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岁千
说罢拔出剑来挡在徐蜜缃的面前,死死盯着对面那个青年。
“哇, 他是外来的, 不知道你是谁啊!”
兰静在一侧惊奇了一声。
徐蜜缃被斗篷劈头盖脸遮住, 她手捏着兜帽很是不解。
“他这话什么意思, 人还能说要就要?”
“你信不信他在他的那儿, 定然是个有身份的。但是现在走错了路。撞错了人。”
兰静拉着徐蜜缃退后, 朝那人努了努下巴。
“看着吧, 待会儿就要来道歉了。”
两艘画舫的船舷相接,各自船上的歌舞妓这会儿也不敢主动出来冒头。那边的劝着公子别随便使性子,这边的歌舞妓不敢来劝徐蜜缃,去劝范瑶。
“不管是谁,咱们船上有娇客,不能冲撞了。想法子叫他道个歉赶紧走。”
范瑶到底商贾出身,小小年纪见多了各种场面,这会儿也客客气气欠了欠身,主动对着那边笑着说道:“公子不知
上京规矩, 可不能这么张口要来要去的。我们这边的姑娘是贵客, 被您吓着了, 您在上京也不好办。”
那公子的视线始终跟着徐蜜缃, 见她退后了还戴上斗篷兜帽,满脸失望。瞥了眼范瑶等人。
“拿话点我呢, ”那公子摇着扇子嗤笑了声,“不管是在我的地界,还是上京,我看上的人, 就归我。”
“姑娘生得娇艳如花,纵然春日百花争艳,在姑娘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那公子文绉绉对着徐蜜缃的方向拱手施礼,而后摇着扇子笑眯眯说道,“如此娇花若是生在旁人家中,总是让人牵肠挂肚的。不若移植到我府中,定然让姑娘开出最璀璨的花朵。”
兰静微微蹙眉:“怎么听不懂人话似的。还是说他有什么身份?知娇在就好了,她认识宗室。”
徐蜜缃也被提点了句,忽然想到这么狂的性格,以及和明玉泉有一份相似的熟悉相貌感,她犹豫了半天,掀开兜帽,对着那边的公子问了一句。
“你可姓明?”
此话一出,两艘画舫的歌舞妓都捂着唇惊呼。
唯有那公子摇着的扇子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
“等等,能问我是不是姓明……你总不能是我哪家不熟悉的表姐妹吧?宗室里……不曾见过你。”
燕仰盯着那人片刻,嘴角一抽,低声告诉徐蜜缃。
“坏事了,他好像是……常丰长公主的儿子。”
“常丰长公主?”徐蜜缃不曾听过这位公主,虚心求教,“是……”
“是主人的……”燕仰迟疑了一下。
“姐姐。”
“敢问可是常丰长公主与云将军之子,云小公子?”
燕仰抱拳问道。
那公子心虚地抹了抹鼻尖:“啊……咳……是。”
“这位姑娘,真的是自家的姐妹吗?”那云公子不死心追问,“难道我长这么大头一次一见钟情,竟然是钟情了自家姐妹?”
“呸呸呸,这话说出去,外祖母得给我两大嘴巴子。”
云公子自己拍了拍自己嘴巴,用一种惋惜的视线看着徐蜜缃。
徐蜜缃眨了眨眼。
常丰长公主的儿子。殿下的姐姐的儿子——外甥?
燕仰回头看了眼徐蜜缃,徐蜜缃没看明白这一眼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燕仰已经在那儿拱手行礼了。
“云小公子,这位是麟王府的女眷。若是按着规矩,您是晚辈。”
燕仰也够机灵,没说透徐蜜缃的身份,只用了一个女眷来代替,但是能让常丰长公主的儿子自认晚辈,那徐蜜缃的身份地位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对面的云小公子手中的扇子咔哒落在船上,他一脸不可置信。
“小舅舅的人?!”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云小公子天都要塌了,一脸委屈直勾勾盯着徐蜜缃,“这可是本公子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一见钟情的女子!她怎么能是小舅舅的人呢!”
徐蜜缃想了想,还是给那小公子露出了一个客气礼貌的微笑。
也不知道常丰长公主是不是殿下的亲姐姐。
但是现在,在这个‘外甥’面前,她可得是要假装知道的。
徐蜜缃难得以一副看起来就能稳重大方的样子,只是笑得多少有些僵硬假假的。
“公子,且先给这位……姑娘道个歉吧,别让人误会了。”旁边有亲近的花娘软着声儿劝云小公子。
云小公子却梗着脖子,眼神始终落在徐蜜缃的身上。
“不曾听闻小舅舅成婚,那就不是麟王妃,只要不是王妃,我去问小舅舅要,总能要得到的。”
云小公子站在画舫船舷头,念念不舍地盯着徐蜜缃,大声嚷嚷着:“姑娘,你且等着,我定然是能将你要到手的!”
这句话可给徐蜜缃吓得后背起了一层汗毛,连忙问燕仰。
“常丰长公主的儿子,问殿下要什么都能要得到?”
