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微愣。

  他以为她会求他做主,会让他惩戒幕后真凶,或者是要他治罪长宁侯府。

  可她要的自由,他如何能给。

  在谢珩的认知里,人一旦有了野心和贪婪,也就有了利用的价值。

  只要她所求渐多,他就能悄悄在她漂亮的脖颈上挂一条华丽的金链子,然后牢牢拴住,他给不了她自由,也给不了她随心所欲。

  他只想亲手,一点点地把她雕琢成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然后用漂亮的匣子藏起来,只供他一人观赏

  把玩,是任何人都不能染指的宝物。

  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并不着急。

  “还有呢?”

  “孤替你报仇好不好?”谢珩凝视着姜令檀的眼睛很久,微抿的唇隐含淡笑。

  姜令檀扯着他衣袖的指尖渐松,情绪平复,抬手擦净脸颊上的眼泪,轻轻摇头比划:“那凶手,我要自己亲自动手惩戒。”

  “令檀只求殿下庇护,若有贵人治罪,您能护我生命无虞。”

  “好。”

  谢珩嘴角露出一点笑,覆着薄茧的指尖抚过她湿润的脸庞。

  在起身时,他俯下身,指尖点了点她眉心的位置,语气温柔:“孤允你羽翼,自己去争云梯上的自由。”

  “好好休息。”

  直到太子离开许久,眉心上的位置依旧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

  姜令檀绷紧的背脊,瞬间垮了下来,贝齿咬着粉润的下唇,还是想哭,可眼睫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想知道陆听澜和冬夏的安危。

  “姑娘。”吉喜白着脸从外面进来。

  她拧干帕子,小心翼翼帮姜令檀擦净脸颊上的泪痕,湿帕滑过她眉心时,她怔怔出神的长睫一颤,双手紧紧握住吉喜。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比划问:“华安郡主她?”

  “姑娘,郡主没事,冬夏也没事。”

  “殿下已经八百里加急,连夜派人去雍州,把芜菁娘子请来救人。”

  姜令檀神情一松,浑身发软,散在黑夜里的三魂六魄像是找回来了一样,干涩的眼睛水雾弥漫。

  她之前根本不敢问太子殿下,就怕他冰冷冷的声音告诉她,陆听澜没了。

  眼下他不在,她再也顾不得别的,蜷缩着双腿跪在床上,双臂搂住吉喜的脖子,哭得不受控制连连打嗝。

  “姑娘,不哭了。”吉喜的声音是颤的。

  在姜令檀扑进她怀中的瞬间,她背脊被冷汗湿透。

  因为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走远,里面传出的东西他估计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吉喜就感受到男人沉冷无情的视线落在她僵冷的背脊上,像是凌迟。

  她平日伺候姑娘,就算是沐浴也是小心翼翼,不该看不该碰的,她绝对不敢看,不敢碰。

  可姑娘这样黏在她身上,以太子殿下容不得人沾染姑娘半点的占有欲,她恐怕又是要被好好记上一笔账。

  姜令檀哭够了,松开搂着吉喜脖颈的手,她有些不意思避开视线,伸手比划:“我能去看看郡主和冬夏吗?”

  吉喜忍不住朝门口看去。

  姜令檀顺着吉喜的目光,看到屏风另一头,男人霜白冷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太子殿下,他还没走吗?

  谢珩立在门外好一会儿,才出声吩咐:“送你主子过去。”

  “是。”

  吉喜不敢耽搁,伸手从衣架上拿了披风,仔仔细细给姜令檀穿戴后,又端了盏热茶喂她喝了大半盏,这才扶她起身:“奴婢扶您过去。”

  “华安郡主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冬夏已经醒了,伤势比安华郡主轻一些,但折了一条手臂,恐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

  穿过一个短短的游廊,就到了陆听澜暂住的屋子。

  门外守着几个神情严肃的婆子,看见姜令檀赶忙行礼:“郡主正在换药。”

  “怕血腥气冲撞了姑娘,不如先委屈姑娘在外间等等?”

