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22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翌日的家宴,她戴了那朵牡丹花。

  好几个人都往她头上仔细端详,三夫人最早说话:“你这牡丹哪儿摘的?比昨天的还好看呢!”

  程瑾知笑:“假的。”

  “假的?”三夫人便过来看,轻轻摸了摸,惊奇道:“真是假的呢,有细绒,用什么做的?”

  旁人也都过来看,秦夫人道:“莫非是应天府的绒花?”

  程瑾知点头:“是的,就是绒花,蚕丝做的。”

  “前两年元宵我进宫,见皇后娘娘戴过,我当时也以为是真的呢。”秦夫人说。

  二夫人问:“听说是贡品,宫里都不够分,这哪儿来的?”

  三夫人道:“还能是哪儿来的,必然是大公子从东宫拿来的。”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秦谏促狭地笑。

  程瑾知笑着点头,在场女人都夸好看,又夸秦谏有心。

  秦琴在旁边待着,没和别人一样凑过去看,只远远瞄了一眼。

  她承认这花是真好看,嫂嫂戴着它也是鲜花配美人,更加好看,但她却夸不起来:那云姑娘呢?

  她先知道云姑娘这个人,便总将她和大哥想成一对,大哥不计身份门第想娶她为妻,却被现在的表嫂横插一杠,让她对表嫂喜欢不起来。

  结果表嫂人好像不错,她又觉得人家也没错,毕竟这婚事是早早订下的,大哥对妻子好也是应当的,那就只剩云姑娘伤心了,被始乱终弃。

  当然,说不定大哥也给了云姑娘绒花呢?

  那最可恶的就是大哥了,屋里屋外双开花,尽享齐人之福。

  家宴用的长桌,分了三桌,长辈分了男女桌,晚辈就坐了一桌,秦谏与程瑾知同秦禹这些没成婚的坐在一起。

  席间,秦家幺妹珍姐儿一直盯着程瑾知看。

  珍姐儿是陶姨娘的女儿,不过七岁,陶姨娘怕她不懂事影响别人用饭,想让她待在房中,是程瑾知将她带过来的,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此时见她不吃面前的菜,只盯着自己看,便问:“珍儿你看什么?”

  小女孩回答:“看嫂嫂头上的花,真好看。”

  秦谏回答:“下次再有,给你和琴姐儿带一朵来。”

  珍姐儿高兴,秦琴道:“给珍妹吧,我不要。”

  秦奕在一旁问她:“你为何不要?”

  秦琴抬起头:“我买了一幅陆九陵的牡丹图,够了。”

  “就那个赝品啊?”秦奕道:“虽然是陆九陵的,但就一个赝品还花那么多……”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看向秦谏,笑道:“我无所谓,我不懂画,是她喜欢,不关我事。”

  秦谏回答:“陆九陵的画确实好,真迹难得,能有好的赝品也不错。”

  这时秦奕问程瑾知:“嫂嫂知道陆九陵吗?”

  程瑾知笑着摇头:“是什么人?”

  秦奕看看秦谏,兴奋道:“是我大哥的仇人,大嫂平时可记得千万别在大哥面前提他。”

  秦谏冷笑:“你现在不就在提么,我可有怎么样你?”

  秦奕道:“那是有大嫂在,你不敢。”说着便继续向程瑾知介绍:“大嫂可知,我大哥五岁能作诗,八岁能写文章,从小就被誉为神童?”

  程瑾知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的,那阵神风都吹到洛阳去了。”

  “但当时在南方,也有另一个神童,江南才子陆淮,也就是刚刚说起的陆九陵,他与我大哥同岁,据说也是从小聪慧,两人同时考过童试,同时中举,也是同一年会试,当时别人都说南陆北秦,两人都是当地乡试解元,到会试那一年,所有人都猜谁能中状元。

  “为这事,南北文人都能吵起来,考试之前还兴起一股押注风气呢,南人都押陆淮名次比大哥高,北人都押大哥名次比陆淮高,争得不可开交。”

  珍姐儿问:“那然后呢?”

