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半个月后是长宁侯府十姑娘姜云舒的生辰,长宁侯府估计是想寻这个借口让她回去。

  可姜云舒的生辰又不是整寿,按照往年的章程,长宁侯府不会大办,而且姜云舒与人合谋陷害她的丫鬟冬夏,她们二人也算是彻底撕破脸皮的。

  恐怕除了生辰外,还有别的事等着她。

  “可要去?”常嬷嬷神情不安。

  姜令檀摇头:“不去。”

  常嬷嬷这才松一口气。

  “不去最好。”

  “否则姑娘回去了,若再要出来,也不知府里会用什么手段藏着姑娘。”

  “虽说太夫人面子上瞧着是护姑娘的,但只要有长房周氏在,又关乎了长宁侯府日后的利益,老太太也不见得会一心一意为姑娘着想。”

  姜令檀秀眉轻蹙,转身去书房写了一封信给吉喜:“能让人帮我把信送给华安郡主吗?”

  吉喜点头:“姑娘只管吩咐,不过是跑腿的事。”

  信件送出去,未出东阁,先是暗中送到书楼太子手中。

  姜令檀在信中交代,无非是让陆听澜派人帮她查清长宁侯府近来的动向。

  “这样的小事,竟也不愿让孤帮忙。”谢珩坐着,清瘦挺拔的背脊,愈显得清冷锐利。

  吉喜垂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听澜待在玉京,孤觉得有些碍眼。”

  “那就放她去雍州半年。”

  谢珩表情温润,听着语气就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底神色晦暗莫测。

  “伯仁,安排暗卫营的探子伪装成雍州的骑兵,给陆听澜传消息。”

  “告诉她。”

  “世子陆景辞在雍州伏击。”

  “孤倒要看看,在她心中究竟是世子重要,还是孤的善善重要。”

第53章 从此不复

  姜令檀的信, 经东阁太子过目后,送到镇北侯府陆听澜手中。

  长宁侯府那点事儿,根本不用费心打听。

  窦妈妈按照吩咐, 不过是略微使了点银子就贿赂到周氏身旁的一位管事婆子。

  那婆子虽不算周氏的心腹,但也算日日要出府采买,不出两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陛下赐婚寿安公主前往西靖联姻, 周氏当即就盯上了与寿安公主青梅竹马的武陵侯。

  应家府邸和镇北侯府恰巧又是对门, 周氏思来想去, 觉得不如使唤姜令檀去当这个中间人,能借着陆听澜的关系试探一下武陵侯的态度。

  所以才借着姜云舒的生辰, 让她回府。

  吉喜把窦妈妈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说完, 她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奴婢还另外听了一桩事。”

  “说是自东郊遇刺, 永昌侯府世子刘在德被刑部关在大理寺牢狱内,至今生死不明,永昌侯府上下求助无门,只能寻到长宁侯府。”

  “刘家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意, 整日堵在长宁侯府门前,但凡刘家的人在宴会上碰到周氏,总要哭哭啼啼嚎上两嗓子,张口闭口就是指责姜十姑娘为人轻浮,随意苛待丫鬟。”

  “奴婢听说长宁侯府周大夫人一贯看重名声,也没料到遇到这样会撒泼打滚的无赖人家,近些日都快被气出病来了。”

  凉夜生寒,烛影幢幢。

  姜令檀垂眸听着, 冰冷的手心握着茶水,过了许久才慢慢喝一口。

  今日恰逢十月十五月圆夜,这个时辰她本该早早歇下的, 可天上高悬皎洁的月光透过菱花格窗落进屋中,难免叫她不安。

  略浓的茶水在口腔内散开,眼底因为困倦在灯影下泛起一层迷离的水光。

  “姑娘可要睡下?”吉喜见她瞌睡连连,担忧问。

  姜令檀摇头,伸手比划:“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吉喜叹了口气:“近几日玉京议论的全都是寿安公主与西靖联姻的消息,还有就是宫里司妃娘娘据说病得厉害,就连陛下也抽空去陪了小半日。”

  姜令檀又抿了一口浓茶,这茶却越喝越困,意识逐渐昏沉。

  谢珩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长臂一伸,把荏弱娇俏的身子揽进怀中,冷冷朝身后吩咐。

  “出去。”

  吉喜赶紧垂眸,轻手轻脚退下去。

  夜幕笼罩,烛花爆出轻响。

  谢珩一双漆眸渐红,大手拢上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指尖克制着轻轻的颤抖,身体深处不受控制涌出来的欲念,快要将他逼疯,恨不得把怀中已经陷入梦乡的少女揉碎,吞入腹中。

