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撒盐
朱嬷嬷事后知道,就趁着午时给她按腰时悄声说:“主子,怡兰她?们就是想学,奴婢也没法教。”她?含糊几句,“总要知人事的嘛,她们都大姑娘没生育过,这可怎么学。”
孟初恍然,这又不?是前世还能有教科书什么的,全凭师父手把手教,或从自己身?上找些经验。
天又闷热起来?,冰鉴若是像之前那样?放屏风后,几乎没什么用,玉兰出主意放房梁上:“这热气都是从屋顶来?,拿铜盆放些冰在上面,不?就压住热了?”
这事怡兰都觉得能行,还是朱嬷嬷出来?拦下?了,房梁哪里是能放东西的地方,不?说乱了规矩,坏了风水也是不得了。
最?后还是孟初拍板,“就把冰鉴放里间?,就不?信这点凉气能如何。”别到时候没着凉,直接中暑。
好?在除了行走不?方便,偶尔夜里会腿疼,孟初这胎就安安稳稳的到了初秋之时。
朱嬷嬷如今眼睛是一刻不?离,晚上睡觉都留个耳朵不?敢睡死,算算时日?孩子都得有八个多月了,民间?常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虽然当不?得真,但?她?过手的婴儿怎么也得有几百了,虽然这辈子就没正儿八经看?过什么医术,但?她?自己私下?琢磨,不?过是因为七个月的孩子小,那时妊妇身?体也好?,生下?来?的就多。
可这一到了八个多月,孩子大了一圈,妊妇自己一半的精气都搭在孩子身?上,偏偏身?体又没适应,想生下?来?就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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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的人慌乱将主屋收拾出来?,还好?平日?里打扫的干净,不?然光是点烟驱虫就得到后半夜。
之前无论是殿下?被勉郡王连累没了封爵,还是被皇上下?旨斥责,元德都敢劝几句,这次是咬着舌头没搭一句话。
本来?主子疾行回京,便是心急如焚,就怕府里孟侧妃提前发动,若是有个万一,他不?在府,便是杜贤妃把御医请来?,那也是保大不?保小。
哪里想到偏偏没能回得去。
王禄来?拎着膳盒,手都酸麻了,站在门口也不?敢有一点动静。
他们此时就在京都外的庄子上,本是今夜便可回府,却直接被拦于城门之下?。
鸿亲王只让人在那候着,传了一句话,“疫病难清,此时入京,陛下?危乎?”
此言一出,赵祈不?得不?留于城外。
元德想,幸好?当时没给孟侧妃去信,不?然久等?不?至,再听闻他们被拦,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得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善郡王办成了差事回来?,却遭鸿亲王一个绊脚,可后者以孝道压人,善郡王若是执意当日?入京,岂不?是置皇上安危于不?顾?
等?赵禧知道此事时,京都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早就打听清楚了。
他急着去找赵礼,后者看?到他便头疼。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小六这次面?子算是丢完了,就算二哥此时让他进京,他也不?会肯。”就赵祈那性子,不?找回脸面?,哪里能低这个头。
赵禧是兄弟中的老好?人,大概是大家都知道他文?武不?行,从来?不?是什么威胁,母家又是清贵有余而?无实权,都很?乐意与他交好?,他对人也从没红过脸,此时心里是真憋气了。
“二哥与太子相争早摆在明?面?上,但?他俩也别把其他兄弟当卒子使,四哥,弟弟是没有你们聪明?,我做不?到像三哥那样?跟着人出头,也做不?到像你能把兄弟当戏看?。”
赵礼原本还想好?声好?气解释,听这话就怒了,一拍桌子,“老五你别得寸进尺,我把兄弟当戏看??太子病重是不?是你从我这得的消息告诉了小六?还不?是怕他没脑子,蠢得要死的跟太子走到黑不?回头。”
“从小就又犟又记仇,不?就小时候在他面?前提了几句谨嫔娘娘,你瞧瞧他这么多年有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
屋里一时没了声息,兄弟两个朝着对方把话放完,反而?都冷静了许多。
赵禧挠挠后脑勺,“四哥,你比我聪明?,你说怎么能让小六有脸面?的回来??”
