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在,三殿下请回吧。”这是侍卫的声音。

  接着马车外那个嚣张的声音,用鼻音冷冷地哼了一声:“柏仁和吉喜都在马车外候着。”

  “你们这一群土狗,当本殿下是我二哥那种傻狗吗?”

  “哈,对了。”

  “本殿下刚回玉京,就听说我二哥被施故渊那傻子给揍进了太医署。”

  “伤得重不重?”

  侍卫的声音有些犹豫:“二皇子殿下只是轻微的擦伤。”

  “什么?”

  “原来伤得不重啊,他怎么就没有被施故渊那傻子给打死了呢……”

  外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姜令檀指尖紧紧握着衣裳,水盈盈的乌眸内含着她努力下压的不安。

  她现在和太子独处一处,最重要的是她还这样“衣衫不整”,若这副模样被外边的人瞧见,便是她染了太子殿下端方君子的名声。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谢珩抬手不疾不徐斟了杯新茶,氤氲热气散了密闭的车厢里,茶香萦绕,他指尖沾了茶水,缓缓写了四个字。

  “非礼勿视。”

  姜令檀视线落在沾了水痕颜色就变得极深的青玉桌案上,眼睫轻轻颤了下,顷刻间明白他的意思。

  想来也是,像太子这样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年轻储君,是最重礼教的端方君子,又如何会沾染她的清白,若非事出紧急,眼下不得不等她换了外裳。

  “是臣女冒犯殿下。”姜令檀目光不敢看他,指尖却慢慢比划。

  谢珩微点一下头侧过身去,也不知从何处扯出一条有掌心那么宽的白绸,缠在指尖上的白绸被他用来蒙住了眼睛。

  一言一行,都是君子坦荡荡的光明磊落。

  姜令檀深吸了口气,她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若三皇子真的强行上了马车,她衣裳整洁至少能说事出有因。

  现在她只要把外头罩着的那件沾了茶渍对襟外裳换掉便可,有外裳遮挡,里头就算湿透了,也不打眼。

  想到这里,姜令檀指尖伸到衣襟前,慢慢解开雪白脖颈下方第一颗暗扣。

  在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的车厢内部,衣料摩挲产生令

  人心颤的簌簌声,如树影枝叶相缠。

  特别是双眼被蒙时,那声音落在耳中就是成倍放大,成了一种无声的,却比明晃晃的勾引更为诱人的心旌摇曳,浮想联翩。

  车厢内,两人都下意识屏息凝神,只觉时间漫长得宛若没有尽头,度日如年。

第11章 君子端方,克己复礼。……

  这片刻的时辰,对于两人来说似乎都格外难熬。

  姜令檀指尖颤得厉害,前襟的一颗珍珠纽扣,那珍珠生得圆润光滑她扣了许久,却无论如何都扣不上,大片雪肌露在衣襟外,莫名热气蒸得她双颊连着下颌的柔美,像是染上了好看的云霞,粉得旖旎。

  她急得白皙的额心沁了一层薄汗,马车外的声音离得愈发的近,若仔细倾听,周围的侍卫许是快拦不住那位听声音就知道是十分嚣张跋扈的三皇子殿下。

  “你们这群土狗。”

  “我大哥以前三天没见都能想疯我,何况已经整整有一年没见着本皇子了。”

  “都给我让开,别挡着本皇子这张玉树临风的漂亮脸蛋,得让太子大哥仔细看看。”

  “……”

  姜令檀被那声音扰得手心发软,香汗从指尖浸在珍珠上,导致更加湿滑难扣,车厢密闭的空间里,她身上的甜香被一旁玉盏中的清茶一衬,浓得愈发明显。

  时间紧迫,姜令檀闭了闭眼,顾不得指尖的疼痛,就在珍珠扣即将被她用力摁进去的瞬间。

  一道略显低沉的清润嗓音,带着薄热气息好似她耳廓擦过。

  “十一姑娘。”

  “好了吗?”

  他声音问得突然,姜令檀又过于紧张,吓得一抖,珍珠再次从扣眼中滑了出去。

  “……”

  许是半晌没有听到动静,谢珩伸手缓缓扯落蒙在眼睛上的白绸,目光却是十分得体有礼,并没有立刻转过身。

  姜令檀指尖紧紧捏着那粒珍珠,另一只手借着衣袖的遮掩挡住前襟的位置,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半点异常。

  外面的动静依旧在吵闹不休,三皇子应该是仗着身份尊贵,知道侍卫不敢真伤了他,大有一副他今日见不着太子,他就誓不罢休的模样,已经准备硬闯了。

  马车忽然一震,姜令檀控制不往后缩了下身子,眼睑下方有一大圈都急红了,好在表情还算淡定。

  车厢里却静悄悄的,有种突兀的诡异。

  “十一姑娘。”

  “过来。”

  谢珩转过身,漆眸落在低垂的车帘上,他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只是高大的身体微往前倾了倾,朝姜令檀的方向伸出玉一般的大掌。

  姜令檀有些不明所以,落在他掌心上的眸光却一颤,不太理解地眨了眨眼睛。

  去太子殿下的身后?

