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时眠
“呜……”
姜令檀指尖紧紧蜷着,连肩膀一阵瑟缩,满眼不可置信看向谢珩,明明是治失语症的东西,却不禁令她生出朦胧的羞耻感。
那声音,实在有些过于软颤了。
谢珩俊逸的眉峰挑了挑,慢条斯理侧过身,又重新拿起那一柄之前被他搁在金丝楠木书桌上的白玉戒尺。
下颌冷厉微绷,紧抿的唇线透着漂亮的笑弧。
“这白玉蝉。”
“孤原是想着你每日含着吸一刻钟即可,就算不适,也总会慢慢习惯。”
“可是之前……”谢珩声音停了停,抬眸瞥向满眼都是拒绝的姜令檀。
“欺瞒之罪。”
“还未惩戒。”
“……”
姜令檀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像是被凉水泼过,口里含着的玉蝉反而灼得她舌尖发颤,连呼吸都得格外小心,否则就会被震得喉咙内部发痒,不自觉溢出声音。
被戒尺“打死”,和乖乖含着玉蝉。
这两个选择。
不用纠结,姜令檀当然选择玉蝉。
但是她心底难免有不甘心作祟,想要稍微挣扎一下。
那东西泡过秘药放入口中,练习发声时要含紧,去把里面裹着蜂蜜的药汁,慢慢吮出,实在令她难以启齿。
然而她小脸上苦恼的小情绪才闪过,就听见太子殿下声音平和道:“你既不愿,孤自然不会勉强你。” ???
他今日绝对没有这样好说话。
姜令檀小脑袋瓜子瞬间警钟大作,差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软软的小手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含白玉蝉。”
“每日两刻钟可有意见?”谢珩手中戒尺点在桌面上,发出令她心虚的重音。
从一刻钟,直接变成了两刻钟!
姜令
檀有苦难言,秀气的眉头拧着,正要勉强同意。
就见谢珩瞥了她一眼,又慢慢道:“你瞧着,像是不满意的。”
“若是不愿……”
姜令檀急得恨不得冲上去捂他的嘴,慌忙抬眸看向他,点头表示愿意,唇中溢出的鼻音跟着玉蝉一起颤抖。
指尖努力比划:“愿意的。”
谢珩唇角愉悦翘了翘,慢慢松了手里的白玉戒尺,语调轻缓,温文有礼。
“既然如此。”
“每日来书楼两刻钟,当着孤的面用。”
“不许偷懒。”
第26章 吾见花香
“可是……”
姜令檀鼓起勇气, 指尖比划,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当谢珩那双隐含笑意的狭长凤眸,不轻不重瞥向她时, 她没忍住眼睫一颤,所有想要反抗的心思,顿时化成了烟云。
这事从一开始, 她就理亏在先。
口中精雕细琢的白玉蝉, 苦涩药汁混了蜜的甜香, 含上两刻钟,于她而言并不算难熬。
唯一令姜令檀羞于启齿的是, 白玉蝉内部中空, 她含在口中练习发声时, 必须用唇舌裹紧,把浸透玉蝉内部的药汁,慢慢吮出。
若是用力了,那玉蝉颤得厉害, 她受不住。
可若是轻了,药汁用蜂蜜浸泡久了,格外黏稠,吮不出就没有效果。
这个过程实在磨人,四下无人时还好,可日日这般,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在书楼里做这种事。
姜令檀不禁红唇一抿,含在口中的白玉蝉随着她略重的吸气音, 震得舌尖发麻,娇润的嗓子深处无法克制,有细碎声音溢出。
她慌忙伸手紧紧捂住嘴, 湿甜的津液在唇舌间泛滥,小脸不受控制,通红一片。
等努力仰起白皙透粉的脖颈,把口腔里的东西咽下去,姜令檀悄悄用舌尖把玉蝉往前抵了抵,她发现只要不含得太深,玉蝉随着她吮吸药汁流出时,就不会颤得过于厉害。
可她才有所动作,太子殿下那如墨般漆深的视线,当即不紧不慢落在她身上。
唇角微微往下一压,似轻轻哼了声:“嗯?”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侧过身,重新拿起之前被他搁在金丝楠木书桌上的白玉戒尺,握在掌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呜……”姜令檀被他的动作吓得,倒吸一大口凉气。
随着她惊慌下吸气的动作,含在口中的玉蝉震得像是要展翅高飞。
她朱唇在抖,手脚发软,满口津液几欲从唇角流出。
时下别说是含两刻钟,就算是半刻钟,她都觉得异常难捱。
但凡她胆敢有任何一点想要偷懒的小心思,太子殿下手里的白玉戒尺,就会轻轻敲在金丝楠木书桌上。
声音不重,可落进她心里,却是那种说一不二的端方威严。
书楼内,万籁俱寂。