  滚热的汗水,顺着他清俊脸颊滑落,那双明明看什么都没有任何情绪眼睛,此刻透着秾丽的妖异。

  滚烫的鼻息落在少女无瑕的雪肌上,带着轻微的喘息声。

  谢珩喉结滚了滚,勉强控制住要张口朝那脆弱脖颈咬下去的冲动。

  因为蛊毒的影响,那些从血骨里弥漫不受控制的渴求,在这冷寂的夜里,变成歇斯底里的恶鬼。

  “善善。”

  谢珩低声呢喃,薄唇慢慢衔住少女柔嫩的指腹,牙齿渐渐用力。

  梦里。

  姜令檀一直奔跑在渺无边际的荒原里,墨一样的夜色中,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狼朝她奔来,张口想要呼救,可荒原上凛冽的风一下子全都灌进她喉咙深处,炙热的气流。

  再然后,她被雪狼狠狠扑倒在地上,然后“啊呜”一口,吃掉了。

  “救......”

  姜令檀从梦魇中惊醒,泛着水雾的眼瞳里透着茫然。

  目之所及,依旧是睡前熟悉的黄花梨木床榻,藕荷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朦朦胧胧。

  她觉得指尖有些发痒,垂眸一看,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伤到,红了一小块,有点像被蚊虫叮肿的红包,伸手去捏,又痒又痛。

  常妈妈掀开纱帐,拧干热帕上前:“姑娘可算是醒了。”

  “吉喜说姑娘昨夜睡得迟,许是会起得晚些,却没想到您竟然一觉睡到近申时一刻。”

  “昨儿夜里风大,姑娘可是吓着了?”

  姜令檀轻轻摇头。

  她昨夜睡得格外沉,除了那个有些荒唐的梦境外,竟然没有听到屋外一点声音。

  早过了午饭的时辰,姜令檀也不饿,索性就吃了一块点心,就着牛乳羹随便打发过去。

  吉喜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

  “奴婢福意,给姑娘请安。”

  姜令檀微愣,福意她认得,是陆听澜身旁伺候的。

  “你家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福意点头,声音着急:“方才雍州派人八百里加急给奴婢家主子传了消息。”

  “说才到雍州不久的世子在雁荡山遭遇伏击受了重伤,就连芜菁娘子也束手无措。”

  “郡主准备今夜离京前往雍州,不知姑娘是要对外宣称和郡主同去雍州,还是一人留守镇北侯府?”

  姜令檀闻言心底咯噔一跳,手掌心发冷。

  世子陆景辞可以说是陆听澜的半条命,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陆听澜恐怕是要发疯的。

  她也没有犹豫,想到长宁侯府那些琐事,反正如今暂居东阁,太子殿下书楼里的那些书册,她就算一日看一本,连着几年都不一定能看完,左右不出去就是。

  她紧紧捏着因为寒意变得僵冷的指尖,伸手比划:“对外宣称,我与郡主一起去了雍州。”

  “我留玉京,若有事需要,我也能想法子周全一二。”

  “是。”福意点头。

  没多久,外头下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太阳落山前,印着镇北侯府标志的马车,拿着从东阁求来的文书从玉京出发,前往雍州。

  姜令檀坐在窗前,怔怔瞧着廊庑下的雨帘。

  她轻轻揉着发凉的掌心,紧了紧身上厚实的羊绒毯。

  自从得了太子庇护,她已经平安度过两个月圆夜,等十月一过接着就是十一月,她马上就要及笄。

  一直留在东阁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太子心善,她也不能当困于笼中的鸟儿,出了长宁侯府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才对。

  南燕之大,总能寻到容身之所。

  入秋后,接连几场大雨,京郊树林里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

  天寒雨湿,虽未下雪,但无孔不入的秋风无处不在,冷到人骨子里。

  “冷就靠过来暖着。”

  “孤难道是洪水猛兽?”

  谢珩手执书卷,狭长的凤眸淡淡往侧方一扫。

  姜令檀只觉得一股寒意往上蹿,冷得她长睫被那风一拂,似染了寒霜。

  今日是寿安公主和联姻使团前往西靖的日子。

  她作为天子独宠的公主,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前来送行的人多得把玉京城外的官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令檀坐在宽敞华贵的马车里,指尖正悄悄挑起帘子往外看。

  武陵侯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厉的风,像是已经把他眉眼冻住,侧脸如刀凿斧刻,纹丝不动。

  “殿下怎么让武陵侯去给寿安公主送亲?”姜令檀叹了口气,伸手比划。

  谢珩合了书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不妨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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