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 第8章

作者:顾青姿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惠安吓得要命:“祖宗!可不能乱说!”

  和她一样惊讶的也有赵诚。

  赵诚过年这几天过的十分辛苦,三更起来祭祖,二更就要起来准备,他浑浑噩噩跟着,除夕夜几乎一夜没睡,等好不容易睡了两天,结果初三开始要去拜年,每日清早起来出发,夜晚才回来,他真怀疑,这是什么品种的古人,这么耐熬呢。

  初六终于可以放松睡一天,结果一觉醒来,过小年正院里吃饭,老王爷给他头一棍,“小五年纪也不小了,你父母都不在了,我就要为你的亲事操劳,如今我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对方虽是六品文官,但品行端正,家风清廉,我已告知你祖母,等开春就准备你的婚事,最好秋天就能过门,早日成婚,早日开枝散叶。”

  赵诚被他炸的晕头转向,看了眼周围的人,好半天都忘了要应声。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能和他一个糊涂蛋意气相投的,也不是什么明白人。

  他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老太太明显也有些不开心,也不肯替老王爷圆这个说辞,只管沉默不语。

  等他回到院子里,还是没消化这个消息。

  吕好蒙这个年过的十分荡漾,先是央求祖母,然后又来讨好兄弟。

  约着章奎日日都来找赵诚,这日来了就见赵诚躺在罗汉床上,整个人都呆呆的。

  吕好蒙惊讶;“五郎这是怎么了?”

  赵诚:“祖父给我定了门亲事。”

  章奎惊喜:“谁家的千金?汴京城的小娘子们要伤心了,俊美的赵五郎都定亲了。”

  赵诚有气无力:“不知道,只知道是六品官的幼女。”

  吕好蒙:“见过人了?”

  赵诚嗤笑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今早上祖父说昨日和人喝酒喝到兴处,就灵机一动,互换信物结为儿女亲家。”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等酒醒了回家发现,大房二房子女的婚事,轮不到他说话,。他定的亲事确实不怎么样,只能塞给三房无父无母的孙子……

  真是飞来横祸。

  章奎一转眼就明白了,赶紧说:“哪家的女眷?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赵诚起身,琢磨片刻后问:“你们说,我要是不答应,会怎么样?”

  章奎摇头:“不怎么样。”

  章奎说完就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换了信物,那就得守诺,你若不承认,那小娘子也没法嫁人了。”

  赵诚心里哀叹:“我这才闭门修养不到两月,汴京城的乱花都没有迷眼呢,这就要被定下亲事了。”

  章奎见他失魂落魄的,安慰道:“你若是不喜欢,那就买上两个可心的妾,岂不美哉。”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堂堂洁身自好的三好青年,岂能被这等堕落的想法腐蚀了?

  那必然是……不能的。

  吕好蒙还点头,赵诚没好气;“你点什么头?你觉得妻子不合心意?也想买两个妾?”

  等吕好蒙反应过来,赶紧摇头。

  赵诚:“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咱两绝交。”

  吕好蒙听得一脸沮丧,章奎看得直乐。

  吕好蒙这个傻子,赵诚要是不愿意,就不会让他登门了,他硬是一个字不敢提。

  赵诚被狐朋狗友安慰过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娶妻这件事,是避免不了的。

  但他确实需要去见一见那位六品官家里的女儿。

  初六过后,年味还是很浓,他一个人出门逛街,沿着御街往东走,两旁叫卖声已经此起彼伏,杜从宜从知道被定亲开始,就又闭门不出了,终于在正月十二完成了画。

  惠安已经在督促她给自己绣嫁妆做准备了……

  大中午她溜出门带着来宝往碧水桥去了,街上行人已经人声鼎沸,来宝攒了很久的新闻,一股脑的讲给她听:“四姐这段时间没出门,上元节过后,京中贵人们就要参加打马球赛了,听说官家到时候都会参加……”

  杜从宜只管听着,来宝讲的大部分都是汴京城的八卦,比如谁家的妾的娘家闯了祸,连累了夫家,谁家的夫人的嫁妆铺子倒闭了……

  来宝能知道的八卦,也是市井里大家都知道的,偏偏杜从宜不知道。

  她从不敢把自己锁在家里,骨子里时刻记着,自己是个自由独立的人,她害怕自己慢慢习惯这种束缚的生活,从思想上慢慢接受自己是个卑贱出身的弱女子。

  人太容易被改变了,她来到这里一切从头开始,确实比较难。

  来宝说着八卦,伴着她进了观南楼,那位连掌柜大约是被嘱咐过,见她进门就招呼说:“郎君今天在,您随我来。”

  杜从宜跟着他穿过游廊,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唱,有人在笑。

  掌柜报了声:“九宫先生到了。”,杜从宜一直在画上署名九宫,九宫一种模仿力很强的鸟,她暂且就是模仿别人的画,所以署名一律都是九宫。

  里面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传来连颂的声音:“请九宫先生到我书房坐。”

  杜从宜目不斜视,穿过正堂,直接进了东厢房,连颂敞着外袍,大约是喝了酒脸上泛红,见了她两眼放光,问:“九宫先生这是完成了?”

