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 第50章

作者:海馥薇 标签: 宫廷侯爵 市井生活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不仅在铺子里给新烧制的油滴盏和鹧鸪斑留了专门的展台,还花钱请了几个不错的茶匠,为下单达到一定数额的客人表演点茶。

  在这里,客人不仅能够当场试用所购新盏,还能在伙计的讲解下,对姚月娥的厚铁胎黑釉盏有更深的了解。

  如此一来,姚月娥的铺子便成了整个上京城里唯一一家可赏、可买、还可品盏的去处。开业不过几日,人们口口相传,已经聚集了好一批爱茶之士,成了州桥这里人气最旺的店面之一。

  当然这些经营门道,不都是姚月娥的主意,其中大部分自然离不开薛清的倾囊相授。

  从迎来送往,到账目流水,几乎都是薛清手把手地教给她,故而这些时日以来,姚月娥几乎隔三岔五便和薛清呆在一处。

  就连今日,若不是因着薛清要去京中另几处铺子查账,姚月娥也得不了这半日的清闲。

  初秋的午后,阳光透着股慵懒,姚月娥瞧别人点茶瞧出了兴致,决定亲自上阵试试。

  清幽的茶室隔绝了喧嚷,一炉沉香青烟袅袅,氤氲着雾气,弥散开层叠的茶香。

  没想到多少年过去,幼时从父亲处习得的点茶技法,姚月娥是一点没忘。

  蒙榕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

  白如堆雪的茶汤配上手中别致的黑釉盏,让饮茶多了种别样的雅韵,客人们离开的时候,皆是赞不绝口。

  姚月娥的虚荣心有点小满足,本来计划的略显身手,变成了兴致勃勃的来者不拒。

  “姚师傅。”

  门上竹帘晃动,伙计进来对姚月娥道:“有位客人一掷千金,买下了咱新上架的鹧鸪斑,说想现在就试试,可那边点茶的茶室已经有人了,姚师傅您看要不要……”

  伙计说话时还有些犹豫,没曾想姚月娥竟欣然同意了。

  日光漫洒,穿过门口竹帘的罅隙,在茶案上浸染出点点碎金。

  窸窣的响动过后,姚月娥听见隐约脚步,她忙着收拾案上茶具,随口道了句,“郎君请坐。”

  一袭白衣入目,那人盘腿坐下的时候,腰间环佩碰到茶案。姚月娥掀眼一瞥,却冷不防瞧见一只张牙舞爪的海棠并蒂香囊。

  “……”视线往上,姚月娥看见那张多日不见的脸,心跳倏地就突了一下。

  黑眸微垂,眉眼冷肃,唇角微微地绷着,明明没什么表情,姚月娥无端却从中品出了秋后算账的怒意。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气氛登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姚师傅?”一旁帮忙准备的伙计也注意到了,抬头询问。

  可答都答应了,姚月娥不好改口,

  况且,既然都找到这儿了,若是现在改口让这人出去,怕是只会火上浇油。

  于是,她摇摇头,故作轻松地换上客套的笑,问封令铎到,“郎君喜欢什么茶?喜香甜还是温辛?”

  好歹与封令铎朝夕相处了一年,姚月娥以前就常为封令铎烹茶,对他的喜好可说是烂熟于心。

  如今这么问,不过是不想两人关系暴露,故意做给外人看,要跟他装不熟罢了。

  果然,话一出口,对面的人便看破不说破地哂了一声。

  “都好,”他答得温淡,语气里却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怨气。

  怨则生变,略一思忖,姚月娥决定速战速决,快点送走这尊大佛。

  炙茶、碾茶、候汤、温盏……簌簌的茶筅击拂声响起,氤氲的茶香弥漫,沁人心脾。

  姚月娥闭眼浅吸了一口,倏地,手上动作突然停住了。

  一股诡异的触感爬上她裙裾下的肌肤,若有似无、酥酥麻麻,像有人隔着那层轻薄的裙衫,在轻轻摩挲她的脚踝。

  姚月娥愣住了。

  她抬眼瞧了瞧对面那个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男人,一时也不敢肯定那人方才的触碰,是有心亦或是无意。

  身边伙计已经在帮她备水,远处偶有茶客激动的夸赞传来。

  姚月娥僵硬地往回收了收自己的腿,而她却发现,那股若有似无的撩拨和酥麻很快便会跟着追上来,她动作微顿,思绪很快就混乱得像是手中白沫翻腾的茶汤。

  “姚师傅,怎么了?”

  伙计一脸茫然地问姚月娥。

  她快速稳住心神,当即扯出个恬淡的笑,只十分寻常地回了句,“这个茶筅不太顺手,帮我换一个。”

  伙计应了,不一会儿击拂茶汤的声音再起,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

  不得不说,薛清推荐的这张茶案是真好。

  高矮合适,私密性强,任下面如何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上面都还能是一副万事和谐、岁月静好的模样。

  姚月娥从不是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的性子,若说一开始,她因着某种微妙的“理亏”而刻意疏远封令铎,那么当下她便完全收起了方才的那副克制和小心。

  总归待会儿要从这间茶室出去,穿过一整个院子外加一间铺子的人不是她。

  他敢闹这一出让她难堪,那姚月娥便有更多的法子,让这只狗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更加狼狈。

  凝肃的神情被倩丽的巧笑取代,她跪坐在封令铎对面,双手奉茶过去,轻薄的衣袖不轻易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

  而此时的茶案下面,一截纤白的小腿从裙裾下游刃地滑出,足尖绷直,缓缓向前,轻轻触到男人盘在身前的小腿,挤开,熟练地往前再探了探……

  “唔……”

  眼神一晃,封令铎忽然闷哼一声,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鬓角外的两只耳珠映衬得几欲滴血。

  男人的眸子暗了暗,目光与她甫一接触,便匆匆避开,连茶案下的小动作都给忘了。

  姚月娥有点得意,回想当初在封府的时候,暗送秋波、撒娇献媚的事,封令铎从来就抗拒不过。

  哪一次不是他怒气冲冲黑着张脸来,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张脸上的神情就会变得缠绵而急切,就像是她若不给,这人就能怒而拔剑,冲出去杀人似的。

  这让每一次姚月娥热汗涔涔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自己在拯救苍生的错觉。

  首战告捷,她得寸进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对着他,巧笑着追问:“郎君觉得这茶汤如何?”