  这……太过亲密了,不像君子所为。

  姜令檀袖中的掌心悄悄捏紧,心脏跳得有些快,就像要从胸腔里震出来一样。

  “姑娘在想什么?”谢珩唇角翘了翘,好似在笑。

  他声线轻缓,乌眸深邃望向她,难得开口解释:“孤不过是觉得。”

  “孤的身量,足够把你完全挡在身后。”

  姜令檀霎时就红了脸,有些羞愧垂下脑袋,方才是她多想了。

  如此也好,等太子殿下见了外面吵闹不休的三皇子,她就能回府了。

  姜令檀深吸一口气,柔软的掌心慢慢撑着身体站起来,另一只手悄悄笼着前襟那处不显眼的地方,小心谨慎准备往谢珩身后走去。

  也不知是她走得急,还是因紧张而恍神,纤细的脚踝不慎被她换下来悄悄堆叠在角落的外裳绊了下,身体一晃,直接失去平衡跌入金尊玉贵太子殿下的怀中。

  “……”她这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

  空气宛若凝住一般,死寂一片。

  姜令檀身体当即僵住,透着惊色的兔眸,对上了一双沉静如水漆似深潭的眼睛。

  她顾不得多想,手忙脚乱想要立刻马上站起来,离开太子殿下的怀抱,然后向他认真解释是个误会。

  可姜令檀却忘了衣襟前还有一粒珍珠扣没有扣实,大片雪白玉肌随着她后仰的姿势,没有半点遮挡。

  这一刻,要是有后悔药可以选择,姜令檀绝对不会出于心善和对严既清严大人的好奇,接下“自省书”这块烫手的山芋。

  姜令檀徒劳无功地闭紧眼睛,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才好。

  若之前不小心打翻茶水她能解释只是意外,现在这种衣襟半露投怀送抱的举动,就算有人能解释不是明晃晃地勾引,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谢珩垂眸,目光只是不经意一瞥,就挪开了。

  他身上是男子特有的滚烫温度,隔着衣料能清晰感受到他结实有力的胸膛臂膀,身上那股淡淡的迦楠香,虽冷冽却能灼人。

  “不怕的。”

  “你不必紧张。”

  姜令檀手脚发软,被谢珩温和扶着坐了起来,她三魂六魄都不知惊到了何处。

  直到男人霜白的指腹,慢条斯理捏住她衣襟前的珍珠扣,用力一摁,珍珠镶入扣眼中。

  “事出有因,孤不会怪罪。”

  姜令檀顺着谢珩的视线,才发现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扣扣子,已经因用力过度微微有些红肿的指尖上。

  一颗高悬都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像是被他安抚到一般,发麻的指尖渐渐有了知觉,因为冒犯殿下而发软的手脚也缓了过来

  君子克己复礼,说的就是像殿下这般品行高洁的人吧,就算无意冒犯他多次,他作为高高在上的贵人,却没有责怪她一字不妥。

  姜令檀这般想着,软软的身子跪坐在男人高大的背脊后方,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

  “伯仁,退下。”随着谢珩声音落下。

  马车四周拦着三皇的侍卫动作同时一顿,伯仁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众人全部退远。

  三皇子声音极度嚣张:“看见没有!”

  “本殿下的太子大哥心里永远放第一的,就是本殿下。”

  姜令檀缩在谢珩身后,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努力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余光却看到男人拿起桌案上的白玉戒尺,漫不经心挑开车帘。

  “谢三。”

  “闭嘴。”

  他声音看似依旧温和,目光却凛冽如同极巅上的冰雪。

  不过是一瞥,就让前一刻还呱呱呱嚣张不停的三皇子谢清野,下一刻直接被点了哑穴,瞬间没了声音。

  三皇子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想往马车上跳。

  当即被谢珩用玉尺给轻而易举地打下去了,那声音听着更像是实打实落在骨肉上“啪”的一声。

  姜令檀缩在后边,身体也跟着抖了抖,原来温和的太子殿下也有这样严厉的时候。

  “大哥当真无情,枉弟弟我一回京便来寻你。”谢清野揉着被打红的指骨,笑嘻嘻往马车里望去。

  “我在外头瞧着太子大哥的侍卫护得严实,还以为哥哥在外边金屋藏娇呢。”

  “可惜了。”

  “是么?”谢珩闻言冷笑一声,微勾的唇角抿出一丝凉薄,“你若觉得可惜,孤不妨让父皇派你去漠北贺兰氏多待两年,日后也不必回京了。”

  “毕竟若两国联姻,不一定是南燕的公主,皇子入赘也一样。”

  三皇子就像听到了恐怖故事,吊儿郎当的声音都立马变得正紧了不少:“不不不。”

  “弟弟只是纯粹想太子大哥了。”

上一篇:替嫁高门后死遁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