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第15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疯马转瞬间跑远,只留下一地狼藉。

  旁边的秦氏被乱窜的马撞倒在地后惊魂未定,明氏也吓得面色惨白,顾不上跌坐在地的韩夫人,朝云娆道:“伤着了么?”

  云娆“嘶”的着凉气,却还是道:“还好!”

  韩家姑娘自知这回行事莽撞了,一叠声的道歉不止,就连韩夫人都有些着慌,道谢之余忙问云娆磕到了哪里。

  里头有人听见动静,忙喊人去抬春凳。

  回头清点伤情,有四个仆妇被马踩踏,秦氏摔倒后手上蹭破了皮,已然渗出血迹,明氏撞在旁边树干上暂时没见外伤,云娆则伤了脚踝,剧痛之下莫说走路,连站都不敢站了。

  秦氏医者仁心,顾不上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先来看云娆的伤势。

  云娆瞧着她手上的血迹,哪里忍心,赶紧忍痛道:“先处理手上的伤,我还能忍一忍。”

  少顷,仆妇们匆匆抬着春凳赶来,将云娆抬到就近的水榭。

  秦氏就着丫鬟飞奔拿来的药包草草包扎了伤口,见明氏只是撞出淤青并无大碍,便遣散旁人,待云娆解去罗袜后查看伤势。

  她的手法很轻,动作却极精准,轻触了几处问过云娆的痛感后,似是暗自松了口气。

  崔氏等人也在此时赶来。

  才到水榭门口,范氏瞧着乱糟糟的情形,口中就抱怨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早就分派好了事情,里里外外都让人小心照看着的吗,怎么闹成这样!”

  她假作关切,直奔云娆跟前。

  薛氏才被太夫人盛赞做事周全妥帖,听着她的抱怨,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今日是她总揽诸事,如今既惊了客人又让自家女眷受伤,范氏这些话自然是暗指她照顾不周了。

  回头事情若传出去,叫人说她办的宴席上伤了宾客,也难免有损颜面。

  只是平白无故地怎就那么巧来了几匹疯马?

  薛氏来不及想,先看各人伤势。

  好在韩家母女并无大碍,秦氏和明氏也还好说,唯有云娆伤得严重,就这么一会子功夫,脚腕都快肿起来了。

  薛氏纵瞧不上这位冲喜妯娌的身份,听见韩家姑娘含泪道歉,韩夫人又一叠声的在崔氏面前感谢云娆,少不得也关怀道:“伤势如何?”

  “伤得很重,怕是骨头都裂了。”秦氏叹了口气,又看向范氏,“伤筋动骨一百天,二嫂怕是得静养一两个月,免得落下病根。”

  范氏罕见地面露心疼,“可怜见的,既是如此,回去后便静养着吧,就不必晨昏定省的了。”说完,又抬头看向薛氏,“今日真是凶险,往后咱们可得长个教训,处处都得留心!”

  薛氏情知她这番心疼是惺惺作态,忙活数日又换来这么一句叮嘱,心里怎会舒服?

  明面上应着,回过头便吩咐仆妇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那几批疯马的来处。

  ……

  这场春游始于欢喜,却以混乱告终。

  回到侯府后,云娆便在枕峦春馆安静养伤。

  因秦氏及时处置伤口敷了药膏,她的脚腕恢复得其实挺快,两三日后红肿消退,也没什么痛感了。

  青霭见状,趁着没外人时念佛道:“五少夫人真是菩萨心肠,非但治好了伤,还用伤筋动骨的由头换来一两个月的清净,真真是行善积德。”

  云娆听了也自失笑。

  她那日疼得厉害,确实被骨头裂开的说辞吓得够呛,这两日才算领会秦氏的苦心。

  遂闭门养伤,免得匆忙下地留下后患。

  秦氏也时常过来看望,两人对伤势都心照不宣,闲聊一阵后再开个药方,倒是煞有介事。

  这般闭门将养着,转眼已是四月下旬。

  裴砚也终于驱尽外敌,载誉归来。

第17章 归来 将军要先沐浴吗?