燕仰的表情有些微妙:“……这么多年,好像是的。”
这下,徐蜜缃天都塌了。
玩也没心思玩了,火烧眉毛地催着画舫靠岸。什么都管不了几乎是瘪着嘴要哭不哭地催促着马车赶紧返回麟王府。
今日她的旬假,麟王殿下也会在这天休沐。哪怕徐蜜缃跑出去玩了,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都能在书房或者正房里找到想要找的人。
“殿下!殿下!”
徐蜜缃提着裙在横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跟着的阿彤和盼莹都要跑得翻白眼了,也就是燕仰快一步,早先就在庭院中翻来翻去,几个跟头翻到了门口,先一步等她。
徐蜜缃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先进了院子。
庭院中青松树上的鸟雀受到惊吓,扑扇着翅膀哗啦冲出层层松针叶,叽叽喳喳叫着跳跃到旁的树梢里,借用宽大的树叶隐藏身体。
徐蜜缃甚至还被一只鸟衔着的果子砸到了头。这下可更不得了,她攥着凶器气势汹汹地冲进正房。
初夏的灼热在室外是蔓延开的烈焰花。在室内却是冰瓮子和蚕丝凉扇驱赶灼热后残留的暖阳温度。
徐蜜缃一进室内整个人的灼热都被按下,取而代之是一股股清爽的凉意扑面而来。
“又怎么了?”
男人躺在美人榻似乎在午休,夏日里他穿戴也单薄,只一件单薄的罗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坐起身时,一侧系带松开,半面身子几乎要裸露时,他抬手拉起系带,随手又系上了。
“委屈成这样,在外面没玩好?”明玉泉自想她的理由,顺便抬手拍了拍,叫来一个侍女吩咐给徐蜜缃准备的酥山可以端上来。
酥山放在冰瓮子中镇着,侍女取来端给徐蜜缃时还冒着寒气。
酥山上淋了花酱,旁边还有两朵雕刻出来的花朵装饰。
徐蜜缃端着酥山水晶碗心情终于好点。
她坐在明玉泉的身侧,用金勺吃了两口酥山,长吁一口气。
“真舒服。要是去了别人家,就不会有人像是殿下这样对我好了。”
这句话让侧躺在美人榻上的男人一头坐起身来,警觉地盯着徐蜜缃。
“此言何意?”
徐蜜缃抱着酥山水晶碗老老实实解释。
“……你那个外甥,要我去他家。”
一开始徐蜜缃还没闹明白这个要是什么意思,后来回忆到他口中的一见钟情,徐蜜缃后知后觉猜测,可能是因为她的容貌,又吸引来了一个想要纳她为妾的人。
这事情在她刚入学宫时,发生过好几次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喜爱,却会衡量她的身份和背景,抠抠搜搜给出一个‘适合’的身份。
不过自从都知道她是麟王府的女眷后,这种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并且之前那些曾经口出狂言甚至欺负过她的男学生,有的悄悄都退了学,转到了旁的学宫去。
明玉泉听徐蜜缃说话总是需要反复追问猜来猜去。他这会儿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叫来一直跟着徐蜜缃的燕仰。
小燕侍卫那张嘴最是会添油加醋的。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足以让徐蜜缃目瞪口呆。
“什么叫一见钟情非我不娶?什么叫云小公子痛哭流涕要来和殿下抢人?你从哪里看见的?!”
小燕侍卫振振有词:“两个眼睛都看见了,云小公子就是这个意思!”
说罢,又暗搓搓来挑麟王殿下:“主人,云小公子好歹是个晚辈,这样对您的女眷说这种不知轻重的话,着实可恶。”
明玉泉听明白了。他的神色淡了下去。
坐在美人榻上的男人微微垂着头,窗外的光影一半落在他的脸颊,以高耸的鼻梁为分界,一半被阳光温柔,一半在阴影中悄然。
徐蜜缃原本还在没心没肺的吃着酥山,忽然看见明玉泉的神情后,她攥紧手中雕花小金勺,盛了一勺酥山,递到明玉泉的嘴边。
“殿下,吃点甜的。”
明玉泉掀起眼皮,眼眸中是徐蜜缃看不懂的东西。
他张嘴,轻轻含住小金勺。
而后忽地瞪大了眼,慌不迭的往后仰了仰。而后更是直接从徐蜜缃手中夺过小金勺,那张原本有些阴郁神情的脸蛋上,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咬牙。
“这是你吃过的!你丫头……本王真是……”
燕仰悟了,这里没有他什么事,一扭头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
徐蜜缃看见明玉泉这会儿鲜活的神情,装傻嘿嘿直笑,讨好地将手中的酥山水晶碗也一并递给了明玉泉。
“我差点被人抢走都没有苦大仇深,殿下怎么摆出那副脸孔,怪吓人的。”
明玉泉三两口将徐蜜缃的酥山吃掉,咬着勺子长叹一口气。
“本王不想见云摧城,不想……”
“不想见就不见呀。这位云小公子只是偶然见了一面,说不定过两天就去别的地方玩了。”徐蜜缃说道。
“他被他母亲养的有个坏习惯。”明玉泉轻叹,“只要他想要的,怎么哭闹都要要到手。”
徐蜜缃一愣,小心翼翼问:“殿下和常丰长公主……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