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325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看不起就看不起,又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只是,五殿下,苟延残喘,不是你这么喘的。”

  沈临毓说到这里甚至打量起了李崇,最后得出了一个让李崇气得头皮发麻的结论。

  “你确实比顺妃、比八殿下都不如。”

  饶是李崇今夜并不想和沈临毓起正面冲突,被这话一激,也控制不住重重捶桌。

  力气之大,将桌上的餐具都震动了。

  空了的酒盏没立住,一歪倒下,咕噜咕噜转到桌沿,滚落地上。

  啪的一声,碎开了。

  沈临毓念了声“可惜”,弯下腰去捡起了脚边最大的那块碎片,等再站起来时,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以及不怎么掩饰的嘲讽都消失了,只剩下洞察一切的平静。

  “我去舒华宫时,圣上是不是召见过你了?”沈临毓问,“他给你勾划了什么精美画卷,让你明知道是陷阱,还心甘情愿往里跳?”

  李崇的瞳孔骤然一紧,脖子上微微刺痛。

  沈临毓突然出手,把那块碎瓷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习武之人,动手很有分寸。

  碎片尖子只从握住的掌心露出去一丁点,李崇便是昏头了要扑上来,也别想碰这么点尖尖碰去半条命。

  只够划破皮,出点儿血而已。

  沈临毓甚至已经,控制着力道,刺出了一颗极小的血珠子。

  “还是你认为,我、大哥与圣上两败俱伤时,就是你反败为胜的机会?”

  李崇不能近前,也没想着后退。

  他知道沈临毓不会贸然取他性命。

  翻巫蛊案正是要紧时候,沈临毓不会节外生枝。

  李崇只是意外,沈临毓离开御书房后就去了舒华宫,从舒华宫出来后就被叫回了府里。

  按说沈临毓半道上也没有遇着什么人,又如何得知他在这期间去见过父皇?

  谁消息如此灵通?

  不!

  应该换一个说法,御书房是不是有沈临毓的人?

  “你在御前都敢安插人?”李崇质问道。

  “我可没有那种本事。”沈临毓否认了。

  收买人,怎么能算是安插人呢,先后关系都反了。

  “是我愚笨了,没想到你这么胆大包天!”李崇根本不信他的否认。

  “殿下并非愚笨,但你确实错看了我,”沈临毓笑了下,他不会被快到手的胜利冲昏了头,“殿下今夜竟然怂恿我对圣上大不敬?我是那种人吗?”

  他当然是!

  沈临毓自己清楚,他并不敬重永庆帝。

  只是,他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决心,而非旁人怂恿。

  事实证明,他的小心极有必要。

  李崇今夜的到来,恰恰证明了永庆帝的急切。

  当永庆帝意识到握不住沈临毓这把刀时,他一时之间再无其他可用的、能用的,于是他想起了“自身难保”的李崇。

  李崇真的信永庆帝的话吗?

  怎么可能?

  谁信,谁就是真傻。

  一如沈临毓阳奉阴违,李崇也是接了军令就自作主张,妄图在这几方斗争中寻一条生机。

  哪怕喝多了酒,一副半醉不醉的样子,李崇那满布红血丝的眼睛里,也没有放弃过对“脱困”的渴望。

  李崇有李崇的困境。

  他没有强大的母族,妻族不止指望不上、还拖了后腿。

  在巫蛊之后的十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壮大自己的力量,但很难。

  结党会引来父皇的警觉,随着年纪、见识增长,李崇越来越明白,当年巫蛊能成功,不是他和李巍有多厉害,也不是像安国公那样各怀心思的人在暗处添砖加瓦添得美妙,是因为父皇想废太子了。

  嫡长子、太子的身份,让李嵘的羽翼自然而然就丰满了。

  李崇不能走这条路,他也没有能耐去掌兵,父皇对皇子与领兵将领之间的走动,只会比与文臣的亲近更敏感。

  李崇能做的,只有谦逊、温和、有礼,靠着年长、靠着好名声,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先稳住脚。

