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紫苏皱眉,看向戚白商。
——之前长公?主?府的烧尾宴上,谢清晏持剑,以“赠玉”之名胁平阳王妃之事,在朝野间也算传得沸沸扬扬。
上京流言风向里,皆以谢清晏为戚家作势,这才护了戚白商。
紫苏寡言少语,却心细如发,显然并不信这一套说辞。
“与谢清晏走得过近,恐于姑娘清名不利。”紫苏低声道。
“清名…”
戚白商长睫低垂,药茶入口,涩苦难当,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本也不在意什么清名,只是,如何对得起婉儿呢。”
紫苏听出了什么,眼?神骤然?带了怒,她野生肆意的眉峰像剑一样扬起来:“那夜姑娘入宫未归、果真是谢清晏威逼姑娘了?——我去杀了他!”
“回来。”
话间已?经窜至门前的身?影骤然?停住,紫苏咬牙回头:“姑娘!你斗不过他,不可心慈手软!”
“斗不过,就杀得了了?”
紫苏一哽,她想说便是拼去性?命、在所不惜,但却又?在出口前就知晓——那是马上封侯、名镇北疆的谢清晏,即便拼去再多条性?命,她也伤不到他分毫。
“何况,行宫夜火、宫闱杀局,他对我确有救命之恩……我又?有什么资格向他索命。”
戚白商阖眼?,饮尽了药茶。
微颤的气息也被她一并平咽了下?去。
“即便是救命之恩,他也不该挟恩图报,要姑娘以身?相许吧!?”紫苏怒极,却不忘压低了声,几近嘶哑。
戚白商重新睁开眼?,放下?茶盏:“算不得以身?相许,亦无夫妻之实…说到底,不过是当件赏玩之物,肆意羞辱戏弄罢了。”
“姑娘!”听戚白商冷淡如言旁人般平铺直叙,紫苏气得攥拳,眼?圈都红了。
“可我后?来想过了。错不在我,何以自责?”
戚白商颤着睫,轻声抬眸:“谢清晏也不能死,他若死了,朝中还有谁能拦住宋家青云直上之势呢?”
紫苏一愣:“可争储之事,谢清晏分明站宋家与二?皇子?……”
话音消停。
紫苏神色微沉,若有所思。
戚白商望向紫苏:“观他归京之后?所言所行,当真与二?皇子?、宋家站在一起么?若是如此,那日在长公?主?府,他就绝不可能对宋氏动了杀心。”
紫苏皱眉:“姑娘是说,谢清晏对宋家,怀忌惮之心?”
“不知是圣上的意思,还是长公?主?府的。”
戚白商轻声:“至少在我看来,谢清晏与宋家的关系,绝非朝野以为的那样,由?这桩姻亲,便能绑在一起。”
“姑娘是想……”紫苏嘴唇一抖,“利用他?”
戚白商垂了眸。
无人知她在想些什么,即便是陪在她身?边许多年的紫苏也不能。
直到须臾后?,戚白商回了神,抬眸:“我哪里敢。兆南一行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我所以为的,兴许只是他想教世人以为的……对他妄谈利用,岂不是与虎谋皮?”
紫苏百思不解:“那姑娘要如何。”
“我须得先探明,他对宋家的态度。”
戚白商想着,眉心轻蹙起来:“只是如今看,他对宋家如何尚未明晰,但他对安家和母亲……却是恨之入骨。”
紫苏想不透,也不再去想。
她郑重低声:“紫苏愿为姑娘手中之刃、身?前之盾,但求姑娘珍重自身?。”
“好?,”戚白商轻声慢语,“便是为了你和连翘,我也会?小心的。”
紫苏点头:“茶凉了,我为姑娘重新温来。”
“嗯。”
戚白商望着紫苏踏出门去的背影,心里轻叹了声。
她支着额,望向门外明月。
“母亲……”
“你与安家,究竟是怎惹上那个疯子?的。”
-
翌日。
上京城南,马球场。
自月初一场大雪后?,京畿便不见飘雪,之前满城的琼玉堆,到这两日已?化?尽了。天?上的浓云也叫昨夜西风刮得流离四散,难得晴空万里,正?是个打马球的好?日子?。
戚白商今日起得早,却并未直接到云和茶肆赴约,而是遣连翘去给巴日斯传了句话,称“城南马场路远,孤男寡女,不便同车而至”。
怕巴日斯听不懂,还多留了句:就是叫他午后?先去、她随后?便至的意思。
“……姑娘对那个蓝眼?睛也太好?了,还专门给他留下?了一驾马车和赶马车的仆役呢!”
