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馥薇
他有些烦躁地抵了抵眉心,想起之前母亲对他的逼问,想是已经对他的行踪起了疑。
封令铎倒不怕被发现姚月娥和自己的事,只是姚月娥初来上京,本就因着女子身份遭人挤兑,若是再被母亲这么一闹,给她惹来些不必要的非议,到时候恐会污了她匠人的名声。
思及此,封令铎问侍卫到,“你可知道京城里最贵的小倌楼坊在哪里?”
“啊?”侍卫茫然了一瞬,但很快还是点头回了句,“知道。”
“嗯,”封令铎表情温淡地又靠了回去,冷声对侍卫道:“既然母亲想知道我的行踪,跟了这么多天,也别让他们失望了。
言讫,他蹙眉敲了敲壁板,道了句,“走吧。”
第49章 秘辛被白菜拱了的猪
“你说什么?!”
封府的静喜堂里,听完刘嬷嬷汇报的封夫人险些没端稳手中的碗。
刘嬷嬷也是一脸的菜色,将家仆看见封令铎去了逸云坊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手里筷子落了地,封夫人眼前发白,兀自缓了半晌才颤抖着问:“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刘嬷嬷道:“派去的人说是亲眼所见,而且……这几日郎君都会过去,每次都在里面呆几个时辰才出来。”
眼前一黑,封夫人彻底地绷不住了,她险些从圆凳上滑下去,幸得刘嬷嬷搀扶才坐稳了。
“人、人呢?”封夫人呜呜咽咽地顺着气,怒火攻心地质问:“那个、那个不孝子在何处?!我今日非要替他封家的列祖列宗打死这个逆子!”
说话间,封夫人已经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一副提脚就往外冲的架势。
刘嬷嬷赶紧追上去拉住她,替封夫人顺着气劝到,“夫人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顿了顿,道:“下面的人说郎君从逸云坊出来,径直便又回了衙门,夫人难道是准备打上衙门去找郎君么?”
这一句倒是问得封夫人回了神。
确实,封令铎那么大个官,这种事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若是真的闹到衙门里去,到底也不光彩,坏了他的官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封夫人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被刘嬷嬷扶着又坐回了圆凳。
也是在此时,几声急促的脚步,封令菀屁股着火地从月洞门外跑了进来。
她也不知是从哪处晃了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见满桌的饭菜就双眼放光。
“见过母亲!”封令菀匆匆打了招呼,也不客气,伸腿勾了张圆凳就坐,还大咧咧地招呼下人去取碗筷。
封夫人本就不高兴,如今再见得封令菀这么坐没坐相,无处发泄的怒意登时便沸腾起来。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她一把抢过封令菀的筷子,怒道:“好歹一个姑娘家,天天就知道不务正业舞刀弄枪!介绍的相看也不去!女红技艺、管家理事一个不会,你说说你这样,上京哪家显贵会愿意娶你?!”
饭没吃进嘴,又被莫名撒了一脸气的封令菀愣住了。她懵懂地望了眼封夫人身后的刘嬷嬷,断断续续地从她口型里得知了个事情的大概。
只是……阿兄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的?
她怎么不知道?
然而短短困惑了一息,封令菀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姚姐姐来上京的事,她是知道的,而好端端的阿兄突然去了小倌馆,还偏偏就让母亲逮了个正着……
仔细想想,封令菀不禁也有点为之动容。
她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道:“阿娘现在生气有什么用,当初姚姐姐若是没被阿娘逼走,阿兄现在早就儿女双全了。”
话落,静喜堂里安静了一瞬。
而封夫人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指着封令菀道:“你说什么?!”
泥塑的人也有气性,封令菀又累又饿,如今还受了顿莫名气,登时也来了脾气。
她站起来,反呛封夫人道:“我说阿兄现在这样都是阿娘自作自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阿兄心灰意冷情伤难愈所以喜欢男人了!封家要绝后啦!!!”
“你!你你……”封夫人偏偏倒倒,被气得要撅过去。
封令菀被这么一闹,再没心情吃饭,干脆一脚踹了圆凳,扭头就走。
“回来!封令菀!你给我……”
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封令菀气冲冲地出了封府,拐出南太平街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腰间,发现走得太急,竟然连钱袋都没拿,而如今冷静下来,她确实是觉得有点饿了。
才出门不到两刻钟就折回去?她好歹是个从五品的宣威将军,脸还要不要了?
可是没银子没吃饭,阿兄又在参政堂,她难不成今晚要忍饥挨饿露宿街头?