  初夏四月,朱雀长街旁绿柳成荫。

  裴砚随宁王入城时,夹道皆是看热闹的百姓。

  这几个月承平帝睡得不踏实,百姓们也没少跟着操心——

  听说岭南有流民作乱,烧了当地官府;青州流寇之乱愈演愈烈,当地节度使难以镇压,朝廷派了禁军过去也没能挽回局势,反倒被流寇占了附近好几处州县。连同素来富庶安稳的江淮之地,据说都有暗潮涌动。

  乱象虽还没蔓延到京城,却也影响了做生意的人,继而波及百姓们的吃穿用度。

  满城踏青游春之余,流民作乱的消息宛如黑云压在头顶,让不少人暗生忧虑,更勿论外头还有北夏铁蹄寇边来势汹汹。

  内外交困中,宁王与裴砚这场大捷实在振奋人心。

  先前裴砚活捉屠长恭时承平帝就已龙颜大悦,之后大梁乘胜追击令北夏精锐折损大半,非但收回了被侵袭的疆土,更是伤及北夏元气,眼瞧着能换来往后数年的边境太平,承平帝焉能不喜?

  今日特地让太子率百官在丹凤门外迎接,以表嘉奖。

  一行人在百姓的欢呼里走向皇宫,太子含笑相迎,挽着宁王的手兄友弟恭地去承平帝跟前复命。

  而后便是成堆的赏赐。

  身为皇子的宁王魏铎自不必说,裴砚则凭骄人的战功擢升为从四品将军——因武将能升的官职有限,这在他的年纪已是极难得的了。

  余下众人皆论功行赏,或封官职或予厚赐,并将择日在上林苑为几位主将赐宴。

  封赏的旨意传到靖远侯府,流水般的赏赐搬往家门口,得知消息的老侯爷裴固亲自去迎天家使者,两房男丁也不例外。

  云娆先前安居静养,这种场合却不宜偷懒。

  好在脚腕处的伤早已痊愈,她穿上曳地的长裙遮住鞋面,走路时再缓些轻些,便是范氏瞧见也没疑心什么。

  府外骄阳当空,树荫正浓。

  裴砚身上仍是面圣时的玄甲银盔,在府门口依礼拜见了祖父和父亲,招呼赐赏之人到厅中喝茶。

  仆从们忙成一团,他进门后绕过影壁,目光巡视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云娆。

  ——满目绮罗金玉中她的清丽打扮很是显眼,浅色半臂下穿了玉色罗裙,云鬓边珠钗微摇,噙着笑安静站在那里时别有柔婉气度。

  他朝她勾了勾手。

  云娆正为他全须全尾的安然归来而欣喜,瞧见这姿势,迟疑着左右瞧了瞧,不甚确信地指了指自己,见裴砚点头,才带着绿溪迎过去。

  其时正当午后,牡丹吐蕊,槐荫摇动。

  裴砚岿然站在照壁旁,见她眉眼含笑的徐徐走来,虽说小姑娘是前不久才娶进门的,却无端生出种在这府里终于有自己人了的感觉。

  等云娆走近,他随便指了指门口,“那都是给我的赏赐,前面几个留着,别的搬回院里,你瞧着安置吧。”说着,又招手让长随赵铁过来,“带几个人,跟少夫人把东西抬回院里。”

  赵铁虽是他的长随,这些年一道驰骋沙场也混了个不太低的身份,此刻听了吩咐,便朝云娆抱拳道:“有劳少夫人。”

  云娆在闺中时只跟文人打过交道,还没被虎虎生威的武将行礼过,难免觉得新奇,忙含笑请他免礼。

  赵铁遂指挥人搬上东西,请云娆在前引路。

  裴砚则跟着老侯爷进了厅里。

  ……

  许是活捉屠长恭、力克敌国精锐的功劳太过卓著,也或许是内忧外患中承平帝难得听见这样大捷的佳音,这回对裴砚的赏赐格外丰厚。

  云娆到枕峦春馆后费了好半天才将东西在库中好生归置齐整。

  待赵铁等人告退,金墨看得眼睛都直了。

  “难怪先前聘礼上那么多好东西,这皇家赏赐起来可真是大方!”

