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不明白一向稳沉的儿子,怎么?突然犯起浑来,还无人能及了。
众人都被韩世子的专横震慑到了。
韩千君此时还没?出发,打?算等兄长的亲事敲定了再回去,闻言兴奋地?抬起了头,昨夜大?兄长的霸道太?过于深刻,为此她还做了一场梦,梦到大?兄长把人家陆娘子逼到了墙角动弹不动,激动之下说了梦话?,“亲上去…”被宿在她屋里分床而眠的姑爷误解,从一帘之隔的胡床上爬来了她的绣床…
今日早上犯困的不只是陆娘子一个,大?伙儿都没?歇息好,眼圈大?多都肿了,不少?人在打?哈欠,但世子只注意到了陆家娘子。
可陆家娘子为何没?睡好,他心里不清楚?
大?半夜光顾人家姑娘的厢房,为此谋来了一桩婚事,他倒是满意了,人家姑娘呢?一夜之间自己的终身大?事被定下来了,哪里睡得着。
陆家娘子似乎也被他的问题问住了,神情懵懵的回道:“我,我昨晚是睡不着,可我没?,没?去哪儿…”
自从坚定了自己的怀疑之后,韩世子觉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撒谎,继续冷着声?线道:“是吗,陆娘子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劝你还是乖……”
“你是干什么?的?陆娘子是你表妹,她是犯人吗,人家打?个哈欠你也要管?”世子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国公爷实在听?不下去了,操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扔了过去,“混账东西!”
韩世子:……
屋内的人不知是被韩世子的话?震惊住了,还是被韩世子头一回挨打?所怔住,个个睁大?了眼睛,明里暗里都盯着世子。
世子只能起身先回避。
他拍屁股走了,可为难了郑氏,提亲的事交代了一半,都不知道该怎么?同?媒人继续说下去。
倒是媒婆刘婆子主动替世子找了个台阶,“国公爷不必动气,这年轻人啊气血方刚,谈起感情来犹如猛虎下山,当真揣在心窝里的人,恨不得一步不离,对方今日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一举一动无不牵挂着呢,世子这是用情至深,将来定会专情…”说着转头看向垂目不吭声?的陆家娘子,恭喜道:“陆娘子,有福了。”
陆娘子:“……”
有没?有福不知道,但祸先来。
媒人出发去云州后,韩世子便破罐子破摔,顶着流言蜚语,光明正大?地?搬来了一张桌椅,摆在了正对着她大?门?的院子里,办起了公。
二月一过,春意越来越浓,院子里的几树梨花,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花骨朵,陆娘子再次走到了梨花下,送来了今日的第三盏茶,“天气尚未还暖,世子饮些热茶。”
她好心一场,韩世子却看透了她的心思,“陆娘子是想让我多饮一些茶水,好去茅厕,给你出府的机会?”
陆鸳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就你上一趟茅厕的功夫,我便能飞出去了?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厉害了,然而说出来嗓音柔和,还带了一丝委屈,“世子误会我了,世子一早便在院子里忙,我总不能闲着。”
韩世子也不客气,指了指身旁的一张木墩,“你要觉得闲,就陪我坐这儿。”省得他处理一会儿公务,还得抬头确认她人在不在屋里。
他疯了,她又没?疯,脑子长包才会陪他在这儿吹风,陆鸳没?动,把茶盏给他放在桌上后,轻声问道:“世子爷今日不上朝?”
“再过几日,我恐怕上不了朝了。”
陆娘子本不想去接他的话?,但陆家娘子一向体贴,不能让世子的话落在地上没有回应,故作纳闷地?问道:“为何?”
韩焦转头,因自己是坐着,她是站着的,与她说话?需得仰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她交领上方未完全?挡住的雪白颈子,复而又垂下头,语气一点都不友善,“陆娘子不必明知故问,还有三日薛家便要问斩,你不把薛二公子放出来,我这个刑部侍郎也该卸职了。”
半晌没?见她回应,韩世子怀着几分希望再次抬头,便见小娘子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我也很想帮表哥,是我太?无用…”
本不想哭,可他一直盯着,为标诚意,怎么?也得挤出一点眼泪来,抬手要去抹泪,胳膊突然被人擒住,“别动。”
陆鸳下意识抬起了胳膊,及时反应过来,忙控制住了力道。
会点拳脚的人都明白,这乃习武之人的防护本能,世子在刑部任侍郎,一身功夫不然不在话?下。
好在韩世子此时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落在她眼角,瞅了好一阵,突然问道:“眼角上的痣是什么?时候长的?”