封令菀有些茫然地站在街头,最后打算去叶夷简那儿碰碰运气。
月挂高檐,银辉铺落。上京城的夜色虽沉,但繁华喧嚣不减,一路上酒肆勾栏,歌乐喧阗,车马粼粼,人流熙攘。
封令菀饿得心头燎烧,干脆想着从小巷抄近路过去。
可没走多远,一辆青黑的马车披着夜幕行来,因着小巷狭窄,便显得格外诡异。
封令菀驻足,想说让对方先过,然而那辆马车却在一间高墙
广门之外停住了,并没有往封令菀的方向来。
封令菀愣了愣,跟着往那间宅子看去。
只见夜幕之中,高达数级的台阶上大门漆朱,围墙巍峨。可奇怪的是,这间气派的院子并没有匾额,或任何表明主人身份的标识,颇有几分神秘感。
封令菀起了好奇心,干脆侧身躲进墙角的阴影,看看里面到底住的是何人。
不一会儿,一个手持灯笼的人从侧门行了出来,与车夫简单交流之后,上前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夜晚的灯笼光晕朦胧,但足以照清车上那个人的脸。封令菀惊愕地看着那个肥厚的三层下巴,伸手捂住了口鼻。
徐县令?!
闽南路建州府嘉禾县的徐县令?!
那个贪污、行贿、炸堤、欺男霸女、王怀仁门下走狗的徐县令?!
封令菀眨眨眼,只觉脑子实在是懵。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闽南路平乱,朝廷的旨意虽说不是全盘清洗,但也都认了这些犯官的罪,酌情戴枷办事。
怎么一来二去的,他徐志成还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了?
封令菀心中狐疑,抬头看了看深院周围,转身拐进了暗巷。
*
月上中天,叶夷简沐浴完,系着长袍从净室出来,抬头就撞上一个森然的黑影。
“嘘!——”
那黑影快速捂住他的嘴,在叶夷简耳边道了句,“……是我。”
声音倦弱,气息紊乱,叶夷简怔忡,随后便闻见那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他有些错愕,转身想查看一下封令菀的伤情,然只摸到一手的濡湿。
她在流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夷简脑子有些懵,可不待他将情况问清,门房的老刘便疾步行了过来,对两人道:“巡检使带着人候在门外,求见大人。”
叶夷简看着眼前的封令菀愣了愣,登时便将事情原委猜了个大概。
“去我屋里藏起来。”
叶夷简不容商榷地命令,随即整理衣衫,跟着老刘往前院应门。
叶府的门外,巡检司的人早已等的不甚耐烦。领头的巡检使一见叶夷简施施然地开了门,言明来意后,就要往叶府里进。
“等等。”
灯笼晃动的屋檐下,叶夷简伸手拦住了几人,语气寒凉地质问:“李巡检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站的是什么地方?”
那个被称作李巡检的人闻言一顿,转头看向叶夷简,倏地笑了。
“怎么?”他挑唇,问得一脸玩味,“叶少卿这是要同卑职耍官威么?”
他对着后面使了个眼色,很快,一只大黑狗被牵着行了上来。
李巡检拍了拍那只黑狗的头,对叶夷简道:“方才有一贼人在梨花巷被卑职的人击伤,如今黑风寻着血腥气找到了此处,叶少卿也是出身刑狱的官,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需要卑职多说么?”
叶夷简清淡地笑了一声,而后背脊凛直地上前一步,只身堵在了众人跟前,“若我不许呢?”
现场霎时安静下来,十几人的火把熊熊烧着,映得着这上京城的天似乎格外地黑。
李巡检愣了一瞬,眼中愕然转瞬便被一股难言的兴奋所取代。
他倒也还客气,对叶夷简好声道:“那贼人据说可是宫中逃出的刺客,叶少卿可是想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
“哦?”叶夷简语气温淡,“既然是宫中的刺客,那也该是皇城司的职责,李巡检这是有多闲?竟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逃犯?”
“你!……”李巡检被怼得语塞,只得沉下脸来威胁,“宫中的刺客,说大了可是谋反的罪名,叶少卿若是私藏嫌犯,可是会被打成谋反同党……”
“本官才是大理寺少卿,用不着你来这里普及律法。”叶夷简不耐地打断他,补充到,“另外,本官还知道除却抄家,官员府邸不可随便搜查,你们胆敢无旨硬闯,那也是犯法。所以李巡检,你用不着拿律法吓唬我。”
“叶夷简!!!”李巡检彻底怒了,指着叶夷简骂到,“我与你知晓实情是给你脸面!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来人!”
他伸臂一挥,喝到,“准备撞门,若有人阻拦,一律按妨碍官府办案罪论!”
“是!”巡检司的人得令,纷纷抚上腰间佩剑,将叶府的人围了起来。
也是此时,巷子深处响起一队哒哒的马蹄,另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前来。
领头的人手里不知捧了个什么东西,在叶府门前翻身下来,及至走得近了,叶夷简才发现,来人竟是三司使严含章。
心中伸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叶夷简赶紧扯过身旁的家仆,悄声吩咐道:“去参政堂,将封大人寻来,就说令菀出事了,让他速来叶府。”
“叶少卿。”
严含章笑着同他招呼,温温淡淡的语气,眼神里却藏着狠戾,“深夜叨扰,实属无奈。”
他侧身取过侍卫递来的东西,抖开,对叶夷简笑到,“本官奉旨搜查,还望叶少卿大人大量,行个方便。”
“搜!”
一声令下,巡检司的人立刻分头行动起来。几人守住叶府四个方面的门,剩下的便跟着李巡检冲进了叶府。
叶夷简只能忐忑地跟在后面,思忖着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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