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 第72章

作者:白月轻舟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贺知煜顿了片刻,眸中的怒意散了,反流露出伤心:“上次说,从没有心悦过。如今才过了几天,又变成厌憎了?”

  李笙笙心道我可是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李笙笙,我三年前心里想着你都能跑掉,如今骂你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她无情道:“对。”甚至有所补充:“不仅厌憎,还怨恨。”

  说出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她一贯直白清楚,早说早对两个人都好罢了。她已被他逼近得无法再体面再见,

  那么互相恨着永不再见也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贺知煜不再言语,似在默默消化那些宛如刀刃的寒言恶语。

  他似乎很是神伤气郁,却又不忍对李笙笙发脾气。过了良久,忽然道:“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刚看你进门时脸色便不好。”

  李笙笙被他说破了心思,气势顿时减了几分,但不想承认自己在乱发脾气,仍是逞强道:“没有。”

  贺知煜又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从前便是总不知你在想什么,平日相互言语太少了……今日遇见什么事了,你同我说说。”

  李笙笙看他诚挚的眼神,有一瞬间想把自己的困境说出来,哪怕说出来有个人听听也好。

  但她不愿让贺知煜搅进自己平静的生活里,不过是早晚要离开的局外人,她有些黯然:“为什么要同你说?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圆圆的杏眼看着他,又故意道:“我跟江宛就什么都不必说,他全都知道。”

  贺知煜自从上次被李笙笙言语刺激到,实在是不想再从她口中听见这个名字:“提他做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总是温柔可人、笑颜如花的夫人到底去了哪里,很是伤心:“怎么从前那么温柔,如今说话却总戳人心窝呢?”

  李笙笙沉默了片刻,自嘲笑了一声:“你便是知道了,从前我都是装的,从来没有真的性子温柔过!谁能对着些压制着自己甚至伤害自己的人永远捧着笑脸温柔和善?我不过都是为了在你们府中活下去,装的罢了!你想象中那个完美无缺、贤慧可人、柔情似水的孟云芍,根本就不存在!”

  贺知煜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李笙笙又继续口无遮拦道:“我怎么不能提江宛,我从前就是喜欢他!要不是你,我们早成亲了!是你从中作梗,坏人姻缘!”

  李笙笙其实自己是个算得清楚的人,她和江时洲这档子事,她要怪也得主要怪到她继母头上,和贺知煜虽有几分关系,但不该算是主要原因,不过她此刻就是要故意说出些伤人话语。

  “成什么成?”贺知煜上前拉近了她,眸中只剩她的倒影,他语气轻软,柔风一样蹭过她耳畔又钻进耳膜,仿佛求饶:“别再这样说了,再说……真的生气了。”

  李笙笙心道你早该生气,然后愤然离去,再不要相见,可为何仍是这般不肯生气,从前为着些和江宛多说了几句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挺能折腾么。

  她已把自己能说出的尖锐话语说了个遍,再没有其他了,只能继续简单抗议道:“就说。”

  贺知煜低头看着她,很是发愁,从前不想听她疏离得喊什么世子,只要吻住她不让她出声就好了,如今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低声威胁道:“再说这般无情的话,我……我堵上你的唇。”

  李笙笙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瞧他清冷的容颜上染上了温柔神色,明白了他的疯言疯语所指何意。

  李笙笙心中一阵无语。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怎么每次想要大吵一架,最后都能被他吵出些情意绵绵来,到底谁要同你此般不清不楚的。

  她有些气闷,推了一下贺知煜:“说了多少次别站这么近!”

  她推开了贺知煜,从烦躁的思绪中扯出一线清明,想着自己该让沈工师看看这些珠子是否能用得上。她焦急了一日,总是寻到些解法,此时有些等不了,想快些知道答案。

  李笙笙对贺知煜道:“这盒子你先拿回去吧,我要出去一趟,明日再给我吧。”

  贺知煜看着天已黑透,惊奇道:“如此晚了,还要出去?”