只余她含着玉蝉练习发音时,鼻腔里呼吸声像是变了调,时轻时重,碎得厉害,软颤颤溢出的音色,像是春三月里绽出枝头的娇花,花蕊内部水雾氤氲,看一眼都是甜滋滋的暗香。
姜令檀眼尾红似染了胭脂,瞧着模样像是快急哭了。
她抬眸眼神求助似的,朝倚在书案前身长玉立的太子殿下看去,侧旁洞开的支摘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紧,昏暗光线落在男人俊逸的眉眼上,目光深邃晦暗,更显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内敛。
就在姜令檀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书楼外忽然传来暗卫极小心的禀告声。
“主子。”
“辅国公府司姑娘和寿安公主殿下来了,正在书楼外候着。”
这声对姜令檀来说,简直犹如天籁。
现在不管是谁来,只要太子殿下有事离开,那她就是逃过一劫。
然而暗卫的禀报声,谢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唇角微勾的弧度都没有变上半分,捏着白玉戒尺的指尖,百无聊赖卷着戒尺尾端坠着的穗子。
直到姜令檀忍不住抬手,白皙指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试探般比划道:“殿下。”
“楼下来人了。”
“嗯。”谢珩鼻音轻哼。
“只是孤不在,若有人偷懒了该如何处置?”
霎时姜令檀心如擂鼓,只觉得他那双眼睛深得厉害,把她想要偷懒的小心思瞧得一清二楚,这一刻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她只得颤着指尖,一脸真诚比划:“若是偷懒。”
“殿下罚我再吸一次。”
“准了。”谢珩把戒尺丢回收纳书画的卷缸里,他没第一时间下去,而是站在书楼一层连着二层的木制楼梯前,居高临下望下去。
姜令檀含着口里的白玉蝉都不敢松懈半分,颤音很轻,倒不如之前站在他身前那般羞人。
书楼下,断断续续的声传来。
应该是那位传言中很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拉着司家嫡女朝谢珩行礼。
公主的声音听着娇得厉害:“妹妹瞧着,太子哥哥今日心情甚好。”
“可是近日有什么喜事。”
作为南燕帝王唯一的寿安公主,谢含烟往前走了两步,仰头望向谢珩。
她知这处东阁禁地,今日仗着宠爱擅闯已是僭越,而眼前这座通体玄色的木质三层小楼,那就是禁地中的必死之地。
太子兄长的忌讳甚多,无论是谁,哪怕触了他身上一片衣角都是亵渎。
所以她并不敢再上前,隔着极远的距离,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太子哥哥,求哥哥帮我。”
谢珩垂眸理下衣袖,抬步缓缓走出书楼。
他声音清冷问:“可因何事。”
谢含烟见谢珩态度依旧冷淡,霎时红了眼眶,那泪珠子当场就要落下来。
她是帝王唯一的女儿,也是年岁最小的孩子。
在她出生前的一个月,皇后司鸾月突然薨逝。
葬礼后,她那父皇一改之在慈元殿留宿时,夜夜都得叫水的状态,问道、炼丹、求长生,直接歇了宠幸后宫的心思。
所以宫中,自从母妃司榛月生下她后,就再也没有孩子出生。
而她的母妃司榛月算是司家为了给皇后娘娘固宠,送进宫中与皇后娘娘生得有七分相似的庶女。
也不知是不是因她像极了生母,同那位早早就去世的皇后娘娘也同样相像,她成了一向俯视众生的太子哥哥跟前,为数不多,能得几分体面和纵容之人。
可眼下,谢珩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墨黑视线扫向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谢含烟身后半步,司家嫡女司馥嫣身上。
“太子表哥。”司馥嫣动作挑不出一丝错处朝谢珩行礼。
转而从袖中掏出绣了精致白兰花的帕子,替谢含烟擦净眼尾要落不落的泪珠,等把人哄得不哭了,才声音温柔解释:“含烟妹妹今日在宫中偶遇了西靖太子贺兰歧和三皇子殿下。”
“三殿下说,宫中已经定下和亲人选,贺兰氏放言非真公主不娶。”
“含烟妹妹被三殿下的话吓到了,宫中寻不到太子表哥。”
“馥嫣无法,只得斗胆带含烟妹妹出宫,擅闯这处东阁。”
司馥嫣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就像定亲这事,真的已经板上钉钉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