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眸子里溢出嫉妒,烧得一双眼?眶都红了,京城第一公子成了当今最?年?轻的侯爷,外面多少小娘子对其暗许芳心。
可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在?她韩千君面前?彷佛不值钱一般…
人比人气死人,奈何自己的命不好,摊上了一个没用的爹和妾室娘,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好郎君。
上回?在?姜家公子面前?丢了现眼?,被二公子状告到了郑氏那,郑氏当夜便让二夫人拿给了她一本《女戒》,且放话?暂且不急着说亲,让她先好好修身养性。
若是姨娘在?,定?会为她出谋划策,断不会被府上的人如此欺负。
可姨娘如今也自身难保。
今日她刚从外面收到消息,父亲与姨娘为该不该出席韩千君的婚事大吵了一架,姨娘的意思父亲必须得来?,不仅要出席韩千君的婚宴,还要趁此与国公爷修好关系,好带着六公子回?到府上,不用再出来?了。
可二爷抹不开那张脸,被蒋氏逼烦了,便又提了那句老话?,“当初出来?我是为了谁?”
从公国府出去后,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蒋氏不信他感受不到,就他的那点俸禄,不够他上一趟酒楼开一场诗会。
每日的花销入不敷出,家里稍微大点的开支都从她的箱柜里往外掏。
他倒好,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还扬言不能比之前在国公府过得差,如此下去,那些老本又能坚持多久?
一说起他升迁之事,二爷便道:“放心,我的面儿他们还是会给的。”
以往有国公府的底子撑着,掩盖住了二爷身上的不自量力,在?外面住了一个月,蒋氏受不了,他有面子吗?
官场上哪个不是势利眼?,知道他与国公爷闹了矛盾,个个狗眼?看人低,谁还理睬他?听他又提起这话?,蒋氏实在?受不了了,怼道:“妾让您出来了吗?是您自己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认不清自己的本事,觉得国公爷羞辱了您,怎还怪在妾的身上了?”
二爷不敢相信那番话?是从一向善解人意的蒋氏嘴里说出来?的,一时怒火攻心,脸色都青了,手指头指了蒋氏半天?,一巴掌下去,把?蒋氏半边脸打肿了,打完了极为失望地道:“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人,原来?也是个势利的货色…嫌我没本事,好啊,那你再去找个有本事的男人…”
蒋氏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可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没去哄二爷求他的原宥,而?是派了身边的丫鬟找四娘子求救,让她想法子,无?论如何也要把二爷和六公子接回?国公府。
她能想出什么法子,没爹没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姑娘可是贵府上的四娘子?”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道男子的嗓音,四娘子一怔,猛地回?过?头,便见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男子,立在?穿堂内的芭蕉叶下,对她拱手行礼,态度客气地道:“久闻四娘子芳名,不成想今日在?此偶遇,贸然与姑娘搭讪,许某唐突了。”
国公府刚办完喜事,府上来?往的客人多,遇上个不认识的,四娘子也没觉得奇怪,但?听他说认识自己,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某姓许,单名一个钟字。”
四娘子一愣,心头跳了跳,“可是宣平侯府许家的那个许?”
公子道:“正是。”
被堵死的一条胡同,突然见到了光明,宣平侯府虽比不上辛家如今的势头,可门?第也不低了,四娘子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好事,伸手拂了拂额前?的发丝,羞涩地问道:“许公子来?府上是找哪位兄长?”
“许某适才会见了世子爷,回?来?路过?此处,正巧遇见了四娘子,一时被四娘子的风姿折服,斟酌一二,许某到底还是唐突了四娘子…”
十几岁的小娘子,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四娘子扭过?去半边身子,“许公子是要回?去了吗,可认识路?”
许公子愣了愣,忙摇头道:“许某头一回?来?贵府,府邸太大,容易迷路,若四娘子方便,还请四娘子为许某指个路…”
——
新人今日回?门?,府上个个的目光都在?韩千君身上,没人注意到四娘子。
那头韩千君带着辛泽渊已经到了国公爷的院子,人还没进来?,便听到了国公爷的说话?声,“你不成家可以,我和你母亲也没逼你成亲。”国公爷嗓门?突然一提,“可你去盯着人家一个小姑娘看了一炷香,是什么意思?”
什么盯着人家看了一炷香?
