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云沉浮
“……所以, ”慕溶月调整了一下情绪, 重新看向宋景渊问, “你带给我的信上, 都写?了什么?”
对上慕溶月关心的目光,宋景渊却是倏然垂下眼。
“我想向你解释……那天的事。”
“其实,那天,我最后还是去赴约了, 只是, 等我到时,你们早已不见了踪迹。”
“是我想得?太天真,我以为, 只要我不现身,他就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所以,我以为自己是在为你争取时间,我没想到……”忽然,他注意到慕溶月颈侧有些异样,话音是猛地一顿,“夫人,你的脖子?怎么了?”
原来,是慕溶月穿了一件高?领口的里?衫,盖住了颈侧包扎的伤口,方?才她?动作牵动了衣襟,无意间让伤口暴露在外,这才被宋景渊察觉。
“……没什么,”慕溶月不想宋景渊担心,只好随口诌道,“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可宋景渊哪里?真的那么好糊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伤便是当时与沈世?子?交锋时留下的。
是他当时的犹豫不决,使得?沈世?子?恼羞成怒,这才害慕溶月成了最后的受害者。
宋景渊心中泛酸,一时间移开了眼:“对不起……都怪我。苏凝兰说得?对,其实,我只是在逃避而已。”
慕溶月见他一副歉疚的模样,不禁心头一软,主动伸出手,轻抚他的肩头。
“景渊,不必自责。”
“那日,没见到你,起初,我的确是有些失落。”她?顿了顿,只道,“不过,我后来也很快就想通了,毕竟你也有你的苦衷,我不想叫你为难。这样的选择题,换做是谁,都无法两全?的。”
宋景渊望着慕溶月的双眼,哑然失语。在这种时候,她?不但不怨他,反倒还能放宽心,反过来安慰他——却叫宋景渊愈发难以释怀。
“其实,我还想感谢你呢。”慕溶月话音一转,又莞尔一笑道,“我读了母亲的来信,才知这段时间,都是你在悉心照顾二老。母亲的病也很快痊愈了,多亏了你调动京中人脉为她?寻药,才让我没有了后顾之忧。”
宋景渊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
“何?必与我这样客气??我是你的夫君,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宋景渊望着妻子?久别的脸,多想对她?说几句心里?话——想说他有多么想她?,想得?茶饭不思,想开口说要留下,今夜就留在她?身边温存。
但见慕溶月如此疲累的模样,尤其是那脖颈处还未痊愈的伤——宋景渊顿感心如刀割,再也开不了口了。
他不想显得?太自私。
于?是,他便只是克制地问。
“月儿,我能抱你一下么?”
“嗯……好。”
意料之中,慕溶月没有拒绝,于?是,宋景渊便上前,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
迎面而来一股久违的馨香,却夹杂着一丝一缕陌生的气?味。
陌生,却极具侵略性的气?味。
宋景渊很不喜欢他们之间掺杂进杂质。
他的目光顺势而下,直到落在了慕溶月腰间的系带之上,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个样式别致的香囊。
宋景渊知道,那自然是谢羡风的杰作。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胆敢在国公?夫人的身上留下陌生的痕迹。这样明晃晃的信物,就好似在向他耀武扬威地宣告主权一般。
真是分外刺眼。
宋景渊不喜欢慕溶月身上挂了旁人的物件,但他又不会直白地挑明,不愿显得?自己善妒。
于?是,他心中暗自盘算着,想趁慕溶月熟睡了,再暗中处理掉这香囊。
最终,颇有几分不舍地松开了手:“夫人,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闻此言,与他不同的是,慕溶月的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嗯。夫君,晚安。”
她?目送着宋景渊的背影离开,表情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幸而他没有开口说要留下,若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男欢女爱的心情。
只想在自家柔软如羽的床榻上,好生地歇息一宿。有什么旁的事,明日醒了再说。
这时,门扇忽然开了一条小缝,原是杏雨喜极而泣地扑了过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她?,慕溶月一时也很兴奋,主动牵起了她?的手,左右地瞧:“杏雨,你如何?了?可还好吗?”
“头上受了些外伤,不过今日都已经拆纱布痊愈啦!”杏雨紧攥着慕溶月的手,潸然泪下,“倒是小姐你,眼看着瘦了许多。这几日奴婢寝食难安,如今见到小姐平安回来,明日真该去庙里?烧柱高?香谢菩萨庇佑才是……”
那日慕溶月被绑架,杏雨为了护着她?,硬生生挨了几闷棍。随后她?便被拖走,没了意识。今日亲眼见到杏雨没事,她?也可以安下心来了。
“你跟着我,真是受了不少苦头。”慕溶月一时感怀,爱怜地轻抚着她?的耳鬓,“你也快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若你愿意,我可以着手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再给你备一份嫁妆,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杏雨摇了摇头,却是忠心耿耿:“杏雨更愿意一辈子?都陪在小姐的身边。”
主仆俩相视一笑,慕溶月无奈地叹道:“罢了。嫁人之事,待你遇上心仪的郎君后,再议也不迟。今日我真是累坏了,替我更衣吧,我想歇下了。”
“好!”杏雨知道慕溶月这是默许了,便满心欢喜地为她?宽衣解带,忽而瞧见她?腰间多了一个陌生的香囊随风坠着,便好奇地问,“小姐,这是什么?”
