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二嫁 第14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爽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高沾听出了她言语里的讽刺,干巴巴地道:“昨日库房里刚进来了一批银子,还没来得及换成票子,接到三娘子的消息,陛下不敢怠慢,紧赶着先送过来。”

  这样的由头糊弄旁人可以,韩千君在宫中混了一年,没那么好骗。

  阵势大点就大点吧,韩千君问:“陛下可有说,这些是何赏赐?”

  高沾知道一遇上这位主子,准不会轻松,陪着笑道,“奴才不过是个跑腿的,至于陛下与三娘子当初是如何说的,三娘子比奴才更清楚。”

  韩千君不屑,“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不就是补偿款。”

  高沾躬身不作答,正欲让人卸货,又听跟前的主子凑过来小声问他,“那封口费呢,陛下何时给?”

  高沾一怔,瞬间警惕起来,“三娘子,这可是两万两…”

  韩千君知道。

  若她二嫁,嫁的是一位贵族,两万两也用不上,偏偏她看上了寒门,他的辛公子一般的价钱买不到,这些恐怕不够她再成一回亲。

  高沾看她突然就地抬价,脸色都变了。

  在宫中他见识过这位贵主子的本事,别说旁人,连陛下都心生畏惧,只要碰上她必会退避三舍,熬了一年,好不容易摆脱了,临了,还要被敲一棒,‘威胁’二字就差被她明显写在脸上了,高沾不得不叫苦,“三娘子有所不知,年前冬季一场雪,三十六个州,大小都有灾情,国库的银子早就见了底…”

  这类说辞韩千君听腻了,以往她每回要见陛下,这位公公总能找到某个地方的灾情来说事,说陛下忙得抽不开身。

  一转眼,她就见到陛下和漓妃手牵手在甬道内散步。

  “我又没说眼下就要,你同陛下传个话,我先记在账上。”

  —

  十来辆马车,宫人一箱一箱从上面把东西搬下来,送进了韩千君的小院子,府上的人早就轰动了,一时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人人都以为韩千君犯了大罪惹了皇帝,才被退回了韩家。

  可得罪了皇帝怎还会有赏赐?尤其知道箱子里面都是装的白花花的银子后,个个都愣住了。一个妃子失了宠,要么打入冷宫,要么寻个理由赐死,头一回见到完好无损送回娘家的,还赐了两万两银子。

  不像被退,更像是和离。

  国公夫人把高公公送走后,眉头就没舒展过,猜不出皇帝是何意,前头先是退人后头又送银子,这是打完了脸再给一颗甜枣?

  国公爷与她相反,藏在心头的郁气终于驱散干净,喜色爬上眉头,回到屋里一把攥住郑氏的手揣在怀里,无不骄傲地道:“我就说咱们的女儿,不可能不讨喜,皇帝还算有点良心,这银子就他该出,季婵不能白白地损了自个儿的名声,依我看,十辆马车都不够…”

  郑氏的思绪被他打断,没好气地道:“十辆不够,二十辆?”

  “咱们季婵,千金不换。”高兴归高兴,可国公爷不是傻子,皇帝更不是傻子,人都退回来了,为何又要给银子呢?

  问韩千君,韩千君茫然摇头,“陛下的心思,女儿怎么知道。”国公爷便不敢再问了。

  当日韩千君没去私塾,忙着把银子入库,第二日早上,又没能爬墙成功,被国公爷留下来,非得为她庆祝,将二兄长夫妻俩人也叫了过来,办了一场小型家宴,摆上一桌好菜,还备上了梅子酒。

  吃到一半,世子回来了,人坐下后,筷子都没来得及动,便道:“儿子已查到了秦姑娘的下落。”

  国公爷神色激动,忙问:“在哪儿?”

  韩千君也好奇地抬了头。

  韩焦道:“宫中。”

  “宫…”国公爷一怔,身上的精神气儿一下没了,侥幸地问道:“人还活着吗?”秦家被太上皇判为逆贼,满门都屠尽了,如今遗孤人在宫中,岂还有命。

  没想到韩焦却道:“活着。”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语出惊人,“秦家姑娘便是当今的漓妃娘娘。”

  韩千君暗骂一声狗皇帝,不就是一点封口费,前一日问他要,第二日便不惜自爆,当真是一毛不拔。

第16章 想我了没

  秦家的遗孤是漓妃?