  屋里没别人,常妈妈瞧着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自笑道:“朝廷打仗的时候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咱们将军立下大功除去后患,又是如今这样的时节,真不知帮朝廷省了多少。这点东西算什么。”

  “这话也就私下里议论,可不许在外头乱说。”云娆刚嫁过来,可不想给裴砚拖后腿。

  常妈妈笑道:“晓得,在外头自然要小心,不然被有心人听见又得生出是非。”

  这话意有所指,几人都笑了起来。

  青霭将最后一扇柜门锁上,钥匙交回云娆手里时也忍不住感叹,“要不怎么说天家富贵呢,这些东西随便哪件拿出去,都够换个寻常书坊。”

  主仆几个开了眼,安顿妥当后折身回屋。

  这个后晌裴砚一直没再露面,不知是在老侯爷那里还是外头有事要办。

  直到晚间夜宴,云娆才又见到了他。

  靖远侯府祖上其实是战功起家。

  裴家曾是开国功臣,最初以从龙之功得封国公之位,因帮着初登帝位的太.祖爷安顿朝堂、平定边疆,加之老国公爷为人谦逊进退有度,初次袭爵仍是以国公之位,给了老国公爷看重的孙儿。

  后来四海太平,先前的熙宁帝英年登基时励精图治,因有几个功勋人家居功自傲,险些挟兵权卷入夺嫡之争,难免格外防范。

  老国公爷瞧出帝王的忌惮,眼瞅着有别家染指兵权被清算,便断了让儿孙习武建功的念想,裴固兄弟几个都是以科举出身。

  到裴固袭爵时便降一等袭了侯爵。

  再往后,除了跟家里闹翻的三房裴元绍和自幼被丢在府外的裴砚之外,裴元晦、裴元曙和膝下儿子都是走读书的路子。

  只是父子几个天分有限,没闯出太大的名堂。

  如今裴砚立下让满京城瞩目的功劳,连承平帝都吩咐让皇后设宴犒赏,裴固哪怕是瞧着皇帝的脸色也该识趣地厚待这位功臣。

  设宴接风自然在所难免。

  如意堂后头是侯府赏花散心用的小园林,里头有处临水而建的真趣阁楼便是家宴所用。

  家宴没有待客那么多规矩,老侯爷吩咐下去,薛氏命厨房做得丰盛些,再备上果酒等物也就够了。到日暮时分饭菜上桌,从香喷喷的炙羊肉到清淡爽口的炒时蔬,从软糯的黄金糕到甘冽的荷叶汤,整齐排开时,倒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家里人口多,便分男女桌坐下。

  因裴砚跟府里关系微妙,宴席其实也乏善可陈,还没有在军营里跟兄弟们喝酒来得痛快。

  女眷们虽风平浪静,其实没少暗里看戏。

  待宴散后安顿了太夫人各自回院,崔氏最先憋不住,跟薛氏调侃,“今儿这场面可真是热闹,我瞧她那脸色真是要绿透了。当初她处处挤兑,把那屋里的潘姨娘赶去田庄,老二也打小受苦不得人照看,谁承想有朝一日,老二竟这样出息。”

  薛氏虽入府晚,因掌着中馈得长辈爱重,也知道些往事,闻言便笑道:“老三春闱才刚落榜,老二却立了这样的功劳,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她甚少这样明着幸灾乐祸,崔氏却也清楚缘故。

  不由问道:“说起来,上回别苑的那几匹疯马,查出缘故了么?”

  提到这茬,薛氏脸上浮起冷嘲,“我让人仔细查问了,确实可疑得很。只可惜那几匹疯马跑得无影无踪,拿不着实据,若不然,高低得把她这两面三刀的嘴脸揭出来。”

  “这也罢了。当日我们不过拿老二的事刺她几句,尚且这样记恨,如今老二春风得意,就她那小肚鸡肠,且有得受呢!”崔氏是很乐意抱臂看戏的。

  薛氏也道:“坏事做多了,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二婶也就那点出息了,当初欺负四五岁的孩子,如今又鬼鬼祟祟地往老二媳妇头上扣贼名,真不怕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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