  李笙笙点点头:“嗯。”

  贺知煜没再问她到底有何事情,道:“是不是着急?我骑马带你去吧,能快些。”

  李笙笙拒绝道:“我自己会骑。”

  贺知煜看着她道:“我是你的护院,你花钱请来的。再者说,这可是晚上,前些天还出了那样的事情,多有不安全。”

  李笙笙知他说的也是实情,沉默思忖了片刻,终是答允了。

  她有些神思不属,自知自己骑马的技艺是来盛京后才学的,也就平平。如此晚上,也担心路上别再遇到什么事情,反耽搁了正事。

  两个人在灯火通明的盛京街道上纵马疾驰。因快到中秋灯节,整个盛京华灯溢彩,李笙笙对道路早已熟稔于心,挑了人少又明亮的大道,一路畅通无阻。

  贺知煜还从未带她骑过马。

  他纵缰绳的手极稳,只是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上不知何时添了几道纤长清浅的疤痕。李笙笙多日前便看见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由头问,也并不关心。

  夜风擦着她的耳畔呼啸而过撩起长发,幽兰松柏若有似无的香气将她围绕。

  “你怎么还有那香料?”她终是没有忍住,出声问道。

  “自己配的。”贺知煜回答,又道:“我如今制香的本事十分精进,待会儿回去给你带些。看你这般神思不属,给你些凝神静气的,焚了闻着睡眠好些。”

  “怎么竹安一直叫你侯爷?不是世子了?”李笙笙干脆一起问个清楚。

  “从北境回来,便成了镇北侯。”贺知煜简单答道。

  两人到了沈工师的住所。

  “沈工师!”李笙笙敲门道:“我寻到些南洲珠子,你看看可用吗?”

  “来了!”沈工师已下工回家,但他对自己的工作从不含糊,听见李笙笙敲门,急忙来开门。

  他开了门,见门口站着李笙笙和一个不相识的青年。那青年神清骨秀,看着不似寻常人,沈工师不自觉多打量了几番。

  “沈工师,我是贺知煜,”贺知煜主动介绍道:“李府的护院。”

  沈工师点点头,也没在意,问道:“李掌柜,怎么了?”

  李笙笙拿出锦帕中包着的南洲珠子,对沈工师道:“沈工师,我寻到些南洲珠子,都是品相极好的。想请你看看能否用得上,余下的我再想办法。”

  贺知煜听闻李笙笙此言,虽仍是缺了些前言后语,但也恍然明白原来她不是要故意扯坏那珠串,而是那这珠子恐有另外的用途。

  沈工师不敢马虎,道:“进来灯下细细看过。”

  进了门,沈工师特意点了多盏灯,以防鉴定不清。他戴上手套,取了量尺和察微镜,铺了密织软布,小心取来珠子,用锦帕细细擦过,才开始逐一查看。

  片刻之后,他叹道:“不可用。”

  李笙笙没想到如此品质仍是不可用,她急切问道:“这已是极品,为何仍是不可用?”

  沈工师道:“珠子品质绝对是佳品。但刚才量过,尺寸却偏了些许,更不要说,数量亦是不够。”

  李笙笙听闻他言,挣扎道:“能……能凑合一下吗?”

  沈工师看了她一眼。他最是听不得什么“凑合”“将就”之类的话,依他平日的性子,只会说一句“不可”,但他看李笙笙踏月赶来,风尘仆仆,该是很不容易才寻到这些,耐心解释道:“不可,不是我有意要吹毛求疵,而是这珠子大小尺寸关系到镶嵌预留的空间。若只是差之毫厘,还可稍微调整。但这批珠子用作中间珠有些小,但用作左右两旁的珠子却又太大,咱们这件翡翠珍珠满冠头面只差镶嵌这些珠子了,实是不能全部推倒重来,重新调整定制尺寸。”

  “原是不可啊……”如此急事当头,李笙笙却忽觉自己心里仿佛松了口气,原来这珠子是不合适做那珍珠头面的,她当自己留着,再想想其他办法,她仿佛自言自语:“明日我再想想办法。”

  “是需要南洲的珠子么?”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贺知煜忽然问。

  “是。”沈工师答道:“我们送选皇商的样货,需用到两百余颗大小不同的南洲珠子。如今送呈日期将至,货却缺了。”

  贺知煜思忖片刻,道:“南洲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估计……七八日的行程?若是去一趟南洲采办可否?”

  李笙笙道:“那珠子在南洲也是稀罕物,也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

  她说出此言,却想到贺知煜曾经在南洲买过许多珠串,当时她未曾注意,如今想来也不是容易办到之事,急切问道:“难道你在那边有何门路能轻松拿到?”

