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你只管查,但初九之后就先别去贡院惹嫌了,他们那儿顾不上你,你把别的能查的先查了。”
沈临毓应下来。
海公公送他出来,笑眯眯说着“王爷辛苦”。
沈临毓告辞,才走出一小段路迎面就遇上了一人。
那人先行停步,周到行礼:“王爷。”
沈临毓回了一礼:“章大人去御书房?”
“是,”章振礼上前一步,左右看了看,轻声道,“王爷莫怪下官多嘴,您查科举查得太急了些,御史那儿激愤着、几次来大理寺,想叫我们一并上折子。
大理寺与镇抚司,政事上井水不犯河水,但事情得论个对错。
真递了折子弹劾此事,您莫要怪我们大理寺手太长。”
“哪里的话,”沈临毓慢悠悠地道,“年前那事,御史们想骂我,大理寺也没闲着。论对错嘛,应当的,不管是三司六部哪个衙门,都可以来论。”
章振礼眉头一皱:“王爷,两件事您不要混作一谈。”
沈临毓轻笑了声。
转眼便是初八。
岑睦浑然不知道科举舞弊与他有关,午前又来了趟广客来。
“我明日入场,三天一场、连考三场,再想尝到余姑娘的手艺,得等到十八了。”岑睦叹道。
阿薇笑了起来,道:“那就请岑公子吃了午膳?今日厨房炖的骨头汤不错。”
“今日没有这份口福,”岑睦拒绝,一副遗憾之色,“祖父准备了午膳,替我鼓舞士气,夜里就简单用一些,收拾好东西,明儿一早就去贡院了。”
岑睦固然不信眼前这好骗的余如薇有害他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他不敢吃广客来的东西。
阿薇也不勉强。
真请岑睦吃了,万一吃出什么问题,反倒要来赖她。
不值当。
“那就等你考完,置庆功宴。”阿薇笑道。
岑睦满口答应下来,高兴地回了太保府。
岑家的这顿午膳,摆在花厅里,岑太保格外重视,家中上下都来了个齐全。
岑睦晚来一步,太保夫人心中不满,嘴上没有说话。
“又去广客来了?”岑太保倒是问了一句,“没有吃什么吧?”
“今日不会在外头乱吃东西的,”岑睦笑着给太保倒酒,“您放心。”
岑太保满意地点了点头。
饭后,岑太保叫岑睦去书房说话,仔细叮嘱他考场上的各项事宜,耳提面命。
这些话,岑睦早就听了不止一遍了,但还是耐着心思听完。
岑太保末了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岑睦不知这话其中深意,应了下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岑太保的次子岑哲满面忧愁。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岑哲握着妻子的手,难过极了,“我没有出息,念不好书,这么多年也不得父亲的喜爱,害得你们母子也跟着我受委屈。
你明明是国公之女,愿意嫁给我是我天大的福气了,可我却让……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就算读书上没有天分,但也能在别的事上作出些成绩来,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他的妻子、安国公的庶女章瑛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汪汪。
章瑛前脚对丈夫又是鼓励又是支持,后脚、第二日上午,考生们进了考场,章瑛回了安国公府,对着嫡母安国公夫人簌簌掉眼泪。
“老来子没占着一点儿好,太保眼里只有那个庶孙。”
“您是不知道,年纪差了这么多,那庶出的孙儿还拿我儿子的心头好呢。”
“原本您那外孙儿极喜欢的一只狸花猫,我们养得好好的,他开口来讨,太保说话,还就只能给他了。”
“他要真仔细养着也就罢了,没过三五天那猫就不见影了,淼儿哭得伤心死了。”
安国公夫人搂着她,一面替她抹泪,一面好言劝道:“你既知道年纪差了这么多,你自己有儿子傍身,你跟那个庶孙计较什么?”
“我怕公爹再偏心下去,以后整个家都是那庶孙的了!”章瑛委屈极了,“您怕是还不曾听说,那庶孙一直往西街一家酒肆跑,那是定西侯府那回京的母女的铺子。
我琢磨着,公爹不会是打那小丫头的主意吧?