  漓妃乃五品郎中姜观痕家的庶女,一路从小宫女爬到妃子之位,深得皇帝宠爱,连身为昭德皇后的韩家亲侄女都争不过,最后落了个兵败而归的下场。

  竟然是秦家姑娘。

  消息如同一枚惊雷,谁也不敢相信。当初秦家满门几十口性命,乃太上皇颁旨,那时还是二皇子的皇帝一手送去了阎王殿,皇帝登基后时隔五年,竟封了秦家女为妃,皇帝是疯了吗。

  国公爷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但世子行事一向谨慎,能说出此话必不会有假,遂问道:“陛下,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此话问出来便自觉多余了,既然皇帝能让大理寺和刑部查案,他能不知道?

  狠毒皇帝爱上了罪臣之女,戏本子里的故事照进了现实,无不荒唐可笑,惊愕完,国公爷才转头看向跪坐在那一声不吭,自顾饮着杯中青梅酒的小娘子,“季婵,那漓妃,你可认出来了?”

  韩千君沉默,心头还在骂狗皇帝,手中的威胁没了,往后想要再拿捏他,只怕更难。

  见她这般神色,想必早已清楚,韩国公恍然醒悟过来,难怪…难怪她回来后,不哭也不闹。倘若是旁人从她嘴里争了食,以她的性子就算拼了命把那食物废了,也不会留给旁人。可对方是秦家女,秦家满门就剩下她一个,她要是想要什么,别说她了,韩家满门都会避让。

  可怜的乖宝,谁说她不懂事了,国公爷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差当场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了。

  郑氏见不得他那副无脑护食的模样,比他清醒得多,问韩焦,“陛下是何意?”

  漓妃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罪臣之女,就算皇帝为了那么点女儿私情想要保住她,当年那些把秦家推进地狱的臣子??们会罢休?只怕会跪在大殿外磕头谏言,直到逼他处死罪臣之女为止。

  谁知韩焦又说出了一个惊人消息,“陛下要为秦家翻案,已令儿子与大理寺范少卿彻查。”

  什么?

  皇帝竟然要为秦家翻案?那不是要把刀子砍到自己身上吗?

  翻天了!

  与薛侯爷在朝堂上吵架,国公爷脸色都没有眼下这般精彩,惊愕、意外、还有想藏又藏不住的幸灾乐涡…

  自己虽是秦家这边的人,此时都忍不住替皇帝捏了一把汗,暗道一声红颜祸水。

  再看自己的傻女儿,头一回认了输,皇帝为了人家连自己的脸都敢打了,她又哪里争得过,越瞧越觉得千君看似平静的脸色下,定藏着一颗受了伤的心,非得要安慰她,与世子进屋商议大事之前,先安抚她道:“季婵,待会儿爹爹过来看你。”

  不用,韩千君忙道:“父亲,我没…”

  韩国公打断她:“放心,有父亲在,等着我。”

  韩千君:……

  当日韩国公忙完便去了她的小院子,带了一堆她喜欢吃的零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同爹爹说,爹爹都买给你。”

  韩千君心道,我想要给你讨个寒门女婿,你再耽搁下去,女婿就没了。

  “上回你姑母替你选的那些人,你要是看不上,爹爹再给你物色,保准比皇…比上一个更好。”在他眼里,男人好不好与权势和钱财无关,只分两种,一是对他姑娘好的,二是对他姑娘不好的。皇帝除了身份还有那张脸之外,没有一样是他看得上的。

  韩家本就与皇帝势不两立,早点划清界限最好。

  秦家的遗孤,他们确实应该照顾,可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替她和皇帝背上弃妇的名声,来时他已经同郑氏商议过了,这么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她早晚得出门见人,且皇帝这回派了身边的亲信总管,兴师动众地拉来了十辆马车,消息早传了出去,此事对韩家而言,是好事,国公爷道:“后日的春社,爹爹也去,带上你三个兄长,替你撑腰。”

  韩千君:……

  堂堂国公爷带着三儿一女,出席一群青年男女以玩乐为主的春社,确定是撑腰,而不是扬威?