  杜从宜:“我只能完成到这个地步,毕竟我的手艺简陋。”

  连颂二话不说,接过画打开,细细观摩了片刻,和以往一样的赞道:“好技艺!”

  要知道,他只是给杜从宜看过一个时辰的画,而且给的工具都是初级的。

  他其实也是存了考验的意思,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

  这小娘子不言不语,万事不惊不怒,但拿出来的画都是上乘,按照她这个年纪,这功夫起码会走路就开始学画了。

  连颂喊了声:“翠微!”

  片刻后女婢捧着匣子进来,连颂坐在交椅上,翠微进来见自家郎君神色幽暗,丝毫不见之前的风流色,甚至有几分凝重,翠微丝毫不敢多言,俯身将匣子捧到杜从宜面前:“请先生查验。”

  杜从宜打开匣子,里面是一箱白银。

  她不解看着连颂:“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颂见她看了银子丝毫不以为意,尽管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手里其实很拮据,偏偏她根本没把这笔钱看进眼里。

  技艺卓绝,性情孤僻,这是把好刀。

  最重要,他们是朋友,是利益一致,念一致的朋友。

  连颂只管笑,问:“这是定金,有主顾想要一副《马球图》,你意下如何?”

  杜从宜:“出价多少?”

  “暂无出价。”

  连颂眼睛里不可抑制出现欣赏,他自己是个肆意妄为的人,有才情,也有技艺,他本人在书画方面也是小有所成,但比起杜从宜还是不够。

  他喜欢才情比天高,无视规矩的人。宅门里的那些才女他向来瞧不上眼,有几分才气,但也只有庭院那么大,跨不出高墙的才情,只*7.7.z.l是被圈养的鸟雀,称不上遨游。

  但是九宫这个人,和她打交道这两年,每每都让他觉得惊讶。

  她什么都能做,书法也很好,临摹字迹不光能以假乱真,自己的书法也自成一派。书画功底根本不像是十几岁的人,但丝毫没有傲气,卖画赚钱,直气壮。

  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银货两讫,他向来不喜欢和那些酸气文人打交道。反而喜欢和爱钱的才子交朋友。

  人生在世,总有想要的东西,总有欲望。

  无欲无求的人,要么是欲望太大,要么就是,太虚伪。

  无一例外。

  “这次提供的也是假画,真迹早已不知下落。”

  杜从宜:“我知道。”

  真迹最后是从陪葬品中出土,她不光见过,而且临摹过很多次,作为基础作业一直练习。

  “我可以提要求吗?”

  连颂坐起身:“你只管说。”

  “一切都要你提供,包括纸,这次的纸比较特殊。”

  连颂好奇问:“怎么特殊法?”

  “摹和仿,其实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这幅画,没有款,没有字,我猜画这幅画的人,眼下还如日中天,所以没有时差。但是《马球图》不一样,那是前朝作品,百年前的东西了。款我做不了,揭裱的那张纸必须要旧纸,我也不可能找到……”

  她只是举例,连颂就相信,她远不是自己以为的有点小才。

  她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连颂当机立断:“我去寻,只要这幅画造的好,百两黄金,我连某说到做到。”

  杜从宜其实有过犹豫,但她只是个平头百姓,她只是靠手艺赚钱,至于这幅画最后去哪里了,带来什么麻烦,那些大事轮不到她担心。

  她只想赚够钱,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她犹豫再三,不知道怎么说,这些东西都准备齐全,她的房间里也装不下,而且还有惠安这个大麻烦在。

  连颂见她突然不说话了,问:“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我们抛开生意,算是朋友了吧?”

  杜从宜点点头,凭心而论,连颂对她算是很讲义气了。

  “当然,只是我家里不方便。”

  连颂立刻问:“那就来这里。”

  杜从宜:“我不可能每日出门。”

  今日她没有穿男装,她和连颂打交道这么久,连颂不可能不知道她什么出身。

  再说她等会儿要去东角楼街给杜从珍买首饰,给杜家人买点心。

  连颂:“若是隔壁租一个院子呢?”

  来宝说:“那怎么能,娘子将来要进端王……”

  连颂突然意识到,事情超出他的预期了,前几日矾楼的趣闻,老端王和人赌酒,喝到兴致,和一个六品官定下了儿女亲家。

  没想到这个人是九宫。

  连颂心里转了又转,他太能洞悉人的心思了,他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既然你不方便出门,又要存一笔钱,想必对这桩婚事也很看重,那就找个缘由出门,然后我将隔壁的房子租给你,你只管做你的,多久都成。”

  杜从宜立刻想到张娘子。

  她立刻有了主意,“等我的信儿吧,我先列张单子,需要的东西你先找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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