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没事没事,又不是紧要处。”
那暗箭射在了他肩下大臂之中,确实并非胸口脖颈这等紧要之地。
但崇平看向伤处的血色, 只见血色隐隐泛了黑。
“侯爷……”
箭上有毒。
但男人立时给他摇了头。
不要当着夫人的面提及。
崇平会意,转身叫了马车近前,亲自扶了侯爷上车,又接了夫人上来。
马车往侯府驶去,杜泠静一直盯着他的伤口。
“还在出血。”
血把刚绑上的白布带全都染红了。
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陆慎如不让她看,她却非要看。
男人无奈。
“皮肉破损当然会出血,难道泉泉你盯着看,血就能止住?那可比神丹妙药还厉害。”
他跟她笑,浑然不当做一回事。
杜泠静眼泪却啪嗒落了下来。
他怎么还有心思说笑?
陆慎如却“呀”了一声,“怎么还哭了?”
他抬了那尚好的手臂给她擦拭了眼泪,马车吱吱呀呀往侯府而去。
“我身上这么多陈伤旧疤,娘子又不是没见过?再深的伤,总有好的一日。”
他笑起来,“等到明岁今日,你再看我肩上此伤,早就长平了。”
既是注定会长好的伤口,又有什么可伤神的?
杜泠静讶然向他看去。
他总把过去丢给过去,把未来交给未来,练就一身铜筋铁骨,阔步行在世间,什么都不怕。
可是当下,就此时此刻,他就不疼吗?
而未来会如何,他又怎么能确定?
杜泠静的眼泪越发落了,他“哎呀”着不住替她擦泪。
“别哭,别哭……”
但杜泠静的眼泪总是流。
他本可以,不受这伤。
……
永定侯府。
杜泠静见太医竟磨了刀前来。
这次来的不是更擅内伤的温和的李太医,而是一位不苟言笑的王太医。
王太医上来便道,“箭上有毒,得给侯爷割些血肉下来。”
这话一出,陆慎如便向他娘子瞧了过去,果见她睁大了一双水眸,眸色发颤。
男人无奈,只怕王太医又说出什么,赶忙叫了崇平。
“送夫人回内院。”
但她却握了他的手,“我不走。”
她不肯走,手下那点力气只够把她自己的手捏到发白,传到他掌心里却痒痒的。
陆慎如心下软软,不禁翻手亦握了她。她可太多日子不肯跟他这样亲近了。
但他还是道。
“回去吧。若你过会见到割下来的血肉吓昏过去,太医是先治你,还是先治我。”
他劝了他娘子,不想王太医接了他的话。
“下官带了学徒,可以帮忙把夫人扎醒。”
陆慎如:“……”
王太医其实不用说这么多话。
且他也不想让他娘子挨针。
可杜泠静却道,“我不晕血,并不会被吓昏。”
但她会落泪。
本来眼睛就不好,一直落泪可怎么得了?
陆慎如只叫崇平,“送夫人回去。”
杜泠静不要走,他却已松开手,轻轻推在她腰间。
崇平上前。
“夫人回去吧,您在此间,侯爷会分神的。”
那箭钉得极深,上面更是还涂抹了毒药,想要清理干净可不简单。
杜泠静再不敢让他分神,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去。
杜泠静立在门外的廊下没回内院。
暂住侯府的幕僚都涌到了远岫阁来,崇安瘸着腿让他们都不要吵闹,“太医在给侯爷看伤,诸位先生安静些!”
接着就有人来传信,道魏琮和年嘉也闻讯赶过来了,从另一路赶来的还有魏玦。
三人在侯府门口遇了个正着,天黑着,年嘉听闻有刺客暗箭射去静娘,却伤了侯爷,一时顾不得世子,小跑着往里面来。
院门前,砰然撞到了一人身上。
那人却在一瞬间,极快地握住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形。
年嘉抬头看去,院门口的气死风灯映着男人眉宇压下的眼眸。
是魏玦。
她立时向后推了一步,他却莫名地还握着她的手臂,待她讶然看去,他才缓缓松开了他。
他脸色微微泛白,似是重病未愈的样子,同之前再不一样。
年嘉不知他是怎么了?难道也中了暗箭受了伤?
思绪一闪而过,她听到身后世子的脚步声近前,立时转了身去。
她再没同眼前的人说话,只回头叫了一声,“世子快些”,便进了院中。
魏琮大步到了门前,魏玦看到了他点头行礼,魏琮只瞧了从弟一眼,“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旁的,跟着年嘉的脚步进了院里。
魏玦低垂了眼眸,也进了院中。
兄弟二人由崇平引着往厅里去了,年嘉却找到了杜泠静。
她见静娘一直守在侯爷门外的廊下,夜里的风在人身上还泛着凉意,她连忙拉了她去了旁边的厢房。
“别太担心了。”她劝她,“世子那会,我都以为他要不成了,这不是也好好的?”
她还亲手给杜泠静道了茶,劝她吃茶安心。
“他们这些武将,自幼便熬打身体,练得一身铜筋铁骨,身子好着呢,且侯爷伤在臂上,不会有碍的。”
确实世子前些日受的伤,比陆惟石要重得多。
但杜泠静却觉这不一样。
他本可以,不受这个伤……
年嘉劝了她一阵,魏琮他们也过问了侯爷的伤势,不算太重,眼见着天色实在不早了,都离了去。
独剩杜泠静立在廊下转角的风口里,她脑中反复回想着那一瞬。
“泉泉!”他先是大惊地叫了她。
接着见她避闪不迭,无有一丝犹豫,两步跨上前来,一把将她抱紧怀里,替她挡下了那一箭。
她没看到他有一丝的犹疑。
这和她彼时救下廖先生完全不一样。
那时她是惊到脑中空白,只觉扑开来廖先生,她与廖先生都会无事。事实也确实如此,那箭矢并不如今日这支冷厉暗藏,只从她手臂擦过。
可方才夜空里突然射来的暗箭,已经来不及将她拉走或者扑开,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替她挡下了这一箭。
那冷箭挟着嗡嗡的颤鸣,就这么砰然死死钉进他肩臂里。
杜泠静神魂在颤。
若那箭偏了呢?
若不是他的肩下臂膀,而是他的脖颈与眼睛呢?
她不敢再去想了,抬手抹掉眼角止不住的泪。
他怎么就一点犹豫都没有呢?
若他抛下他自己为她而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
王太医很快给陆侯清理了干净。
“这箭上的毒瞧着寻常,倒是配不上侯爷的身份。”
难道他必得中点一般人解不了的毒才行?
陆慎如:“多谢王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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