慕溶月顺势望去,眼前不由得?浮现起了那时谢羡风单膝跪地,为她?系戴香囊时的场景。
她?想起,这平安符的确护佑着她?度过了许多的难关。脸颊微红,只含糊道:“是平安符。且替我收好吧。”
见慕溶月这般模样,杏雨便明白了,此物对于?主子?来说,定是有着特殊的含义。若是寻常的首饰,她?是不会特意多提一句“替我收好”的。
不过,杏雨也没有多问,而是顺从?地将?香囊解下,放进了妆奁的最深处。
……
深夜,亮着灯的书房中,宋景渊倚靠在书案前,合着眼,却无法入眠。
直到一个奴仆提着油灯进了房中,宋景渊才动了动嘴皮,只问:
“那香囊呢?”
奴仆面露难色,只好如实解释道:“夫人睡前特意将?那香囊收在了妆奁里?,用银锁拴着,大抵是很看重此物的缘故,奴才们……便不好下手了。”
宋景渊没有再回答,只有眼神愈发的晦暗。
***
等到休息了几日,养足了精神,慕溶月这才回了母家一趟,向父母亲请安。又回了一趟临州城,面见了一趟苏凝兰,与友人们久别重逢的小聚。
宋景渊这些日子?也忙得?不见踪迹,来不及陪她?,因?为他同样也在处理朝堂政事。
如今,桓王一派的势力已被彻底铲除,其首级被悬挂于?市,以警示众人。此举也引来了一番轰动,不少争议之辞不胫而走,宋景渊这几日便在着手处理此事。
总得?来说,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慕溶月的生活终于?逐渐回到了正轨。
她?又做回了她?的国公?夫人,京城中的贵太太,声名?在外的平阳郡主。那时在那间破烂的小木屋里?发生的事,遥远得?好像前一世?的梦。
只是在这一日,她?无意间发现了房中的桌上多了个老旧的花环,那花朵都枯萎了,干皱的花瓣早已褪去了颜色,让花环显得?破败不堪。
杏雨解释道:“这是奴婢收拾杂物时翻出来的,眼看着这花环上的花儿都谢了,本想拿去丢了。小姐,这可是您的物件么?”
慕溶月点?了点?头,攥着那花环,而若有所思。
那夜,慕溶月一宿没睡,她?翻来覆去地思索,最终还是决定,要再见谢羡风一面。
……
这些日子?,谢羡风正在忙于?上书陛下,请徙内地任职。桓王一案,他立了大功,便想借机从?荆川调回临州,离家近一些,也离慕溶月近一些。
他忙着处理这些繁复的手续,一时无暇顾及慕溶月这头,只能叫刘彰替他暗中看护着慕溶月,每日定时来向自己汇报情况。
而在刘彰的汇报书里?,慕溶月这几日的行程也很简单:
今日去了母家,陪长公?主下棋;
昨日去了苏氏那儿,与她?饮茶闲话;
前几日则是入了一趟宫,向皇帝请安,还顺道去拜访了京中的其他权贵亲门……
见她?的生活回归了平淡与安稳,谢羡风渐渐也放心了。
再次收到慕溶月主动寄来的信帖时,谢羡风惊喜万分。
她?居然主动约他见面,谢羡风喜出望外,还以为她?终于?肯接受自己了。
却不承想,慕溶月见了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冷冰冰的质问。
“谢羡风,你为什么要截下景渊寄给我的信件?”
第63章 第六十三天 男主做狗第20天
谢羡风僵持了?许久, 才缓缓地开口反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慕溶月眉头一蹙:“你还?打算对我?说什么假话?”
“若你问了?,我?会说,那段时间正是缉拿桓王的关?键时刻, 我?怕这些信扰乱了?你的心情, 进而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那些信件,待日后风波平息,再一并?交给?你。”
谢羡风说得一板一眼, 若不?是见过他的真面目, 慕溶月还?差点信以为真。
“所以, 你的真心话是什么?”
“我?的真心话——”谢羡风顿了?顿, 也没隐瞒,反倒郑重其事,直言不?讳道,“就是,我?不?希望你看见他的信, 我?不?希望你再看到有关?于他的一切。”
“你在?痴人说梦, ”慕溶月不?满地皱起眉心, “他是我?的夫君, 我?怎可能——”
“那么, 至少在?那段时日,”谢羡风却猛地打断了?她,目光闪烁,“……我?不?希望你的心轻易动摇, 就这样轻纵了?他当初丢下你一人的无耻行径。他这般遇事只会逃避的软弱男人, 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慕溶月移开了?目光,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也是被逼无奈,他有他的苦衷……”
“那你呢?”谢羡风却倏地抓住她的手腕, 反口质问她,“你那时的无助,他又?能体会吗?你脖子上的伤,他能替你去?承受吗?”
谢羡风的话语,在?慕溶月心底激起了?一片涟漪。脖颈上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她却屏住了?呼吸,无可奈何地移开了?眼。
“这些话,不?需要你来插嘴。”
“那终究是我?的信,你怎能替我?做主??”
闻此言,谢羡风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他松开了?慕溶月的手,向?她低头致歉:“截信的事……对不?起,是我?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