  贺知煜点点头:“上次寻了他们珠会的会长。虽已过去了几年,但他们都是长期的产业,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老会长了,该是仍是寻到

  的,想来他也不会如此快便忘记我。”

  沈工师听贺知煜所言,虽有些奇怪怎么一个护院能有如此人脉,但也顾不上细问,干脆拿出所有这一批需要的千余颗珠子尺寸、颜色清点清单,道:“若是七八日便能返回来得及,全部镶嵌好预计再需两三日,时间恰是正好。若是有可能,最好把后续所用一并采购,这是所需的全部珠料的清单,若是需要,我可以同你一起去。”

  李笙笙听沈工师如此说,道:“如此关键节点上,沈工师还是安心留在盛京,免得此事再出差池。虽是挑选珠子有些麻烦,也不过是些寻常基础活计,知道些方法都能办了,不必你出面了。”

  贺知煜亦道:“挑选珠子……我很是在行了……沈工师不必同行。”

  他心道当年我可是问了那珠会会长许多知识,挑了上千条珠串才挑出几条能入眼的,挑珠子,谁能挑的过我?

  李笙笙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若是可行……我与你同去吧。”

  “啊?”贺知煜没想到还能有这等好事,心中霎时喜悦要满溢出来,直从心内冲到嘴角:“你与我同去?”

  那岂不是如此七八日都要和夫人形影不离?贺知煜觉得自己前路坦荡,鲜花盛开。

  如此七八日连续相处下来,一起乘车,一起用饭,一起聊天,一起甄选珠子,一起拜见商会,他必得让她承认,她心中定是有自己的,再说不出如今日这般无情的话。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李笙笙看他那遮不住笑意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心知这人又开始神思畅游了,无语至极,有些来气:“这事情对我很是重要!可不能再出差池了!”

  沈工师听闻两人所言,也没再坚持自己同去,只耐心讲了许多注意的关窍,两人听得认真。

  李笙笙和贺知煜别过沈工师,又骑马一起回去。

  夜风撩起李笙笙柔缎一样的长发,丝丝缕缕羽毛般轻挠贺知煜颈间,有极淡极淡的茉莉花幽香袭来。

  是香香的,离他极近的,会笑会生气,同他一起骑马一起要去南洲的夫人。

  犹如一场幻梦。

  自从她离了永安侯府,再没梳过汴京婚后妇人盘于头上的发髻,只同盛京这边的闺阁女子一般散了,更显出她一头乌云秀发黑亮光泽,如瀑如夜。

  还没有结发呢。贺知煜暗暗想。

  已答应自己三年多了呢,等得好辛苦啊。

  两人回了李府。

  一进门正碰见竹安正端着一大盒各式瓶罐,仿佛要归拢至什么地方。

  竹安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牵着马从外面进来,笑了:“我正说侯爷是去了何处,原来同少夫人出去了。”

  他有些不知道该叫李笙笙叫侯夫人还是李掌柜,索性还是一直用着以往的称呼,又道:“少夫人,最近侯爷调制了一些香料,我瞧着,好的都能拿出去卖了,他之前说要给你些,要不要挑一些。”

  “竹安,把地图拿过来,我要看看从这里去南洲具体有多远。”贺知煜猜测道:“约莫明早出发的话,该有七日便能回来?”

  竹安放下了手中的瓶罐,思忖了片刻,道:“我觉得够呛。”他道:“我来之前仔细看过这边的地图,往那边去的方向山路很多,虽是直线距离看着不远,路该是没那么好走的。”

  说着,他去屋中,给贺知煜取了地图出来。

  贺知煜仔细看了看地图,皱起了眉头。

  还真如竹安所说,这一路颇为不顺,他之前的估计实在是乐观了些。恐怕若是乘车,且不算寻到那会长以及找到珠子再挑选的时间,也得十来日。

  但若是日夜兼程,骑马过去,该是能省出几日的时间。可如此行程,定是要风餐露宿,日夜无休,他是个在军中日夜黑白颠倒惯了的人,可怎么能让夫人跟着受这份罪?

  李笙笙见他皱着眉头,道:“怎么了?要花费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吗?”

  贺知煜点点头。他本心中喜悦,此刻却像被兜头浇了冷水,虽极是不情愿,仍对李笙笙道:“还是……还是我一人去吧。有些远。”

  李笙笙看了他片刻,明白是原本安稳舒服的行程泡汤了,要赶时间定是趟辛苦差事,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还能怕辛苦吗?虽挑珠不是难事,但怎好让你一个人过去呢?”

  贺知煜拒绝道:“不过挑些珠子,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我到了多让那会长寻些懂门道的一起挑就罢了。沈工师写的清单清楚明晰,不会出错的。再说了,你那铺子上事情不是很多吗?”

  李笙笙一双杏眼秋波粼粼:“我偏要去。旁的事情现在都不是要紧事。”

  贺知煜沉默了片刻,道:“好,我帮你把这雕花盒子和几味香送回去吧,那白若梨香最是能安神。今日先休息了,明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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