  初秋的阳光清粼粼的,将她的声音都映得柔软了几分。

  封令铎本就被逗弄得心猿意马,而今再对上这双含情脉脉的浅眸,一时只觉喉咙干涩,只能埋头猛灌了自己一口热茶。

  “噗——”

  口腔被甜腻占据,封令铎一个不忍,竟将茶汤悉数全喷了出去。

  而姚月娥却像早就预料到了,侧身壁闪的同时,还将桌上的茶具都清走了。

  “郎君这是……怎么了?”她语气惊讶,丝毫不见做作。

  可是一个为他烹过无数次茶的人,又怎么会忘了他饮茶从不喜甜?

  她可不就是装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封令铎简直恨得牙痒。罪魁祸首却在此时起身,施施然地欠了欠身道:“妾这便去取巾帕……”

  话音未落,眼前人不知从哪儿甩出一张汗巾,神情温淡地对姚月娥道:“不必了,师傅还是重新替在下烹一壶茶吧。”

  不待姚月娥反应,封令铎转身,对一旁的店伙计道:“麻烦小哥随外间的侍卫走一趟,回府替在下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许是被方才那出吓得不轻,伙计一听封令铎的吩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细想,应承一声转身便出去了。

  簌簌几声,门口的竹帘切割了秋日的碎阳,茶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莲花炉里沉香沙沙的燃响。

  许是独处的缘故,方才还趾高气昂、百无禁忌的人,一瞬便像蔫儿了的黄花菜。

  姚月娥歪头挠了挠脖子,一个“你”字还没出口,面前男人伸手一延,十分疏离地道了句,“姚师傅煮茶吧。”

  煮茶?

  姚月娥怔忡,但见那人摆出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撩袍冷肃地往茶案前一坐,心里的那点忐忑便瞬间消弭了踪影。

  还装上瘾了是吧?行。

  姚月娥冷笑,不甘示弱地也跟着坐了回去。

  沉香袅袅,青烟细聚,炙茶的小炉烧出细碎的哔剥,烹茶的泉水开了,翻出细如蟹眼的小气泡。美人素手温盏,腾腾热气氤氲,将秋阳和碎光都蒙上水汽,而后,便是簌簌的茶筅击拂。

  这一次,两个人都很守规矩,没有什么偷寻刺激的举动。只是姚月娥低头调膏的时候,余光总瞥见对面那人的一袭白衣。

  他坐姿懒散,一肘撑在茶案上,似在垂眸看她。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彼此呼吸平缓悠远,与面前水汽胶着,平白多出股缠绵的意韵。

  姚月娥依旧镇定地埋头击拂,只是脸颊连带耳廓都莫名泛出热意,像是被封令铎的眼神给灼伤。

  终于,浓白的茶汤调好,姚月娥取来洗净的一只鹧鸪斑分好茶,低眉顺眼地将茶盏推了过去。

  对面的人似乎还挺吃她这一套,竟没计较她先前的故意使坏,平安无事地将茶接了。

  姚月娥松了口气,正思忖着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便听一道温沉的声线,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流汹涌地问她,“这几日都歇在何处?”

  姚月娥愣了愣,事到如今,也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人一身的怨气从何而来。

  她一向知道对方的脾气,暗忖当下应是坦白从宽,于是本着金诚所至的态度,坦然道:“当然是歇在了店上。”

  “店上?”

  有点出乎意料,封令铎的眉头反倒蹙了起来。

  他眼神游移地缓缓扫过,像是将脑海中的什么画面拉出来回忆了一遍,片刻后那对剑眉却蹙得更深,“你这店里头哪有什么供人歇息的地方?”

  姚月娥道:“你没注意,外面铺子上头是有小阁楼的,平时负责看店的伙计就睡在上头。后院的库房一溜还有几间小舍,也是给伙计准备的小间,当然是有地方睡的。”

  “可是……”封令铎脸色有点阴沉,“你这店里的伙计,可都是男人吧?”

  “对啊!”姚月娥点头,“我这里的东西搬上搬下重得很,一般姑娘家都不愿意做这个。不过我请的茶匠都是女师傅,闭店后她们会回家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姚月娥发现封令铎的脸色更差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道:“那你这几日就跟这些臭男人睡在一起?”

  姚月娥一听就不高兴了,声色俱厉地道:“什么臭男人?!店里都是我请的伙计!再说了,以前在窑上也不是没跟别人睡过,你别在这儿大题小作啊!”

  话落,姚月娥和封令铎两人都愣住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样的场景以前似乎也出现过。不过彼时委屈幽怨的是姚月娥,不耐恼火的是封令铎。

  而如今真是三十年河西,所以说吧,女人果然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有了这个想法,再看对面的封令铎,越看越像独守空房、欲求不满的怨夫。

  姚月娥有点得意,也有点想笑,遂决定给他点甜头安抚一下。

  于是足尖一绷,故技重施,朝对

  面正襟危坐的封大人探出了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