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两人回到江府,江馥叮嘱道:“回去之后用热水擦一擦身,免得伤风了。”
姚芙绵温顺地应下。
侍女给姚芙绵准备了一桶沐浴用的热水,边上还有用来兑热水的凉水。
姚芙绵无声望着那桶凉水,让所有人都退下。
待屋里听不到一点动静,姚芙绵又将窗户打开,丝丝的冷风吹进来。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那桶凉水前,舀起一瓢,兜头浇下。
冰冷的水掺杂寒风,冷得她不住吸气打颤,几乎受不了想要放弃,恨不得立刻用热水暖身。
然而一想到江砚,姚芙绵咬咬牙,又浇下一瓢。
*
晨曦将至,睡在外间的锦竹听到里间传来动静,进去之后姚芙绵正哑声喊着要水。
锦竹亮起烛火,发现姚芙绵脸色不太对劲,触额才知是起热。
她慌乱地去寻来医士,医士看过之后开了些药,道是吹风着凉导致的烧热。
锦竹放下心,恭敬地将医士送走之后立刻去煎药。
而当锦竹把药端来给姚芙绵喝是,姚芙绵却不肯喝,紧闭着眼昏昏沉沉,口中喃喃念着:“表哥……”
第十七章
“娘子,把药喝了,才能快些好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天亮,任由锦竹如何哄劝姚芙绵都不肯喝药。
锦竹凑近仔细去听姚芙绵含糊念着的话,听清后双眼微瞪,望向姚芙绵烧得酡红的一张脸,急得团团转。
自家娘子待大公子一心一意锦竹比谁都清楚,便是到了此刻,想的也是他。然而大公子自始至终对他们娘子不冷不热。
锦竹无计可施,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找江砚。待姚芙绵见到江砚,兴许就肯喝药了。
素日姚芙绵来找江砚都未必能见上一面,何况锦竹。
皓月居的侍者将锦竹拦在门外,语气温和却毫无商量余地。
“大公子事务缠身,姚娘子病了就去寻医士。我们大公子又不会治伤寒。”
锦竹无奈离去。
皓月居内,肃寂将锦竹的来意告诉江砚,想知江砚如何看待,见他仍是端坐在案前看书,从容的神情未有丝毫变化。
仿若只是听见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于是肃寂决定不再理会。
肃寂想起前几日见到的姚芙绵,有一回他跟在江砚身后,远远地就注意到穿着单薄纱裙姚芙绵,娉婷婀娜,柔美如柳枝。
好在她并未看到他们,否则该是要像从前那般缠上来的。
彼时江砚也看见了,是以肃寂忍不住道:“前阵子那么冷,她却穿得单薄四处走动,会着凉也是活该。”
江砚从书中抬起眼看过来,肃寂自觉失言,低头认错。
*
姚芙绵烧得快要神志不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发热。好在锦竹懂她的意思,晓得替她去寻江砚过来。
待江砚来了,她也不算白受罪。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人声,姚芙绵大脑清醒许多,内心甚至有些期许。
江馥与锦竹先后进入眼帘。
姚芙绵眨了眨眼,直至江馥走到床榻边上触她额头,再没有第三个人进来。
江砚没来。
江砚居然没来。
姚芙绵难以控制地表露出失望。
她的失落配上她此刻这副模样,看上去只会令人觉得更加惨兮兮。
锦竹找不来江砚,凭她一人哄劝不了姚芙绵喝药,想起江府里与姚芙绵走得最近的江馥,转而去西院将人请来。
江馥本想责怪姚芙绵,为了迫不及待穿那些漂亮衣裙将自己搞得病恹恹,但见姚芙绵如此可怜,只好将那些话忍住。
“将药喝了,莫要使性子。”
姚芙绵转过身背朝她们,仍是不肯喝。
江馥无可奈何,又哄劝两句,姚芙绵才转过头来,勉强挤出个笑。
“我等下会喝的,馥娘不必忧心,先回去吧。”
这话如何能信,只怕她走了,侍女更加劝不动姚芙绵。