  他也算稳住了,但他注定输给沈临毓。

  这个十二弟,就因为姓沈不姓李,他手里有兵。

  缇骑与一般兵将不同,但眼下看来是足够用了,想围府围府,想抄家抄家。

  这些缇骑,亦等于李嵘的兵。

  李嵘当年的太子党被父皇都砍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十年后,最大的太子党竟然还是个镇抚司指挥使。

  思及此处,李崇长叹了一口气。

  “你藏得很好。”

  “往年借着先皇后的养育之恩,一年去一次舒华宫。”

  “若你根本不提,要么是刻意为之,要么就是完全没良心。”

  “这个度,让父皇信了你,给了你镇抚司。”

  “他也需要一把刀来让他的儿子们老实些,你是他磨出来的刀。”

  “这一年,你突然露出真面目了,他一定很后悔吧?”

  “他怎么不干脆撤了你呢?你受伤,明明是个好由头!”

  在李崇的设想里,那日酒后出岔子,他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父皇又不蠢,自然晓得他和李巍都有份。

  但事情分轻重,顺势把威胁最大的沈临毓按下去,比安排他和李巍都重要,不是吗?

  结果,父皇被姑母吼了一顿,吼得犹豫了。

  也许,原本再过两三日,父皇重新梳理过后就知道孰轻孰重,但沈临毓没有给他机会。

  也就犹豫了这半日,沈临毓把李巍围了。

  随之而来的是顺妃娘娘的崩溃和全盘托出,有伯父李效这么条毒蛇盘旋在前,别说他和李巍不算个事,连沈临毓,都是父皇必须先全力挥出去、铲除异己的刀。

  砍巨蛇,溅毒血,现在看来,父皇反受其害。

  害到,都迫不得已要哄骗他先稳住沈临毓了。

  只不过,李崇也没听那些哄骗而已。

  “为己,有错吗?”李崇怒目圆睁,一字一字问,“我没路可走了,想寻条活路,有错吗?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沈临毓面不改色,话却密了起来:“我告诉过殿下了,有想法,自己去做。别想着借我和大哥的手。”

  “你这样,和你那位借巫蛊废太子、杀太子党,借我的手、要再杀兄弟儿子和宠妃的父皇,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愿意做个像他那样的人?”

  “那你就别指责他了。”

  “他把儿子们当垃圾、粪土,你也想把兄弟们做垃圾、粪土。”

  “一脉相承,不是吗?”

  李崇听不得这话,喊道:“我没有……”

  沈临毓理都不理他的激动。

  “可惜你没有他那么好的命,他占了嫡,一母同胞的嫡长皇兄早亡,先帝又中年病故,他没有付出任何鲜血和代价就坐到了皇位上。”

  “而你,输在了投胎上。”

  “如果你也是嫡出,大哥被废,你缩着脖子过日子,再逢圣上身体欠妥,指不定真比现在有机会。”

  “毕竟你看,我承了先皇后的养育之恩,承了大哥的照顾之情,你是他的胞弟,我手上的缇骑可能就为你所用了。”

  “可惜,都是如果。”

  “你是宫女生的,我也是。”

  “你嘲讽我没有资格入局,但我现在有决定让谁获益的能力。”

  沈临毓说着,把瓷片收了,往角落随手一丢。

  李崇下意识抬手,捂了下脖子,而后低头看向掌心。

  出血很少,就一点和干了差不多的血珠子。

  也就是在他低头的这一刻,沈临毓刹那间就是一个手刀,劈在了李崇的后脖颈上。

  李崇丝毫没有防备,身子当即软了下去。

  沈临毓把人架住了,抬声唤了元慎。

  元慎进来,把人接过去。

  沈临毓便问:“跟着五殿下来的人呢?”

  元慎道:“都在前头候着,元敬在招呼。”

  沈临毓颔首,一并把人唤来:“殿下酒喝多了,又这么大的雨,我怕路上再出意外,不如就留在这儿,让他早些睡吧。等下让元敬随你们回府报个信,也省得皇子妃担心。”

  那两亲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来先扶住李崇,唤了几声“殿下”。

  李崇垂着头,谁也看不到他脖子上那比针孔大不了多少的口子,只晓得他的确失去意识、醉得彻底。

  因此,两人商量了下。

  一人留下来照看李崇,一人和元敬一块去泰兴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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