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陆鸳听得似懂非懂,虽还是?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但听他说了一大堆,语气耐心,也不能不领情,“下?回再遇上这事,我早几日还给表哥…”
韩焦忍俊不禁,“还有下?回?”她真当他是?废物?。
陆鸳忙道?:“没了,我就这么一个?仇人。”她的圈子里,还是?好?人居多,若不是?为了阿曼,她也不会来京城。
韩焦早猜到了她来京城的目的,以往两人一见面便夹枪带炮,头一回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儿说话,往后与她打交道?的日子还很?长,趁机从她嘴里问一些真话,“来这儿是?为了找薛二?”
陆鸳点头,不好?的回忆涌上来,神色一瞬暗淡,“阿曼是?个?好?姑娘,逢人就笑…”
就是?因为她心善,喜欢笑,方才招惹了薛家二公子,为此一家人葬送了性命,她也没得到善终。
天降横祸,谁也躲不过,善良的人不一定就有好?报。
是?以,她觉得韩世?子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并不对,纠正?道?:“别人要讨厌你,并非是?你惹了人讨厌,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有一见钟情,也有一眼结仇的,就拿四娘子来说,我惹她了?不过是?觉得我不配当她的嫂子,带了一些成见,便想要我的命。”陆鸳道?:“将来世?子真要娶了夫人,不知道?会戳了多少人的眼睛。”
听她语气里竟还带着一丝与她不相干的同情,韩世?子没看她,“嗯,委屈你了。”
陆鸳:……
看出来受伤后的他似乎比较好?说话。先前为了方便伺候他喝药,陆鸳坐在了他榻边,待他喝完了药,两人便一句接一句聊着,并没有挪开位子,如此给了她套近乎的机会,陆鸳的身?子又微微往他跟前移了移,“表哥,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彼此放…”
韩世?子突然抬头,与她的视线只离了一个巴掌远的距离。
虽说他大半个头都被缠进了绷带内,但并不影响他身?上的气势,触到那抹冷冰冰的眸色时,陆鸳心口莫名漏了一拍、
陆鸳:……
并没有她以为的好说话。
陆鸳闭嘴了。
药已经送了,他也喝了,她该去厨房为他准备午食了,正?欲起身?,突然听他说了一句,“不会让你受委屈。”
陆鸳诧异地抬眸,韩焦正?侧目望向?院子外?的春色,紧绷的侧脸带了一股天生的凌厉,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这样的人,适才却替她挡住了茶盏…
他适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韩世?子没给她刨根挖地的机会,他的世?子夫人还不至于受委屈,但这类话,他打死也不会说出口,“药喝了,你可?以走了。”
——
陆鸳照顾了他五日,每日早上起来洗漱完便去送粥,陪着他一道?用完早食再送一次药,坐不了一阵又要用午食了,午食后再送一次药,晚上又重复一次。
如此她又送药又送饭又陪聊,五日下?来,她几乎都在他的院子里。
时辰比她想象中的快了许多,比如她早上送完药后也没觉得自己和他说多久的话,一转眼便到了正?午,午食用完后,两人继续说这话,很?快天黑了。
日子一晃而过,看到大夫为他解下?头上的白纱,郑氏拉着她的手,感谢她这几日来对世?子的无?微不至时,陆鸳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光顾着与他说话了,可?去回忆与他说了些什么,太?过于零零散散,压根儿想不起来。
韩世?子也有同样的感受,在刑部任职受伤在所?难免,忙起来时,托着伤也得上任。
这回虽说被砸的是?脑袋,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并无?大碍,若不是?国公爷强硬将扣在府上,亲自去皇帝那替他告了假,第二日他便会去刑部当值。
养伤的过程通常很?枯燥,这回意外?地过得很?快,一眨眼,五日没了,多半也知道?是?谁的功劳。
没必要再伪装了,她很?能说。
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道?说了什么,似乎说了许多,可?一回想起来,一句重要的话都没有,只知道?了她家门前有一颗大桃树,家里有三只小猫,一条小黄狗,喜欢吃甜,吃不了酸的,喜欢冬天不喜欢夏天…
更完衣,去上职之前,韩世?子看了一眼身?旁替他拿着披风的小娘子,温声道?:“阿曼的尸骨,我已让人运回了云州。”
陆鸳一愣,惊喜地看向?他。
世?子从她手中拿过披风,也没穿,挂在臂弯,转身?时同她说了一句,“回去歇着。”待人下?了台阶,方才听到身?后一道?轻快的感谢,“表哥你人真好?…”
——
隔了五日再去追媒婆,不可?能再追得上。
从世?子受伤后,国公夫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亲热,每日都有安排,今日去看桃花,明?日去逛街…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半个?月后,媒婆从云州赶了回来。
带回来了意料之中的好?消息,陆大人和陆夫人一致同意这门亲事,还给陆鸳带了话,“在京城多陪陪国公夫人,不用着急回去。”
有了陆家的回话,国公夫人忙差人去送聘礼,世?子的年岁摆在了那,亲事定下?来后只怕等不了多久,立马得成亲。
国公府上下?一片喜庆,郑家的姑姑姑父也终于放了心,定亲的第二日便离开了国公府,临走时姑姑拉着她的手,与他说了一席心里话,“我原先还曾担心世?子爷与传闻中不符,是?个?性子莽撞的人,可?后来知道?是?误会一场,倒也莫名得了这一桩缘分,旁的不说,就说人家冒着风险替你挡了那么一下?,在床上躺了五日,这样的人,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像他这样的高门公子爷,哪个?不惜命?能做到这一步,要么是?人品好?,要么是?人家心里当真有了你,无?论哪一宗,都值得你去珍惜…”
“阿鸳,你喜欢他吗?”郑夫人突然问。
亲事本就来得莫名其妙,且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陆鸳如今也是?茫然的,实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郑夫人愣了愣,“那你可?有讨厌他?”
