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杜泠静问他,“你怎么不睡觉?”
“我想到了一些旧事。”
她见他又坐回到了床边来。
“什么旧事?”
她又问去,但他忽的挽住她的后颈,把她拉到他面前,令她的鼻尖压在他挺立的鼻梁上。
呼吸骤然被拉近又丝丝缕缕交错开来。
但他一时没有吻她,就这么以近到不能更近的距离,墨眸垂着,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窗下无有月光闯入,帐外只有一盏幽微的小灯闪烁着细弱的光亮。
杜泠静迷惑了一时。
但崇平的脚步突然到了窗外。
崇平语调又快又紧,他惯常并不会这样说话。
“侯爷,宫里传来消息!”
夜还深着,天还没亮,宫里有消息传出来?
杜泠静心下一跳,果见男人也是一顿,立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杜泠静不禁心提起来,但她听不到窗外人的言语,见崇平与他禀报完,他又转回了房中,但脚步沉沉。
“出了什么事?”
她没了睡意,见他更是直接穿起了外面的衣裳。
她举灯快步走上前来,他脸色极其凝重。
她料想是不是贵妃或是慧王出了事。贵妃倒是一想康健平稳,但小殿下看着却不太健壮。
但都不是,他低低压着声音。
“皇上突发昏迷了。”
话音落地,杜泠静倒吸一气。
说话的工夫,他已大步离开了卧房,眼下宫门落钥,他未经通传不得随意进宫,但却让崇平叫了几个心腹到远岫阁来。
天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杜泠静也睡意全无了,双手交叠紧握着站在廊下。
她之前就试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皇上薨逝在皇后之前,贵妃无法成为皇后,慧王也不是嫡子,陆惟石这一派处境就十分尴尬艰难了。
皇上身子自登基以来就没大好过,众人倒也习以为常,但这次竟然突发昏迷。
远岫阁陆陆续续点起了灯来,灯影随着人影来来回回地匆促穿梭,不住晃动得人心亦惶惶。
直到天亮,宫里传信早朝果然罢了朝,但宫里没宣任何人,不过永定侯府递了牌子进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宫里宣侯爷进了宫。
午间暑热喧腾,但满京无风,闷得人透不过气,饶是杜泠静素来沉得住气,此刻也不禁叫秋霖给她打了扇。
扇子一摇一摇地,到了日头西落的时候,侯爷回来了。
他见他娘子一直等在远岫阁书房里,便道,“皇上醒了。”
杜泠静闻言大松了口气。
不过却见他脸色沉着,并无一丝松快,沉闷似好比今日的天,低压到青石板上。
“先前我以为,皇上身子再是不好,怎么也得三五年。但今日看来,说不定用不了一年……说不好,就在下半年。”
下半年?
眼下都五月了。
“余先生他们怎么说?”
他的几位心腹幕僚,不知准备如何应对此事。
她见他略顿了一下,道,“最简单最快的,除掉中宫皇后。”
皇后不死,贵妃不可能上位继后,慧王也不可能是嫡子。
除掉皇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杜泠静闻言默了默,不由看向身边的侯爷。
他要决定除掉皇后吗?
她没问出口,但他却叹了一气。
“皇上对这位发妻极其看重,皇后寝宫等闲人可靠近不了。”
杜泠静抿了抿唇。
就宫宴上她的观察,皇上确实对皇后颇为关心,但皇后对谁都淡淡的,对皇上亦是这般。
两人未见得有多亲密,可皇上又极其在意皇后的身子。
都说他偏宠贵妃陆怀如,但贵妃差的就是这皇后之位,皇上若真偏宠,又怎么如此顾及皇后的身体,盼她长久相伴?
或者人心所爱,本就如此复杂不可捉摸?
杜泠静暗暗想着,却听见身侧人低声道了一句。
“我得回趟西北了。”
他要回西北,杜泠静瞬间意会。
如果事情的发展,走向不利的地步,逢祯无法顺利入主东宫,那么他只能兵压京城。
杜泠静的心跟着他快跳了起来。
她暗暗攥紧了手。
外面的人都骂他,说他永定侯府满门忠烈,独独剩下了他这乱臣贼子。
名声什么的,纵观数千年的历史,其实没太所谓,可他若是一旦兵败……
杜泠静不禁问出口。
“惟石想好了?”
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默了几息,轻声道。
“娘娘其实,算是个命苦的人。”他说自己的胞姐陆怀如。
“僧人道士皆批命,说她生下来便同寻常人不一样,是万中无一的凤命,是注定母仪天下的人……”
旁人或许艳羡,但陆家在西北为国拥兵,已至人臣之极,这凤命却来得奇奇怪怪,以至于引得先帝一众皇子求娶。
先皇彼时的情形,同今日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早早定下的东宫太子,突然薨逝,而众皇子之中再无嫡子。
陆家不想搅合到夺嫡之事里面来,为陆怀如在舅家寻了一位远亲,就是那位郭将军。
那时陆慎如尚且年少,但他道,“姐姐还真就喜欢他。”
喜欢那个尚且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的郭将军。
杜泠静想到了年嘉跟她说得那些传闻。
原来真的有郭将军,原来娘娘真的与人定过亲。
而陆氏大小姐出身的陆怀如,还真就喜欢过那个没名头的年轻将军。
“那郭将军后来……”
陆慎如沉了眉眼,“娘娘嫁人之后,他二人再没见过,后来,他战死在了沙场上。”
果如传闻一样。
杜泠静说不清是如何心绪。
陆慎如却说起自己的姐姐。
“她一顶小轿,以婢妾的身份进了王府后院的时候,连祖父都红了眼睛。我真无法想象,若登极的不是皇上,难道陆家的大小姐,真就一辈子给人做妾?”
他说着,摇了头。
“或许僧人道士批命,真的批对了,她可能真的是那万中无一的凤命。”
但是皇上还迟迟没能立她做皇后。
杜泠静向男人看去,见他眉目威凛了起来,他目光往窗外远远看去。
“就算皇上未能捧她为后,我这个她的亲兄弟,也要力鼎她坐上那最高位,母仪天下!”
他沉了声。
“只有这样,才不枉费她多年的舍身付出,也不枉费整个西北永定军的希冀渴盼!”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却在杜泠静耳中,如钟鸣般盘旋回荡。
他说自己,“必须要回一趟西北了。”
但杜泠静皱眉看向了他的伤势。
陆慎如知她意思,他口气缓下五分。
“娘子别担心,皇上才刚醒,我总要等他情势平稳,再借机回去。且得些日子呢。”
*
蒋家新宅。
蒋枫川送走了来客,惠叔上前收拾茶碗,不由地看向客人的背影。
“老奴怎么瞧着,像是雍王殿下王府中的人。”
不是皇叔兖王,而是文臣拥簇皇子雍王。
蒋枫川将杯中的茶水引了,笑着道是,“惠叔好眼力。雍王殿下身侧没了邵探花,来拉拢我这蒋探花呢。”
“啊?”惠叔讶然,“那六爷怎么回应?”
蒋氏是过了世的裕王的外家,可不曾在两王之间站队。
可惠叔却见六爷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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