原来是这个,陆鸳松了一口气,“小时候便有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世上真有人会长张一模一样的脸,连痣的位置都一样吗?”韩焦看到她的眼睛,寒声?道:“陆鸳,别把本世子当成傻子,我不管你与薛二有何纠葛,感情有多深厚,三日之后我没?见到人,我不好,你也不会好…”
刑部侍郎威胁起人来,确实让人害怕,陆鸳抖了抖,“表哥,你这样我会害怕…”
韩焦不想看她演戏,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要坐就坐,不坐便回屋,想明白了早些过来交代。”
但陆鸳的回应,并没?有如他的意,一面含着委屈,一面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表哥告诉我,那女?子叫什么?,我也帮表哥找找?”
不用找,她只需要做几个动作,说几句话?,他立马就能认出她。
感受到韩世子的目光逐渐深邃,心里的算计慢慢地?溢出了眸子,陆鸳不再多言,“那,表哥忙,我先进屋了…”
“等会儿。”她走出好几步了,韩世子还是叫住了她,虽说接下里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身正不怕影子歪,他此时是刑部侍郎,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张了张嘴,他道:“你,扭两步,我看看。”
就像她在地?牢里,说自己肚子疼,扭出来的那几步。
话?音刚落,对面廊下便传来了一道碎碗声?,“砰——”一声?清清脆脆。
韩焦:“……”
都不用他转头去看,想必又被舅母撞上了。
但这回来的人是朕氏,所幸是郑氏,不然国公府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不管他之前的印象有多好,性子有多稳沉,这一回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没?有饶过他,“去祠堂跪着,好好给我反省!”
太?过于新?鲜,国公府的世子爷竟被罚了跪。
一整日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先是府上的老祖宗,见到一向威风的长孙跪在了冷硬的地?板上,简直不敢相信,愤然地?道:“乖孙,谁不知道你老实稳重,怎么?会跪在这儿?是不是国公爷他嫉妒你的本事,容不下你了?你等着,我去替你出气,放心,将来国公爷的位子一定是你的…”
世子无言。
接着便是回门?后,迟迟不愿意归家的幼妹,同?他分享了自己当初拿下姑爷的经历,“兄长,万事不能操之过急,所谓威逼利诱,在威逼之后你得立马给出利诱,不能威逼威逼地?重复…你是不是没?有银子?我手头上倒是宽裕,要不我借你一些,息子钱给你打?个折扣…”
再是刑部的员外郎,主事。
一脸焦急地?道:“头儿,只有三日了,您这要跪到什么?时候,要不咱们?先逃出去…”
最后连小王爷都赶来了,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看好戏的嘴脸一点都不带掩饰,“还真是伯言兄?本王以为认错人了呢,谁不知道伯言兄自小便克己守礼,这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错事。”
韩世子不出声?,但看得出来脸色阴沉,心情不是很好。
亥时一到,韩世子自行起来了。
他跪在祠堂的这段时辰,是她最佳出府的机会,为防打?草惊蛇,他没?在她院子里留人,如今只要确定她人不在屋里,他便有理由把她带到刑部拷问。
跪了两个时辰,膝盖早就跪青了,从最初的疼痛到后来整条腿都麻了,走路时难免有些瘸。
这头刚迈出祠堂,便见陆娘子手里提着一盏纱灯,正候在青石板铺成的小经上,听?到动静回头,突然见他脚步踉跄,忙上前去搀扶,“表哥,小心。”
郑氏也在,立在一旁的长廊下,见到他自己出来了,冷声?斥道:“我准你起来了吗?”