陆鸳立马否决,“不讨厌。”
郑夫人又问:“与他相处时,会不会觉得煎熬?”
那倒没有,反而过得很?快,陆鸳想了想道?:“世?子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说到最后嗓音都小了,被郑夫人饶有兴味的一盯,脸颊顿时红成了一片。
郑氏笑了笑,“人啊,总是?意识不到什么是?喜欢…既然觉得世?子没那么讨人厌,何尝不能尝试,将他看作为丈夫?”
第86章 婚后日常
两人的亲事定在了金秋九月。
照国?公夫人的意思,想在夏季便完婚,“六月,六月天气好?,日子也好?,虽说赶了一些,咱们府上已办过好?几场婚宴,个个都有经验了,倒不怕…”
眼见日子要定下来?了,“还是秋季吧。”坐在下方的世子突然?开口,“九月也挺好?。”
国?公夫人头一回听他主?动对自己的婚事发表了意见,愣了愣,抬头看向他,当?初她差媒婆去云州提亲时?,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说什么成不成亲无所谓,他们喜欢谁他就娶谁。
如今倒是关心起日子来?了,国?公夫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顺着他轻抬起的视线看向了他对面的陆家娘子。
陆鸳正看着韩世子,一双眼珠子亮堂堂的,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不喜欢夏季,她体热,六月成亲,不得热死她。
若眼睛能说话,他一定能听到她心里的那句,“谢谢表哥。”
国?公夫人看得出来?,自从世子替陆家娘子挡了茶盏后,两人之间便有了微妙的情愫,日子是两个人过的,父母虽有定下婚姻的权利,也得自己喜欢才?好?。
两人最近的变化,作为父母,国?公夫人喜闻乐见,笑了笑,“那就依世子的意思,婚期定在九月。”
加之四娘子也要出嫁,往后推一推也好?。
日子定下来?后,郑氏便要往云州递信,要开始着手?准备婚服了,太多的事情要忙,答应好?的陪陆鸳游湖,估计抽不出来?空闲了,随口问世子,“薛家的案子不是结了吗,最近见你脚不沾地,又在忙什么?”
韩焦道:“太上皇…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在朝中已不是什么秘密,太医全撤了回来?,昭德皇后一人在床前照看着,寿棺寿衣都备好?了,就等着他落最后一口气。
郑氏一愣,到了这时?候,也没必要再装伤心,就凭太上皇曾对昭德皇后和韩家做出来?的那些事,他死有余辜。
真要驾崩,大周倒没有规矩说国?丧不能嫁娶,但也不能铺张操办。
年后韩千君的那一场婚宴,太过于铺张,以?至于如今还被百姓口口相传,号称百年来?最浩大的一场婚宴。
再来?一次,便不是传奇了,而?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该怀疑他国?公府贪污受贿,藏了金山银山。
也好?,简单一些,将来?两个人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郑氏顿了顿,吩咐道:“等有空了陪鸳姐儿去逛逛。”
韩世子点头。
两人一同从屋内出来?,陆鸳落后了他几步,低头沉思,闹归闹,婚期一定,两人成婚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目光抬起头,再看向前面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知何时?,心跳会不由地加快。
她真要嫁给?他了,成为他的妻子。
恍惚如同做了一场梦。
前面的人突然?回头。
被他铺捉到了视线,陆鸳竟然?有了片刻地慌忙,赶紧挪开,偏过头才?后知后觉,先前自己又不是没看过他,慌什么呢。
一旦心里有了鬼,看人都不敢了。
韩世子注意到了她扭来?又扭去的脖子,自从他伤好?后,两人便很少再在一起,也很少说话,以?为是她昨日没睡好?,待她走到跟前,出于关心地问道:“落枕了?”
陆鸳:……
你才?落枕。
“没有。”陆鸳抬手?轻摸了一下脖子,把?落枕演绎得更像了一些。
“府上有几个手?巧的婢女?,我?让…”
“不用。”陆鸳打?断道:“宝珠帮我?按过了,已经好?多的。”天知道她在说什么无聊的东西。
“表…”定了亲再叫人家表哥,似乎不太适合,“世子不是还有公务要忙?”
这几日确实有些忙,不过忙过这几日就好?了,到时?候带她好?好?去看看京城,其实一点都不比云州差。
见她对自己蹲了个礼,往另一边的长廊上走,韩焦及时?想起了袖筒里带回来?的东西,张嘴去唤,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总不能再叫她狐狸…
表妹?两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叫不出来?。
“阿鸳。”琢磨了片刻后,终于找到了可以?接受的称呼。
陆鸳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意识捏紧了手?。在云州时?父母亲人都是如此称呼她的,可突然?从他的嘴里唤出来?,便有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陆鸳回过头,忍住心头的慌乱,看着他朝她走来?。
韩世子的腿长,很快走到她身前,把?掌心里的一个木匣子递到了她跟前,“给?。”
陆鸳疑惑地看他,“什么东西?”
“同僚送的一盒胭脂,本打?算扔掉,刚好?想到了你,给?你了。”
陆鸳:“……”
打?算扔掉的东西给?她…他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她又不是缺这盒胭脂,本不想领情,待他转过身的一瞬,却无意瞥见了他耳尖的一抹红晕。
男人这张嘴…
陆鸳再看向手?心里的那盒胭脂,唇角便不自觉地扬了扬。硬邦邦的石头软化后,便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热而?黏糊,让人躲不开。
前面的人再一次回头,耳尖的红晕还在,看着她道:“过几日是你生辰,我?那天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