韩千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门?前?褪了靴,与辛公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世子纠正道:“是半盏茶。”
韩国公深吸一口气,这是半盏茶和一炷香的问题吗?是他一个大男人,跑去女眷的院子里,盯着一个小娘子看,与看了到底是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一炷香的功夫关系并不大,国公爷想起自己小舅子那张黑脸,头就开始疼了,若是老二老三,他早就开骂动?手了,偏偏是一向老成懂事的老大,打下不了手,骂下不去嘴,“你自来?稳沉,做事从来?不用我和你母亲多说,你就算再喜欢人家,你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
世子无?奈闭眼?,“儿子已经说过?了,是去认人。”
“那你认出来??”他还不耐烦上了,国公爷怼道:“如今知道她是谁了?”
世子爷不吭声。
“她是你舅母娘家的侄女,唤你一声表哥。”国公爷看了一眼?揉着脑门?心的夫人,又回?头问世子,“你说怎么办?”
“儿子去与舅母致歉。”
“致歉有用吗?所有人都看到你盯着人家了,凭你国公府世子爷的威风名声,哪家门?户还敢夺你所爱,去向陆家求亲?”
世子:“……”
听小厮禀报女儿和姑爷到了,国公爷没再继续说,给韩世子留了面子,交代他道:“你去与阿蓉当面说清楚,甭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她同意了这门?亲事。”
话?音一落,韩千君便掀起帘子,探进来?一颗脑袋,兴奋地问道:“父亲母亲,要替兄长说亲了?”
适才她听了个大概,脑子里好一番回?忆舅母娘家兄长的小娘子到底长什么样,自己有没有见过?。
想不起来?,一心八卦,忘记了要与父母行礼,踩着碎步凑去国公爷和郑氏跟前?,跪坐下来?,迫切地问道:“阿蓉我见过?吗?”
国公爷见她这副模样,完全没有已经嫁出去的生疏,顿时觉得前?儿送亲时的眼?泪白流了。
嫁与没嫁有何区别,亏他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得自己痛失了爱女,两日没见,她的精力依旧旺盛,眼?珠子里透着八卦的光芒…
是自己的女儿,韩国公没好气地道:“你听墙根呢?”
韩千君辩解道:“父亲嗓门?大,外面的人都听见了。”这才想起了要行礼,对跟前?的郑氏俯了俯身,“母亲。”
她一走,辛公子一人怵在?那,拱手同国公府夫妻俩问安,“岳父,岳母。”
“姑爷快过?来?坐…”女婿来?了,韩国公没再揪着儿子不放,把?人招呼到了跟前?,问道:“如何,小女可有乱了规矩的地方?”
辛公子是个温柔的公子,从不会当面说人坏话?,只会夸赞,“岳父岳母教导得好,千君样样都好。”
此话?一出,一旁的三公子接话?道:“这话?也就妹夫能夸得出来?,小妹性情如何,父亲一清二楚,何必问呢,问了妹夫还能说她不好的,呵呵…多余问…”
国公爷:……
这个棒槌,他是怎么考上榜眼?的?
不会说话?没人当他哑巴。
郑氏前?几日他还嫌弃老二是个护子狂魔,细细一想,三个儿子就老二是个正常的了。
韩千君这才顾得上去看自己的三兄,几个月不见…又仔细地瞅了瞅,确定?道:“皮肤粗糙了。”
三公子:“……”
韩千君又问道:“三兄有去看祖母了?她夸你了吗?”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公子的笑容越来?越难看。
回?来?那日他便去了老夫人屋里显摆自己强壮的胳膊,老夫人欲言又止,神情极为敷衍,临走了才拉着他惋惜地道:“以前?的模样挺好的,你还能变回?来?吗?我的乖孙,都怪你爹太狠心,把?你送到那等偏远山野里,一去便是一年?多,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要去找国公爷,让他还我白白嫩嫩的乖孙…”
“我觉得挺好啊,大男人粗糙点有何不妥。”三公子转头问辛泽渊,“妹夫觉得呢?”
辛泽渊点头,“三兄一表人才。”
三公子骄傲地看向韩千君,却在?她面上看到了一抹隐隐的鄙视。
二公子身为过?来?人,冲辛泽渊笑了笑,低声开解道:“当初我回?门?时,连夜备了一箩筐的好话?,把?孩子他娘的家人,挨个夸了个遍,咱们家不比寻常门?户,不讲这些虚名头,妹夫别紧张…”
辛泽渊含笑,“二嫂娘家乃医药世家,文昌帝在?世时还曾授予过?救死扶伤的美名,听说这些年?家族不少人前?去战场?”