他们也不想想,侯夫人都被赶去庄子上了,那母女能给岑家好脸色?
话说回来,那庶孙也不是个会热脸贴冷屁股的,莫非那小丫头稀里糊涂还真被他骗回来了?
到那时,岑家还不得翻天覆地了呀!
您说说看,这还没有考回来进士呢,心就那般野了!”
安国公夫人好言好语劝了一番:“我听说承平长公主去过那酒肆,好像是郡王常去。你也别急了,每年二月十二、长公主都会去她西郊那庄子上,我凑上去打听打听,行了吧?”
二月十二这日。
京城西出官道上,承平长公主的车驾向前。
前头有辆缓行的马车,见后头状况,便让出路来。
车上人下来请安,正是安国公夫人。
第114章 你也是个拎不清的!(五千大章)
马车前后停在官道旁。
安国公夫人踩着脚踏上了长公主的车。
“坐吧,”长公主笑眯眯地,出城一趟,她显然心情还不错,“没想到会遇着你,倒是赶巧了。”
安国公夫人在一旁坐下,笑容温和:“说来好些日子不曾给您问安了,我还说等天气再暖一些,一定要请您赏脸一道去踏青赏花,没想到今儿遇着了,好是巧呢!”
长公主微微颔首。
她说巧,那是客套话。
安国公夫人说巧,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长公主对这位国公夫人并无多少好恶,但对方从前在皇太后面前有几分颜面,算是会说话、会做人的,长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安国公夫人历来也客气。
每年二月十二去西郊庄子这一事,长公主从未隐瞒过。
京中皇亲国戚、勋贵世家,但凡留个心眼都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
安国公夫人就更不可能不晓得了。
明晃晃地有备而来。
当然,故作巧遇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关键得看到底为何而来。
长公主耐着心思等对方开口。
安国公夫人赔笑。
她倒是想做些铺垫,多拉会儿家常,但毕竟是马车上,不适合长篇大论,怕长公主失了耐心。
她便直来直往地开了口:“郡王这些时日辛苦,听说一直在镇抚司忙着没有回府。
千步廊那头的饭菜、我们心里都有数,填个肚子而已,不说难吃都是给面子了。
只是府里怎么没有送饭过去?好像都是从西街那酒肆里采买的吧?
好像是您也去过?”
长公主往后靠了靠,倚着引枕,呵地笑了声:“那家呀,我是去过,味道不错的。
临毓那么大一人呢,身边还有亲随跟着,吃喝上哪里还要我给他操心?
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去!他爱吃哪家铺子吃哪家,我才不管哩。
国公夫人与我说这事儿,怎么的,你也好奇那酒肆味道,想去试试口味?”
安国公夫人脸上一讪,她听出来了,长公主不爱听她提这事。
那么,是长公主烦广客来和背后的余如薇、但又管不住郡王,还是烦她无端端提起来这事?
安国公夫人一时吃不准,但她更偏向前者。
何况,来都来了,哪有打退堂鼓的?
“不瞒您说,”安国公夫人脸上端住了,“我原先不晓得那酒肆,是昨儿我那庶女回家来提了两句,才晓得了状况。
她不是嫁了岑太保的次子吗?她说,岑太保好像有意替那庶出的孙儿求娶那酒肆的东家姑娘。
我听着就愣了,哪有娶商户女的!
再一细问才知道,原来就是定西侯回京的外孙女。
这问到最后,才晓得郡王也是常客。”
长公主的眉头倏然一皱:“什么话?岑太保想给孙子求娶余姑娘?”
“嗳!”安国公夫人一时没品出这话中滋味,先应了下来。
哪成想,长公主嘴巴一动,全是讽刺:“他们岑家和定西侯府还能亲上加亲呢?他疯了不成?”
无论如何说,她都不会把岑家当做对手、放在眼里,只是觉得“逗趣”得很。
按说,岑太保不像是个傻子。
那么傻的人嘛……
长公主瞥了安国公夫人一眼。
怕是这位听风就是雨了。
“我也觉得这事儿靠不住,”安国公夫人硬着头皮,继续说着,“定西侯那女儿,恨岑家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会让女儿和岑家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