午后?,行向城南的马车上。
连翘挑着车帘,对驾车的紫苏嘟囔道。
戚白商靠在车内,闲翻着医典,闻言也不抬眸:“若不留车马,他找不到马场,我岂不是白费工夫。”
“他有嘴巴有耳朵的,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迷了路不成?”连翘一顿,不知想起什么,嘴角险些没压住:“不过我看他,怕是被姑娘迷成傻子?了!”
“?”
戚白商莫名抬眼?。
“我听茶肆掌柜的说,那个胡什么斯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在茶肆外等着姑娘了!那么冷的天?,却不肯进楼里,我到的时候远远就见着他了,杵在门外跟块望妻石似的!”
连翘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得亏是草原长大的胡人,皮糙肉厚,否则换了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我看早就病倒了!”
戚白商眼?神微晃,却未开口。
始终沉默的紫苏忽然?道:“北鄢居上京西北,千里之遥,若是个傻子?,早死在路上。”
“……啊?”
连翘一顿,苦着脸看向戚白商:“难不成,他也是装的啊?”
戚白商权当不曾听见那个“也”字,更不去想被“也”的是谁。
她不在意地低回眸:“那再好?不过。”
连翘不解:“为何啊姑娘?”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戚白商忽想起了那双像波斯猫一样的蓝眼?睛,翻着书页的指尖顿住。
“……好?过他一片赤诚,我满心算计。”
连翘一时语塞,呆呆看着她家姑娘。
不知为何,明明姑娘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像是没什么情绪,可她就是觉着,她家姑娘是有些难过的。
只是她笨,想不明白原因。
“对了!”
连翘终于想起了能挪开的话题,“姑娘,午后?我去准备马车时,见着婉儿姑娘的车驾了——她今日好?像也要出游呢!”
“婉儿?”戚白商意外道,“昨日倒是不曾听她说起。”
“哎呀,婉儿眼?看要十八了,自然?不是当初什么秘密都会?和阿姐讲的小姑娘了。”连翘打趣道。
戚白商沉思几息,轻缓地点了点头。
“也对。”
只是为何……
听了这个消息后?,她心里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呢。
“天?儿真好?啊,”连翘挑着车帘往外看,“也不知道婉儿姑娘今日是去哪儿游玩。”
——
同一片晴空下?,马球场。
谢清晏一身?鲜红束腰劲装长袍,立于高耸木桩连排入地的围栏外。他半垂着眼?,峻颜如玉,可惜没什么情绪,漠然?绑着箭袖外修挺利落的黑色护臂革带。
此时马球场外圈的观景亭下?,已?经入席的女眷们,大半视线都若有似无地抛来这边。
“祸害。”
牵着马走近的云侵月啧声感慨。
“?”谢清晏冷淡挑眸,眼?底沁着点凌霜盛雪的凉意,“不是你让我来,给你和你的才女姑娘见面之事背书么。”
云侵月嘿了声,牵着马过来:“瞧瞧你这态度——怎么说婉儿也是受了你家夭夭的连累,这才被戚嘉学迁怒,同她母亲一道禁足府中,二?门都出不来。劳您大驾,打场马球而已?,还委屈着您了?”
谢清晏横臂在侧,指骨翻绕,缠握住革带,蓦地一紧。
护臂束出几分逼人的凌厉感。
云侵月一顿,往后?退了半步:“你……可轻点下?手啊。今儿个来的都是我前两年结识的那群狐朋狗友,一个个身?子?骨弱得很,禁不住您老人家三分力道的。”
谢清晏懒眉怠眼?地拎起旁边的马球棍:“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这副态度了。”
“嗐,这不是临时凑数……”云侵月话声一停,忽拉住了要从他身?旁走过的谢清晏。
“你手上,这是怎么了?”
谢清晏低眸望去。
在他护甲半覆的左手手背上,赫然?显着两道鲜红血痕。
一看便知是新伤。
想起了昨夜廊下?,说不过又?挣不脱、气得对他连挠带凶的小姑娘,谢清晏眉眼?间抑着不耐的躁意如云销雨霁。
他薄唇轻弯,甩开了云侵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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