  谢思衡同她道:“自然是大哥胜出,因为大哥中了状元。”

  珍姐儿恍然大悟:“对哦!”

  秦奕继续给程瑾知讲:“后来会试结果出来,共有六十人上榜,不分先后,大哥和陆淮都在上面,只等之后的殿试。

  “可在这时候,有个弹劾,牵出一桩大案,主考官刘述被查收受贿赂,泄露考题,上榜的多名进士都在他手上买过考题,而他正是江南人,陆淮进京后也去拜访过他。

  程瑾知看着秦奕沉默不语,似乎等着他的答案。

  秦奕道:“刘述被斩了,行贿者入狱,而陆淮,没有证据证明他行贿,但嫌疑太大,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提前知道考题,所以皇上网开一面,没判他入狱,只判了他取消会试成绩,终身禁考。

  “当时多少南方人不服啊,他们说以陆淮的才华绝不需要行贿,说若让他参加殿试,一定能将赢过大哥,还说大哥得知陆淮卷入科场舞弊,高兴得在八仙楼大摆筵席……”

  秦谏不屑地冷哼一声,没管他,给珍姐儿夹了一只鸡腿。

  再抬眼看程瑾知,见程瑾知平静地看着秦奕,倒没有特别的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惋惜,也没有高兴或是不平。

  或许,她早听过这桩案子,只是并不知道陆九陵是谁?

  秦奕继续说:“总之,虽然大哥中了状元,但很多人觉得是他运气好,偏偏陆淮倒了大霉,遇到个出身江南的受贿主考官,如果没有这桩事,说不定中状元的是陆淮。

  “后来陆淮就离开了京城,游历天下专心画画去了,倒是很快有了些名气。不过对大哥来说就不高兴了,他不爱听陆九陵这个名字,会让他想起自己被人说拿状元是运气好。”

  程瑾知回道:“大概是命数吧,不管中没中状元,他们一人在东宫任职,前途无量;一人成了画师,小有名气,都有了自己的路。”

  谢思衡朝她看过去一眼,细细琢磨着她的话。

  他发现她虽也年轻,心境却平和,她能第一时间接受许多的事,然后平静应对,这很让人敬服,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带着一点沧桑,一点认命和无奈,对,似乎她不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而是经历过许多起起落落,从而看透了这世间的中年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程瑾知的平静让秦奕觉得自己的故事没讲好,他不死心地问:“嫂嫂觉得如果陆淮没涉案,他和大哥谁能中状元?”

  程瑾知笑了笑:“我又不是考官,没见过两人的文章,不知道。不过运气也是人的一部分,运气不好也是不好,他就是比不上你大哥。”

  “还是嫂嫂会捧大哥。”秦奕道。

  此时他看向秦谏:“大哥,下午去不去看杂戏?八仙楼。”

  秦谏摇头:“不去。”

  “为什么不去?好看,是西域的班子,你肯定没见过。”

  秦谏在桌子底下拉住程瑾知的手:“

  下午和你嫂嫂去流金河边放纸鸢。”

  “咦——”秦奕拉长了声音,“大哥还有放纸鸢的一天呢?”

  这时珍姐儿却说:“我也想放纸鸢。”

  秦谏还没说话,程瑾知摸摸她的头:“那你同我们一起去。”

  “好!”珍姐儿高兴道。

  秦奕却也道:“那我也去放纸鸢吧,禹弟思衡你们去不去?”

  谢思衡摇头:“我不去,明日要去书院了,我就在家温书。”

  秦禹见状,也只能摇头:“我也不去。”

  他也是明日回沈家私塾,让母亲知道她没思衡用功又要说他。

  秦奕叹息:“你们可真傻,这天气,流金河边很多姑娘的,说不定还能找个贤惠貌美的好姑娘呢!”