  吉喜熟知自家主子的脾性,瞧着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倔得厉害。

  她伸手朝婆子摆手:“无碍,你们先退下。”

  婆子赶忙垂眼,退到一旁。

  周围丫鬟进进出出,热水、伤药、干净的帕子,还有铜盆里鲜红的血水。

  姜令檀心口发冷,呼吸像是被堵住,逐渐沉重。

  “姑娘。”吉喜扶住她的手。

  姜令檀抿唇,想朝吉喜笑一下,可她笑容有些苦涩,心底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室内,低垂的帐子用金钩挂起,陆听澜闭眼躺在榻上。

  她巴掌大的脸惨白一片,临近心脏的位置被利器捅穿出一个极大的窟窿,身上还有数不清的擦伤,血看样子是止住了,只是她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芜菁姑姑。”吉喜朝芜菁娘子行礼。

  芜菁娘子重新给陆听澜包扎好,又亲自用竹管给她喂了一点汤药下去。

  “姑娘来了。”

  “姑娘身上的伤也要记得让吉喜给你换药。”

  “华安郡主的命已经留住,她这一回伤得凶险,刺客的剑几乎是擦着她心脏位置刺过去的,好在躲闪及时,又遇到武陵侯归京,才捡回一命。”

  芜菁娘子接过丫鬟递上前的湿帕擦手,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八百里疾行,就算她骑术好,身体素质也过人,但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了,要是再多几回她可吃不消。

  “谢谢您。”姜令檀忍下眼中的泪意,认真朝芜菁娘子福了一礼。

  芜菁娘子笑着侧身避开:“姑娘别谢我,殿下有召,我必当回京,这是我对殿下的允诺。”

  “更何况这次受伤的是华安郡主,就算殿下不说,我也必当回来。”

  “郡主替雁荡山脚下的忠魂守着西北铁骑的荣耀,西北铁骑替郡主镇守雍州防线,我就算能与阎王抢命,那也不值一提。”

  芜菁娘子伸手,透着淡淡药香的掌心点了点姜令檀喉咙的位置,她颇有深意一笑:“姑娘也要早些痊愈。”

  “你是有福之人,冬至出生,命格比常人更为贵气。”

  “郡主有你,也是她的福气。”

  姜令檀不知怎么的,眼眶霎时又红了。

  她有些狼狈避开芜菁娘子的视线,掌心握着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才把泛起的泪意压下去。

  芜菁娘子叹了声,她神色不自觉柔软下来:“我去外间守着,你有什么事,只管让吉喜唤我。”

  姜令檀点头,等芜菁娘子离开后她在陆听澜床榻边坐了半个时辰,又起身去侧间看用了安神汤再次昏睡过去的冬夏。

  等从冬夏的屋子回来,就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子站在陆听澜榻前。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极其锋利的视线从她身上迅速掠过,又不露声色移开。

  姜令檀眸光闪了闪,垂下眼帘朝他行礼,伸手比划:“今日多谢侯爷相救。”

  应淮序笑了声,声音带着秋夜的冷意:“恰好遇到。”

  “姑娘无需多礼。”

  “华安郡主的至亲为南燕一方安定殉国而亡,应某救她,理所应当。”

  应淮序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昏迷中的陆听澜忽然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掌。

  “别走。”

  “阿爹、阿娘。”

  陆听澜在哭,她双眉紧皱,滚落的泪珠子湿了她鬓角的秀发,握住应淮序的那只手,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用力过度,手背青筋浮动,指节泛白。

  应淮序下颌紧绷,冷厉的嘴角抿出一道生硬的线条。

  他目光落在陆听澜手背上,顿了顿,没有要强行挣脱的意思。

  今日夜里,他是孤身一人回京。

  遇上刺客围杀,他本是想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念,打算见死不救。

  就在他即将策马离开时,心口中了一剑的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往前一扑,沾了血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缰绳。

  嘶哑的声音透着傲气:“应淮序。”

  “救我。”

  应淮序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他,还十分可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些刺客,恐怕是不杀不行了。

  等把人全部解决干净,应淮序伸手撇开她脸上染了血的发丝,这才认出来她竟是玉京骄横跋扈的华安郡主陆听澜。

  这瞬间,他想到了当年从高墙上一跃而下的女人,镇北侯府陆氏满门英烈,陆听澜不能死。

  应淮序移开不知什么时候落在陆听澜脸上的目光,握着他手掌的小手,和他印象中女子的手不同。

  他牵过谢含烟的手,记忆中母亲的手和谢含烟一样,是温暖柔嫩不见半点瑕疵的。

  可是陆听澜的手,并不是。

  她手背雪白细嫩,可仔细看能看到许多细小的疤痕,掌心有薄茧,虽然指尖纤细修长,但骨节比闺阁女子大些,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用心习武练剑。

  难怪她能在这次刺杀里活下来,不是偶然和幸运,是她自己够厉害。

  应淮序犹豫一下,屈膝在榻旁随意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麻烦您了。”姜令檀端了杯温水放在榻旁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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