这个时候又知道说好?话了,赵礼冷哼一声,“除非咱们父皇下?旨,不?然哪怕是太子出面?,小六也得被压一头。”要他说最?多四五天也就回来?了,二哥又不?可能真拦小六多久,何必这般急。
赵禧想了想,“不?,这事父皇不?会管,我得进宫找母妃去。”
“找你母妃?”周淑妃还不?是得拿事去找他母妃,赵礼手都没撑住案桌,差点倒下?去,还没等?拉住他问个清楚,人就没影了。
……老五以后别想着从他这知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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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忽有太后懿旨传去京都城外,善郡王此去沛州治疫病,整灾后,实乃大功德,召进宫给她?老人家抄一卷经书供在佛前。
赵祈进京都后,没来?得及回府,先是去宫中拜见太后。
太后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后宫除了贺德妃每日?能去请安,其他人都一概不?见,如今能让太后出面?召他,想也知道是赵禧相助。
祖孙见面?,但?彼此都很?陌生,太后只说他舟车劳顿,回府修养好?再把经书送来?,便打发他走了。
刚出宫门,忽然落雨,元德举伞迎上来?,“殿下?,雨怕是要越下?越大了。”
赵祈从伞沿下?连珠般的帘幕中,看?向府邸的方向,从进京后便刻意压住的那个念头,终于还是翻涌起来?。
栖栖。
第59章 满年【有一点孟初前世】 孩子的啼哭声……
“好邪门的雨, 今早日头?还?高?着,这会儿?倒下了。”
玉兰淋了半个肩膀,刚从院里无患子树下把虎子磨指甲的麻绳小木梯搬回来。
朱嬷嬷这些天是一点这种话?都不能听, 立马便让她赶紧打三下廊柱。
“是天降瑞雨!瑞雨!”
玉兰虽然平时跟她常耍嘴皮子, 在这些事上那可是听话?得很,立马照做,“是我嘴笨不灵光,老天爷千万别当真, 是好雨是好雨。”
孟初在屋里没听清她们说什么, 就?让怡兰出去?劝劝, “吵几句嘴没什么, 别话?没分寸, 反而伤了和气。”
怡兰得了吩咐就?出了屋子,没直接上前, 靠门边上听完动?静, 这才带着笑又?回身:“两?个人闹着玩呢。”她绕过屏风,刚想把听到的跟主?子说几句逗乐, 却一眼看到孟初昏倚在脚踏上,额头?抵着小榻,身下有血渍渐出,唇无血色。
她愣了一瞬, 才发现嗓子竟然哑的发不出声, 只能煞白着脸跑向屋外, 一把拉住了朱嬷嬷。
不用再多废话?, 朱嬷嬷赶紧进了屋子,一见孟初如?此便心中一惊,“快, 先把侧妃扶床榻上,喊府医来!”
怡兰缓过神,连忙和听到动?静的香兰一起将孟初搀扶在榻上,玉兰跑去?喊府医,望兰又?听朱嬷嬷说先备好热水,便着急去?了茶水房。
丰米光在院里听屋内的动?静便觉得腿软,丰谷让他守好院子,自己立刻冒雨去?前院找王福来——若有个万一,王福来还?能拿郡王府帖子去?请御医。
丰谷一路就?没从正路走,都往近道中穿,还?踩折了几根细竹,等到了前院时,全身湿的分不出是雨是汗,“王公公!”
王福来一看是他就?心中一跳,“侧妃主?子怎么了?”
“已经?去?请府医了,你先派人去?把不当值的御医请来。”
王福来急道:“殿下的腰牌和府里的帖子都在侧妃那,你得回去?拿给我啊!”
丰谷一跺脚,赶紧又?要回院子里,却被?一道声音喊住。
“那个丰、丰什么。”
他回头?,一见是元德公公,旁边还?站着殿下,直接一个踉跄就?跪下了,“主?子那边好像是要生了,朱嬷嬷说不大好,府医都让喊了……”
赵祈的衣角还?沾着泥浆,风卷着雨从伞下过,膝盖下找不到一点干的地?方?,他心神震动?,原本心里的那些近乡情怯都顾不得了,“元德,去?请段御医来,若是今日在宫中当值,直接拿腰牌进宫去?请!”
元德一点时间?不敢耽误,应了声是便赶紧去?,连伞都随手塞给了王禄来。
赵祈一刻也等不下去?,眼见他越走越急,王禄来哪怕跟的再紧,伞伸的再前,也是一点雨都没法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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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医诊脉后只断出脉象有异,像是药物所致,朱嬷嬷现在哪里是想知道缘由,见他半天憋不出个结果?,干脆让他去?熬补药,自己喊了丰米来。
“我不识字,你可要竖着耳朵听清楚,一个字不能错,拿了药去?让府医熬,熬好了立马端来。”她尽量稳住,一个字一个字的咬清楚,丰米掐着大腿,不敢漏听一个字,记下了就?跑去?前院药库取药。
朱嬷嬷心里来来回回念着观音菩萨保佑,刚刚她说的那个方?子可是一剂猛药,若是侧妃用了还?醒不过来,恐怕……恐怕无论孩子还?是大人,都难保住了。
耳边嘈杂,没一会儿?舌尖还?尝到了苦涩的药汁,腹部阵阵绞痛,孟初明白自己该睁开眼,却有无穷无尽的疲惫不许她清醒。
是孩子要生了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浮现在她脑中的,却是一个曾经?记得,又?被?她遗忘的名字。
程树心。
前世程树心生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疼吗?
