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谢三殿下不会手语,还是个只对女子脸盲的蠢玩意。

  他能分美丑,但分不出谁是谁。

  在谢三眼中,除了像陆听澜这种,能把他摁在地上狠狠胖揍的仇家能记住外,就算是宫里的那位养母,赵贵妃娘娘也被他时常认错。

  这就是为什么,谢珩根本就不怕姜令檀被谢三看到的原因。

  “太子大哥。”

  “那绿毛鹦鹉……”谢三目光落在缩在笼子里装死很久的,红领绿鹦鹉身上,搓了搓掌心狗腿道,“作为太子大哥天底下第一喜欢的好皇弟。”

  “大哥不如把这鹦鹉赏我吧?”

  “想要?”谢珩笑了声,语调轻慢,尾音勾着。

  透着戏谑的眸光,却漫不经心瞥向姜令檀,唇角勾着漂亮的弧度:“下回不许。”

  不许什么?

  谢清野莫名其妙,伸手就想去抢挂在廊庑下的金丝鸟笼。

  红领绿鹦鹉尖叫一声,在鸟笼里扑腾乱飞:“救命!”

  “别过来!”

  “美人救救鸟命。”

  下一瞬,谢清野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掌紧紧扣住,往后一扭,朝黑暗中冷冷吩咐:“捆了。”

  “丢出去。”

  至于不许什么。

  姜令檀眼眸颤了颤,他恐怕是看出来了,不许她悄悄骂脏话。

第24章 朱唇榴齿白玉蝉

  “……”

  咚的一声巨响后。

  伴着巷子里几声乱糟糟的犬吠, 和红领绿鹦鹉拿鸟命扑腾落了一地的羽毛外,谢三皇子什么都没留下,就被东阁的暗卫捆了手脚, 顺便堵住嘴,丢了出去。

  姜令檀怔怔看着瞬间陷入死寂的廊庑周围,半晌回不过神。

  直到谢珩冰冷的指尖, 从她沾了一小片羽绒的秀气鼻尖上, 一拂而过。

  “方才。”

  “吓到你了?”

  他声音很轻, 唇角微扯,并不像生气的模样。

  姜令檀眨了眨眼睛, 发现那些从黑暗中涌出的黑衣侍卫, 一个个退远, 噤若寒蝉。

  “没有”

  她轻轻摇头,指尖比划,视线却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之前那句‘下回不许’,暗含警告意味, 给她一种认真严厉的错觉。

  夜深,露重。

  挂在廊庑下的金丝鸟笼,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地打着旋。

  姜令檀在灯下站着,低着头,雪白的后颈浸在光影下,犹似黑夜里绽出的花,娇得像是揉一把,就能沁出香甜的汁水来。

  谢珩收回目光, 唇角的笑意却隐约上挑:“早些休息。”

  “谢三自小脸盲,记不得你的模样。”

  姜令檀闻言愕然抬眸,抿了抿唇指尖紧蜷, 她还想说什么,却只看到男人高挑孤拔的背影,隐在银纱一样的月辉下,渐渐走远。

  回去后,姜令檀脱了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冷汗浸湿的衣裳,吉喜带着几个小丫鬟,小心避开她左肩上略显狰狞的伤口,动作轻柔伺候她沐浴。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从梦中醒来已经清清爽爽躺在床榻上。

  屋里点着灯,金丝鸟笼放在她抬眼就能看到的春凳上方,白日嘴碎说了一整天话的红领绿鹦鹉,这会子焉哒哒的缩在笼子里,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副想睡不敢睡的模样。

  也不知是之前被三皇子吓到了,还是环境陌生,总之给她一种,这鸟有点精神失常的错觉。

  “姑娘可要用些点心?”

  “小厨房里牛乳羹刚炖好不久,这会子温度正好。”

  姜令檀从床榻上坐起来,下意识伸手往纱帐后方摸去,摸了一个空,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的私宅东阁,并不是瑶镜台的闺房,那个巴掌大小,她睡觉习惯放在枕旁的银色摇铃自然不在。

  吉喜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慢慢挑开纱帐,笑眯眯问她。

  姜令檀在长宁侯府时,每天的吃食都是由府里的大厨房统一安排,她夜里就算是饿了,也只能忍下,并没有

  用点心的习惯。

  可这几日,因为肩膀受伤的原因,她时常半夜疼醒,每次吉喜帮她重新敷药时,总会顺带拿些点心或是零嘴给她。

  吉喜嘴甜,还是那种次次都能哄着她,稍微吃上几口。

  姜令檀略微一犹豫,这回坚定朝吉喜摇头拒绝。

  肩上的伤已经结痂生肉,好了许多,她一直谨记自己是寄居太子府受他庇护的身份,夜里还要时常劳烦小厨房,实在不妥。

  “点心?”