江馥只当姚芙绵是怕苦,命人拿来许多饴糖,而姚芙绵却像是熟睡了般无所回应。
姚芙绵这几日都与她待一块,如今病了,多少与她有几分干系,江馥如何不内疚。
僵持不下之际,锦竹与江馥低语几句。
方才锦竹去找江馥时并未告知她是先去找的江砚,原以为江馥可劝下姚芙绵喝药,如今看来,只怕是江砚的话才有用。
江馥听完,内心五味杂陈。“烧成这样还在想着堂兄。”
锦竹却是苦着脸:“娘子一直念着大公子。是奴婢无用,连大公子的面都见不到,遑论将人请来。”
姚芙绵眼睫动了动,这才愿意开口。
“表哥事务缠身,何必因我去叨扰他。”
语毕,姚芙绵神情骤然变得痛苦,紧闭的眼渗出水意。
分明是求而不得才如此难过。
江馥恨恨叹了口气,起身离开,锦竹慌乱地跟上去。
两人的说话声逐渐远去,依稀可听见皓月居字眼。
姚芙绵睁开眼望着纱帐,眼底一片平静。
江砚若是再不来,她可就要忍不住喝药了。
*
周围安静下来,姚芙绵晕晕沉沉地又睡过去,许是心底执念太深,她梦到江砚。
梦里江砚待她不再冷冰冰,会揽她入怀,与她耳鬓厮磨诉说情意,还说会尽快定下与她的婚事。
画面一转,她与江砚的婚事顺利定下,已经择好良辰吉日。她高兴地回到扬州告知父亲,父亲听后露出宽慰的笑,如幼时那般嘉奖地摸她发顶。紧接着父亲身体恢复健朗,再不用卧床。
姚芙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正想闭上眼续上那个梦,发觉床边一道人影。
“表哥……”
看清江砚,姚芙绵几乎要喜极而泣,单手撑起身,锦被从她身上滑落。
“姚娘子,快些将药喝了。”
明明是体贴的话,然江砚的语气说得上是平淡,与姚芙绵的欣喜截然不同。
他本不愿来这一趟,但奈何江馥言辞恳切地请求,好似他来了就能立刻治好姚芙绵的伤寒,不来则成了罪孽深重之人。
走一趟能让耳边清净,那这半个时辰也不算浪费。
然江砚来了姚芙绵却在熟睡,江馥见此情形恳求他留下,未免人多吵到姚芙绵便带着其他人离开。
江砚此趟浪费的时辰,比他原本想的还要久。
眼下姚芙绵已醒,望她快些将药喝了,他也好快些离开。
姚芙绵望着江砚与平时无异的冷漠而清俊的脸,与梦中会温柔对她笑的人迥然不同,才信这不是梦。
也幸好这不是梦……
她可算把江砚盼来了,如此也不算白遭罪。
“我方才……”姚芙绵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嗓音又干又哑,似火烧一般难受,“梦到表哥了。”
江砚对她的梦丝毫不感兴趣,也不看她,目光落在刚热过不久的黑色药汁上,盯着从药碗飘起的袅袅白雾。
见江砚不理会自己,姚芙绵垂下眼,轻咳了咳,闷声道:“表哥,我好难受……”
许是病中,她的嗓音比平时还要绵软,与他说话像是撒娇。
“难受便将药喝了。”
江砚这才端起药,递过去。
姚芙绵并未接,看着他道:“表哥能不能再过来一些。”
江砚以为姚芙绵是无力将手伸太远,俯身将药碗递到她跟前。
姚芙绵看那药碗一眼,复看向江砚,然后伸出手。
只是她的手不是去接药碗,而是轻轻搭在江砚拿药的那只手手腕上。
江砚眉目一敛,未及做出反应,姚芙绵双臂已经像是藤蔓般缠上来。
“表哥,我好难受……”
袖子随她动作滑落,细腻白皙的两条手臂挂在江砚后颈,她半个身子都依偎在江砚怀里,脸颊不安分地去轻蹭他衣襟,好似想用他的肌肤给自己凉一凉。
她身上的甜香气息将他包裹,呼吸间的灼热气息都洒在他身上,被她触碰过的肌肤都好似在发热。
江砚惊震过后,想将人推开,然而他手中还端着药碗,若是使劲挣脱,药汁免不了要倾洒出来。
他想用空着的那只手将姚芙绵从自己身上推开,却反被姚芙绵将他手拿去贴脸,口中还含糊喟叹着“舒服”。
江砚何曾被人如此轻浮对待过,又挣脱不得,拿着药碗的手不自觉使力,感到一阵恼火。
姚芙绵便是烧得头昏脑涨也不忘纠缠他。
“姚娘子,你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