  秦禹耳根发红,秦谏道:“既如此,就你不该去。”

  秦奕虽未成婚,却已订婚了,过门大概也就这两年。

  秦奕反驳道:“我是去放纸鸢的……”

  说完看向秦琴:“你一起吧,出去散散心。”

  秦琴是想去的,但很明显大哥是准备和嫂嫂单独出去的,珍姐儿是小孩子也就罢了,自己哥哥真是没眼力见的大傻子,非要跟着凑热闹。

  她很犹豫,一来这算跟着自己哥哥不懂事,二来她不知道嫂嫂怎么想她——背后说人坏话跟没事人似的,还凑上来一起出去玩,这是多不要脸啊!

  原本的二人小游变成了四人同行,多一个也不多了,秦谏能感觉到堂妹近来总是变着法儿的拿话刺自己,但他当她小姑娘,不会和她计较,又知道她和王家的婚事,便也说道:“琴妹一起吧,正好能陪陪珍儿。”

  秦琴受不了出去放纸鸢的诱惑,同意了,乖乖点头道:“好。”

  于是家宴结束后,一行人就呼啦啦出去了。

  流沙河就在城内,风景秀丽,河边有大片的垂柳和草地,上汜清明或是端午七夕,总有成堆的人到这里游玩。如今是端午,又是天朗气清,微风阵阵,免不了会有许多人,倒有部分人不是去玩的,而是去邂逅少年女郎的,譬如秦奕就不像是真想放纸鸢。

  到了河边,的确见到好多帷幕围起来的地方,那便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游,在里面欢声笑语;也有许多孩童或少年男女放纸鸢,抬首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到十多只各式各样的纸鸢在天上飞。

  几人寻了一片空地,程瑾知将自己带来的纸鸢递给珍姐儿:“珍儿,我们来放这只蝴蝶纸鸢吧?”

  珍姐儿看见纸鸢,欣喜道:“这个好大,好漂亮!”

  程瑾知拉她站了个地方,看看风向,将线圈给她:“那你试试,往这边放。”

  秦琴见程瑾知在带珍姐儿放纸鸢,秦谏则站在一旁看着,想着珍姐儿本是自家妹妹,却让一个新进门的嫂嫂带不太好,再说人家原本是夫妻两人过来的……

  犹豫片刻,上前道:“嫂嫂,我来带珍儿放纸鸢,你去和大哥一起玩吧。”

  说这话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为上次背后说人的事,也为嫂嫂不计前嫌帮她打听的事。

  程瑾知只是一笑:“好,那你陪她。”便起身,退后两步,半点异样也没有,好像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嫌隙龃龉。

  秦琴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教珍姐儿,程瑾知到秦谏身旁,秦谏问:“你好似很熟练的样子?”

  “以前在洛阳和望男玩得多。”程瑾知说:“她喜欢这个,还找人做了一只好几尺宽的纸鸢,很难放上天,她却会,每次都能吸引好多人看。”

  秦谏默了半天回答:“其实我不太会。”

  程瑾知意外地抬头:“嗯?”

  秦谏一笑:“小时候莫名其妙,觉得这事很幼稚,就不碰,喜欢学骑马,打马球……因为这样便会有人夸我;长大了却是不敢了,不想让人看见我一把年纪还笨手笨脚放纸鸢的样子。”

  程瑾知笑了:“想不到呢,堂堂神童竟这么虚荣,玩乐一下都要找个显得自己能耐的。”

  秦谏倒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做了神童便要维持神童的名号,若是跌下神坛,成了江郎才尽多丢人。”

  程瑾知一直只知他盛名在外,倒没想过他小时候的内心竟是这样想的,好胜心可真强啊。

  她问:“那我来教你放纸鸢?”

  “好,那今日就让夫人教教我。”他说。

  说是教,其实并没有多久纸鸢就飞起来了,本不是多难的事,他又聪慧,根本不必多讲解,倒比她小时候强多了。

  秦奕的纸鸢却挂在了树上,秦谏将纸鸢给了他,自己和程瑾知沿着河边走,带她去看流金河边的一座佛塔。

  “你在洛阳,每日都怎么过?”秦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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