  “饿了、饿了……”

  “鸟鸟饿了~”

  安静屋子里,前一刻还病恹恹要死的鹦鹉,在金丝鸟笼里上蹿下跳喊着。

  姜令檀脸上表情简直空白,正想比划告诉吉喜别理它发疯,不想吉喜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不多时就端回四五样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蒸好不久的点心,问她吃不吃。

  半夜也不知是点心吃太多,还是那鹦鹉过于闹腾,总之等姜令檀翌日醒来,别说巳时了,都已经到了午时一刻。

  若是再起晚点,可以连午膳都不吃了。

  越睡越晚的心虚,恼得姜令檀心不在焉,比前日少用了半块点心,差点没急死一旁的吉喜。

  ……

  “芜菁姑姑,您怎么来了?”

  姜令檀用膳后坐在窗旁看书,就听到吉喜忽然有些欢喜的朝屋外喊了一声。

  她眨了眨眼睛,顺着吉喜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一位神色温和,女冠打扮的夫人,由东阁伺候的婆子带着从外间进来。

  “令檀姑娘安好。”婆子行礼后,侧身介绍说,“这位芜菁娘子,是太子殿下给姑娘请来治疗喉疾的郎中。”

  “姑娘身上有任何不适,都可以同芜菁娘子说。”

  姜令檀见那婆子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放下手里提着的药箱,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昨日太子同她提了治疗嗓子这事,她当时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突然出现的三皇子给打断了。

  本以为这事,下回再见他时,拒绝就好了。

  她却没料到太子的速度竟这般快,才过不到一日,就把郎中请来给她诊病了。

  眼下这种情况,她若再拒绝,那就变成不知好歹了。

  姜令檀抿了下唇,心里思绪万千,指尖轻轻比划。

  “劳烦您了。”

  “令檀姑娘客气。”

  芜菁娘子笑了笑,接过吉喜递给她的热帕子,认真细致擦净手,垂眸给姜令檀诊脉。

  她动作细致温和,吉喜在一旁端茶倒水,时不时还会问上几句,芜菁娘子虽然没说话,但也都认真听着,偶尔点个头。

  姜令檀乖巧垂着眼睫,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才知道。

  原来芜菁娘子这些年一直在边郡行医救人,极少回玉京,而吉喜之所以会换药治伤,是因为吉喜在来玉京前,一直都生活在雍州边郡,她算这位芜菁娘子教出来的半个徒弟。

  “令檀姑娘。”

  “容我先施个针。”

  芜菁娘子抬眸,视线看向坐在窗恍神的少女身上。

  入眼是细碎的光斑,无声无息落在她浓黑的羽睫周围,在眼睑下方映下一道漂亮的影子,就像蝴蝶翅膀轻轻摇曳,干净不见半点杂质。

  任谁瞧见了,都得七分倾心,三分怜惜。

  芜菁娘子不自觉放松了手腕的力道,就怕针灸扎痛了她的指尖。

  “姑娘不怕。”

  “芜菁姑姑很厉害的。”

  吉喜怕姜令檀会害怕,在一旁小声说话,引她分神:“奴婢听芜菁姑姑提起过,之前昭容长公主有一女儿,生得貌美明艳,可惜生来就不能开口说话,二十年前也请芜菁姑姑出面诊断过。”

  “后来那位小郡主好像能发声了,结果在及笄那年,从马背上摔下来,突然就去了。”

  姜令檀一愣,搁在脉枕上的手像是有寒气掠过,只觉一股僵冷从指尖窜起。

  这事她从未听说过,但上回在昭容长公主府赏花宴时,那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的确待她与常人不同,暗中还赏了她一枚白玉簪子,簪子在这数月中,已经救过她两回。

  原来是这样,姜令檀终于弄清楚,为何昭容长公主那日瞧着她,满目喜爱和怜惜。

  数根银针扎在她手腕周围的穴位上,一直在神游天外的姜令檀,终于被细微的刺痛拉思绪。

  她抬眸就看见芜菁娘子从药箱掏出一个,不到两指节宽,四角圆润,薄如树叶的玉片,小心托在掌心里。

  玉片透光,有点像之前太子殿下那把白玉戒尺的缩小版。

  “令檀姑娘,等会儿多有冒犯。”

  “劳请姑娘张唇,我需看看姑娘的嗓子内部,是否有暗伤未愈。”

  玉片搁进吉喜端来的滚水里,芜菁娘子站起身,指尖轻轻摁了摁姜令檀雪白的喉咙位置,接着动作小心抬起她的下巴,声音格外的温和。

  脂玉般的雪颈微仰,那白色一路延伸隐没在衣襟下方,朱唇榴齿,玉片慢慢探进口腔时,姜令檀微有不适蹙了一下眉心,因着生理上口腔内对于异物的反应,她本能闭上了眼睛。

  喉咙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极为小心的碰了碰,有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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