韩焦还没?反应过来,跟前的陆娘子已张开了胳膊,像护鸡仔一般把他护在身后,“夫人,表哥不是故意的,这回您就饶过他罢,他已经知道错了,下回定不会再犯。”
韩焦:……
第77章 韩世子VS陆娘子5(你……
相较于韩世子的冒犯,陆娘子的不计前嫌,此时显得格外的温柔体?贴。
韩家世子一直以来?都是那个被拿来?作比较的楷模,如今被一个小娘子的大?度比了下去,郑氏都替他丢人。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反过来?为他求情,她作为母亲,也没必要继续下他的面子,同韩世子道:“好好感谢鸳姐儿,但愿你是知道错了,若还有下回,别说?你,我这张老脸也无颜再面对鸳姐儿。”
说?完,郑氏便领着阮嬷嬷走了,昏黄的纱灯犹如一串移动的星光,很快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此时已到了亥时,祠堂外灯盏稀少,光线模糊,唯一能看清脚下的便是身旁小娘子手里的一盏纱灯,光亮投在青石板上,她被裙摆挡住了一半的绣鞋正好露在光晕之中,鞋尖干干净净,没有沾染半点泥土。
韩世子有些意外,她居然没趁机溜出去。
如此以来?,他也失去了抓住她把柄的机会?。
他似乎小瞧了她。
韩世子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发觉此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诈。
可陆娘子人如其名,知书达理,心胸也宽阔,不仅没因他的失礼而生气?,还对他的敌意视而不见,关心地问:“表哥,能站稳吗?”
察觉到手肘还被她扶着,韩世子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不过跪了两个时辰,不至于走不了路,脚步往前迈了一大?步,冷不防一个趔趄…
想来?从小没被罚过跪的人,低估了此项惩罚的厉害之处。
韩世子:……
两人都快要定亲了,有陆娘子来?接,阿树长?了脸色,早早退到了一边。
唯有身旁的陆娘子离他最?近。
陆娘子也没有放任他跌下去,再次上前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肘,许是知道他脸色不太好,垂下头一言不发地把灯罩照在了他脚下。
既然她能为了薛二公子犯险,韩世子问道:“你就甘心嫁与我?”
陆娘子愣了愣,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也成了一道光亮,满是疑惑和不解,片刻后彷佛鼓起了天大?的勇气?,反驳道:“是,是表哥提的亲…”
也是,是他提的亲,且没有给?她回绝的余地,但这事还是可以商议的,“你把人交出来?,我还你自由。”
陆娘子半天没应,韩世子侧目催她,黑漆漆的眸子从夜色里穿过来?,逼得很近。
陆娘子的目光早就落在他脸上了,不知道已停留了多久,见他突然转头,眼神躲了一下,问道:“表哥说?的自由是退亲吗?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媒婆还在去云州的路上,我这就去与国公夫人说?一声…喏,灯盏给?表哥,您,您小心一些。”
说?去她还真的去。
韩世子:……
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无力?,他咬牙唤道:“回来?!”
他在明她在暗,从放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处于了不利之地,几番交锋下来?,他没有一回讨到好果子,刚跪了两个时辰,暂且先休战,再做打算为好。
把她塞给?自己的灯盏,递了回去,“早些歇息。”
——
但错过了当夜,再想见到人,便难上加难了。
为了阻止他靠近陆娘子的院子,郑氏派了两名武婢在院子里守着,并指名道姓道:“看好世子,不准他进去。”
两日?过去,没有丝毫突破。
最?后一夜了,明日?便是薛家的死期。
入夜后,见韩世子一直坐在太师椅上,迟迟不去歇息,阿树献计道:“主子,要是真睡不着,咱翻一回墙?”
大?门进不去,可以爬墙啊。
虽说?有失身份,但已失过好几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见他不吭声,阿树自告奋勇道:“小的去把陆娘子引出来??”
韩世子等着他大?展身手,点了点头。
阿树:……
算了,他没本事,还是乖乖地陪在主子身边伺候茶水。
韩世子没搭理他,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匆匆进来?一人,是世子的暗卫甘藩。
到了跟前同世子问安后,甘藩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递给?了韩他,“主子,属下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