程树心女士一辈子特立独行,唯一妥协的,就?是在年事已高?的奶奶的恳求下,和门当户对的孟先生结了婚生下了孩子,她从不许孟初喊她妈。
“只能喊名字,妈这个字跟咒语一样,好像我欠你什么。”
她对孟初并不冷漠,只要有时间?都会陪她一起去?任何地?方?,但她更多的时间?是去?做自己,她很忙,忙着成立工作室,忙着和学生时代的好友去?组建乐队唱歌,还?忙着谈一场又?一场的恋爱,于是等孟初渐渐懂事,就?再也没有让程树心为她停下过。
后来他们离婚,孟先生理所当然的把孟初继母和弟弟接来。
“在你出生那年我和你妈就?离婚了,那么多年你阿姨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让我跟你坦白,但你弟弟都快高?考了,你也懂点事,好不好?”
继母从没有像电视剧或小说里那样心坏,反而处处为她着想,过年时甚至不许她自己家的亲戚来做客,就?怕孟初看到心里会不舒服,同父异母的那个弟弟,更是对她小心翼翼。
所以那些难言的委屈,找不到任何理由的愤怒,注定如?一个腐烂的苹果?,永远留在那个角落。
孟初缓缓睁开眼,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疼痛让泪水模糊了看到一切,孩子的啼哭声送走了初秋的第一场雨。
赵祈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榻边,他眼下青黑,身上的衣服仍然潮气未散。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一滴泪落下来,孟初从他的眉宇,看到唇角,这才相信他回来了。
“赵祈,我好像有一点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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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让奶娘喂奶,朱嬷嬷抱着孩子就?没敢撒手,昨日是事态紧急,顾不得别的,但既然平安过去?了,再想到昨日府医说是因为不干净的东西,她哪里敢把孩子放屋里,最后还?是赵祈亲自将孩子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他看着襁褓中那张稚嫩的脸,都怕自己的手臂没办法护住他。
赵祈这才想起来问:“男孩还?是女孩?”
朱嬷嬷语塞,生下来她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敢情殿下是一点没听啊,“是小公子。”
孩子最后还?是被?放在了孟初的枕边,段太医来诊过脉,从脉象看中毒不算重,要是东西放在屋里,孩子早没了,留不到如?今。
“有没有哪些地?方?,孟侧妃大概两?三日便会去?,且待的时间?不短,东西可能就?藏在那。”
怡兰思索半天,才迟疑道:“主?子平日也没怎么出去?过,只是偶尔会抱着虎子到院里的无患子树下。”
赵祈立刻吩咐下去?,过了一会儿?元德便来报,东西找到了,就?在去?年孟初系在树枝上的红绸带里,因是主?子亲手系的,奴才们也没敢动?,不知何时被?塞了几个药丸进去?。
段御医没说话?,只是向赵祈拱手示意,后者面色一沉,“再查,糊涂东西。”
若真有这种随便几粒,闻一闻便能起效的药,不知多少人死于非命了。
这红绸带中的不过障眼法,若是赵祈对此事不上心些,大可以直接以此为由,不再追究下去?。
孟初生完又?睡了一夜,等醒来一转脸,正看到刚出生的孩子闭着眼,嘴里吐着泡泡,虎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窝在床尾圆凳上,见她醒了,就?起来将前半身压下去?伸背,然后轻轻喵了一声。
怡兰就?在外守着,她耳朵灵,进来便看她醒了,一边把偷溜来的虎子捞自己怀里,一边忙问:“主?子,膳房都备着人,想用些什么?”
孟初感觉是有点饿,“用点粥吧。”见怡兰就?要出去?,她又?开口喊住,指了指旁边的,“他……他男孩女孩。”
怡兰一愣,这才想起来没人跟主?子说,“是小公子。”
等孟初用完膳,才抽出点时间?洗漱换衣的赵祈来了,两?人眼神相对,明明已经?数月不曾见,但此时还?像是从前,他刚下朝到院里陪她一般。
赵祈坐在榻边,屏风外还?有下人候着,他把千言万语都压回去?,将手里拿着的一张纸递给孟初,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想好的名字,“玉牒上的名字得等三岁后才能拟,先给他取个乳名,你觉得哪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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