,也是老爷和故交口头说定了。
冯氏见杜良镛丝毫不以为意,问:“那怎么办?侯夫人是看上咱们家的女儿了,如今珍姐儿的亲事,也是口头应了,宜姐儿的你连王府的信物都收了……”
杜良镛瞥了眼夫人,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纠结的。
但依旧安慰她:“这有什么,定亲了那就是定亲了,说明你这个母亲品行端正,一家有女百家求。侯夫人会解的。”
冯氏听得心里高兴,但心里气恼,我和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这不是……
第007章 她是谁啊
杜从宜在加班加点,争取上元节之前,将这幅画完成。
她一边还防着冯氏给她定亲事。这天午饭时候,冯氏召集她们,然后说:“今日叫你们来,也是为了说一件事,小四的亲事,你爹爹也定下了。”
杜从宜茫然看着她嘴巴张合,一时间都听不到她讲什么了。
好半天才回神,她真是千防万防,防着冯氏。忘记杜良镛这个人才了。
真是大意了。
杜从珍见她呆滞,推了一下问:“四妹高兴傻了?”
她还茫然跟着点头。
冯氏:“你爹爹早上回来说,端王府虽然人口众多,这位是庶支的独子,但身上也有爵位,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杜从宜低着头,不知道杜良镛发什么疯,突然攀上这么高的人家。
按照冯氏两个女儿的亲事,都不算显赫。
他怎么这么神奇?嫁女儿居然能节节高升。
杜从珍听着嫡母说小四的亲事,再对比自己的亲事,就觉得自己的亲事有点上不得台面。
冯氏也是挑明了说:“珍姐儿的亲事,也是你爹爹和故交说定了,宜姐儿的亲事王府那边已经交换了信物,算是定下了,只等着王府的人下帖子了。亲事定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杜从珍只在去年十一月相看过一回,匆匆一面看着并不富裕,人也单薄。
对方还在备考,起码要等明年考完才能成亲。这会儿听冯氏这么一说,她心里酸涩难忍,既然端王府里那么着急,她的亲事是不是也能有变数?
再想起前一日赴宴,遇见的那些贵妇人,都亭侯夫人对她的赞赏,她脑子里开始为自己的亲事,想办法了。
都亭侯府,那是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高门显贵,如今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弃,毕竟是自己的前程。
从正院里回来惠安几乎喜极而泣,杜从宜麻木地听着她跪地祷告,她无奈问:“你说,我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