“可不是?老爷子要悬壶济世,每个房里都得派出一人去随军…”
“王老太爷医者仁心,担得上一声豪杰。”
二公子符合,“这话?倒是不少人说过?…”
郑氏默默听着,心头暗叹两个儿子斗不过?一个姑爷,转头看向最?有出息的那个,又头疼了,问道:“世子怎么还这儿,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忙?”
第73章 韩世子VS陆娘子
事情惹出?来尚未解决,他舅舅舅母如今留在府上,等着国公府给一个交代,他还能?安心地怵在这儿?
郑氏心焦,不得已开口赶人,世子无奈起身与辛泽渊招呼了一声,“侯爷请便,失陪了,韩某改日?再上门赔礼。”
辛泽渊拱手?相送,“正事要紧,兄长先忙。”
二兄三兄的玩笑韩千君能?说,可这位世子爷兄长她不敢,许是血脉里带着一股压制,她与两位兄长儿时被他瞪一眼?都觉后背发凉,人在她不好议论,如今人走?了,立马拉着国公府和两个兄长问了个究竟,“大兄长怎么回事?”
不知道国公爷与她说了一句什么,韩焦走?到门口,便听见屋内传来幼妹一句惊呼,“当真?”
近两日?这样?的声音听得太多,已见怪不怪,内宅里的女眷一向嘴碎,更何况是一院子的女眷,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如今只怕京城内人尽皆知,成了一桩笑柄。
小厮阿树瞥了一眼?韩世子的神色,见其面色还算平静,只抬手?轻揉了揉眉心,弯身穿好长靴,待人到了院子外,脸色便没那么温和了,转身问道:“她人住在哪个屋里的?”
这节骨眼?上,任谁都知道‘她’是谁,阿树回道:“陆娘子住在翠微阁,不过?…”主子这时候过?去,估计得面临三面会谈,阿树压低了声音道:“郑家舅子和夫人也在…”
正防着他呢。
韩焦没再说什么,想回自己的院子,及时想起国公爷和郑氏的两张脸,止住了脚步,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生出?了有家没地方呆的感?觉,沉默了一阵,韩焦朝门口走?去,“回部里。”
皇帝和太上皇的一场大战后,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要处理。
薛家,朱家,徐家三大家族倒台,照着族谱,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要落网,一个都不能?少,可棘手?的是,薛家的二公子不见了。
从?他刑部大牢里逃了出?去,待他收到消息找上门时,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藏匿到了别处,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个月过?去了,人还没落网。
今日?大理寺的范少卿终于来刑部耻笑他了,“知道你最?近忙,也能?理解,府上刚嫁了妹妹,自己又?要定亲了?”不管他脸色多难看?,还是问他道:“要我帮忙吗?”
范少卿的好意他心领了,韩焦道:“人是在我刑部丢的,自有我刑部负责找回来,不敢劳烦少卿。”
范少卿没勉强,提醒他道:“还有半月便要问斩了。”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薛家少了一个老二,还是从?他刑部大牢里逃出?去的,且不论皇帝如何降罪,他刑部的脸是要丢尽了。
韩焦又?去了一趟牢狱,提审了当初放走?薛家二公子的细作。
一个月以来,每日?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提审,细作一身无一块完好之处,心理防线早已经崩溃,只含着血水一句一句地重复,“我在难民?巷的李记猪肉铺子斜对面,租了一间?房,屋里留了银子,薛二没有地方去,他一定会到那里…之后他去了哪儿,小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地方是对的,人也到过?了那里,但刑部去晚了,没抓着。
再如何打,那细作的说辞也只到这儿了,要么是薛二得到了风声自己跑了,要么被人藏匿了起来,过?去了一个月,还没有任何消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被人藏起来了。
可薛家树倒众人推,这时候谁会不要命去藏匿他?即便先前有情意在,但凡不蠢的世家,都不会藏匿,且还恨不得他死?。
唯一的可能?,对方救他是处于情。
他见过?太多的死?刑犯,多数人都怕疼怕死?的,唯独‘情’字,能?让人不顾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