  奈何国公爷乃至屋里的兄长嫂子,都觉得她可怜,想要为她做些什么,韩千君知道这一趟春社非去不可了。

  两日没见辛公子他定会着急,去春社前她无论如何也得去私塾打声招呼,将计就计卖起了惨,嘴角抿了抿,头缓缓地往国公爷肩头上靠去,托着软软的嗓音,无不沮丧地道:“父亲,我想出去散散心。”

  国公爷忙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的肩头凑过去,感受到那一颗沉甸甸的脑袋压在肩上,老父亲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好,爹爹与你母亲带你去。”

  韩千君摇头,“我想一个人逛逛。”

  韩国公这会儿什么都能依着她,“好好…一个人逛,爹爹给你银子。”

  翌日一早,韩千君终于光明正大地走了一回正门,在新嫂子的搀扶和国公爷千叮咛万嘱咐下,有气无力地上了马车。

  帘子一落下,那双半眯着快要死不活的眼睛,一瞬溢出了神采。

  两日不见,辛公子会不会很想念她?

  辛公子想没想不知道,吴媪想了,见她人来了,笑着道:“这两日不见韩娘子,老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知道辛公子在不在屋里,韩千君也有些迫不及待,跨入门口后便扬声唤道:“辛公子,辛公子……”

  没想到今日的辛先生没去课堂,人正坐在茶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早早便听到了她在外面的呼唤,抬头正看着她。

  “辛公子…”韩千君提了提裙摆,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仔细地打探他。

  辛公子还是那个好看的辛公子,今日这一身不像是个先生,倒像某个出去游玩的世家公子,玄色里衣配象牙白双襟长袍,头上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发冠还是头一回见他时佩戴的那枚成色一般的玉冠,看这身打扮,似乎是要准备出去。

  辛先生虽为严师,到底也是个成年男子,也会害羞,被她盯久了,手中的书本掂了掂,往她眼睛上一挡,“看完了?”

  “嗯。”在重逢后的喜悦和激动之下,韩千君不小心口出狂言,“好想你啊。”

  然后韩千君便见到辛公子笑了。

  同以往矜持的笑容不一样,这回他唇角彻底展开,露出了一排整齐的雪牙,狭长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眼睑下垂,虚无地看着书本,笑意藏在微露的眸子内,笑得缱绻潋滟,少年的俊美和恣意迎面扑来,十里桃花春风拂面也不过如此。

  韩千君看呆了,伸手去提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灌入了喉咙。

  辛公子很快笑完了,抬眸看她,“慢些饮,别呛着。”

  韩千君没功夫回答他,得了辛先生倾城一笑,实乃意外的收获,小别有小别的好,两日不见的遗憾被补偿回来,这一笑也给了她十足的勇气,于是得寸进尺地问道:“辛公子想我了没?”

  辛公子目光没往她脸上瞧,只将手中的书本抵在她越来越前倾的额头上,温声道:“坐好。”

  韩千君眼尖地看到了他两边耳尖上的红晕,原来辛公子也在害羞。乖乖地坐回去,嘴巴却没停,问道:“辛公子今天没上课?”

  “嗯,休沐。”

  哦,韩千君庆幸自己赶上了个好日子,沉默了一阵,眼睛又往他书本上凑去,“辛公子看什么呢?”

  辛公子挪了挪书本,无奈地道:“东西先放好。”

  韩千君手里还提着包袱,是她给小圆子带的点心,起身正欲给他送过去,突然见到跟前的胡床上摆着那日她下过麦田的衣裙,正整齐地叠放在床榻上。

  想来是上回走的急,鸣春忘记带走,回头问辛公子,“咦,吴媪帮我洗了?”

  辛公子看书似乎看得起劲,没作答。

  恰逢吴媪过来送点心,韩千君出去接过食盒,顺便一同道谢,“多谢吴婶,还把我衣裳也洗了。”

  吴媪一愣,笑了笑,“衣裳可不是老妪替韩娘子洗的。”说着往屋内看了一眼,示意她道:“韩娘子谢错人了。”

  韩千君诧异地回过头,屋内的公子依旧坐在那看着书。

  辛公子帮她洗的?

  韩千君难以想象,他是如何用他那双好看的手,替她一点一点搓掉衣裙上的泥土的,默默地退回屋内,搁下手里的食盒,走去胡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了被叠放好的衣物,凑近鼻尖嗅了嗅,似乎还熏了香,淡淡的青草味与辛公子身上的很像。

  转头去看身后的人,脚步慢慢地靠过去,重新坐回了他对面,看了一眼他翻动的书页,韩千君轻声问:“辛公子帮我洗的?”

  辛公子没抬头,道:“吴媪。”

  韩千君被他的小心眼逗笑,粉嫩的手指扣上他的书页,微微用力压下来一条缝,瞅着他的脸色道:“对不起嘛,我不知道辛公子也会洗衣裳。”为显出诚意,又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谢谢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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