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原来如此。”袁瑶衣道声。
这样做的确更稳妥。既然贼人能够扮做船工,难免不会在船上做别的手脚。
果然在大事上,詹铎的思虑很是周密。
说着话,很快就进了船舱,沿着走道往前一走便是一间舱房,连婶拉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郎中在给耿姑娘诊断,我适才瞅了眼,见她快醒了,人应当是没事的,只是受了这一惊,估计得慢慢缓几日。”连婶说着,边叹了声。
袁瑶衣也想过去看看耿芷蝶,只是自己现在十分狼狈,总得收拾收拾。
“娘子先洗一洗,浴桶就在屏风后面。”连婶上来,开始帮袁瑶衣松头发。
“我自己来。”袁瑶衣不习惯别人伺候,抢先抬手摸去头上,结果摸到了束着编发的帕子。
那是詹铎帮她带上的,她竟是忘了还回去,一直戴了回来。
她指尖一扯,将那帕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软软的。心道要还回去,也得洗干净了才行。
连婶知道袁瑶衣脸皮子薄,把换洗的衣裳准备好,便说出去准备吃食,离开了房间。
门一关,房间静下来,能听见外面江水流淌的哗哗声。
袁瑶衣开始打量这间舱房,在外面瞧着船小,可这房间倒是宽敞,分内外两间。里间是就寝的卧室,外头这间则是的小厅,吃茶饮水用。
比先前大船上她那间房,实宽大许多。
她走去屏风后,那里已经摆着一只浴桶,里头的水温热度正好。
袁瑶衣褪去衣衫,双手摁着桶沿,腿脚一抬便进去了浴桶中。随后,靠着桶壁慢慢坐下,感受到温热将自己寸寸包裹住。
她唇角一张,发出满足舒服的喟叹。冰冷、惊恐、僵硬,这一切被温水渐渐溶解,整副身子骨泡得松松软软。
大概是劫后余生身心力气耗尽,她懒得动弹,就这样浸在水中。水没到胸口处,左胸上一抹艳丽的胭脂痣,在热水的熏泡下,如月季花瓣一样红。
想起昨夜,她瑟缩在峭壁的石缝中,若是詹铎没有找到她,她是不是已经冻死
她眯上眼睛,疲倦与困意席卷而来,隐约的,听见一声开门响。
“娘子先别睡,快出来吃点儿东西。”连婶进来,从架上拿了浴巾撑开。
袁瑶衣睁开眼,迷蒙的应了声,双手便撑着桶沿站起。起了一半,才清醒过来自己现在裸着身子。再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害羞的,连婶是个慈爱的长辈,一心对她好。
眼看她从浴桶里出来,连婶上前扶了一把,接着便把浴巾给人披去身上。
沐浴后的少女,肌肤红润柔嫩,两条腿儿又细又长。
连婶暗暗吃惊,平日里这小娘子着实包裹得严实,不想内里竟已长成这样。那浴巾盖着都挡不住鼓囊囊的胸处,更别提那截细细的腰,跟那嫩柳枝似的。
这才是初初长成的样子,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几年,她能出脱成何等颜色。
这厢,袁瑶衣别过身子,自己拿着浴巾擦拭,而后捞起一件中衣套穿上:“船是不是还没走?”
从刚才到现在,她没有感觉船行进,应当还是等在原处。
“还没,”连婶应着,上前来帮着整理衣裳,“公子还在岸上,想是还有事处理。”
袁瑶衣擦着头发,发尾正缠在指尖:“巨峰山的事结束了?”
之前,詹铎处理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经过昨日之事,想来所有人已经知道。
“我打听过,大公子回去的确是去剿匪巨峰寨,”连婶道,一面给松松的扎了腰带,“听说是从后山一条偏僻小路上去的,没费什么周折,这可又是立了一功。”
“那就好。”袁瑶衣心头一松,她画的那条小路没出错就好。
这方祸害铲除了,周遭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可不就是好吗?”连婶笑出声,眼神中多少带着打趣,“剩下的,娘子便是安心随公子回京,回国公府过日子。”
听着着直白的揶揄,袁瑶衣脸颊一热:“我其实没想过留在国公府。”
连婶听了,手指戳戳袁瑶衣额头:“你不跟着回国公府,还能去哪儿?一个女子家的,在外面拿什么过活?”
就这个模样,这幅身段,没个依仗的人,也不知被多少人惦记上。
再者,她想走,也得詹大公子同意不是?这样的娇娇小娘子,谁舍得?
袁瑶衣没再说什么,想着自己以后按着打算慢慢来,下步就是打听姨母的行踪。
从屏风走出来,她已经收拾的利索干爽。
桌上摆了几样吃食,并着一碗软糯的米粥,看着便让人有胃口。
袁瑶衣坐下,开始用饭。
边上,连婶说着另一边耿芷蝶的事:“她好好地,郎中叮嘱好好休息就行。幸亏人没事儿,不然和元洲侯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到底是孩子心性,被人哄下船去。”袁瑶衣想起昨日,还是一阵阵后怕。
若耿芷蝶真的出了什么事,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
连婶道声可不是,又说耿芷蝶喝了药正在休息。
听了这话,袁瑶衣打消了过去探望的念头,耿芷蝶昨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先让小姑娘休息好再说。
用完朝食,连婶将小厅收拾干净。
袁瑶衣则进了内室,躺去床上。她现在也困乏的很,想要休息。
“娘子好好睡,有事儿便喊我。”连婶帮着人搭好被子,放下床帐。
袁瑶衣道声好,头终于沾上松软的枕头。
幔帐笼罩,床内的的光线变暗,但还是能看出其宽大。新船,不但房间宽敞,床也又软又大。
耳边是江水拍打船体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起到了很好的助眠作用。
没一会儿,袁瑶衣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袁瑶衣从床上起来,连婶进来收拾,说是耿芷蝶也醒来一会儿了。
于是,她收拾好,便去探望耿芷蝶。
耿芷蝶的房间在走道尽头,还未进去,便听见小姑娘闹脾气的声音。
“我不喝,太苦了。”
袁瑶衣站在门边,看着小姑娘坐在床上,双手抱臂,噘着嘴一脸拒绝的模样。而床边,是一脸无奈的招嬷嬷,手里端着只药碗,一声声的劝着喝药。
哒哒,她抬手敲了两下门板。
房中人看过来,接着就见耿芷蝶眼睛亮了:“瑶衣姐娘子。”
小姑娘中途改口的样子很是可爱,袁瑶衣被逗笑,嘴角浅勾,总觉得在耿芷蝶身上能看见小妹的影子。
当然,小妹不会这样难哄,也更听话。
“蝶姑娘好些了?”她走进去,几步到了床边。
“好了,你快坐下。”耿芷蝶拍着自己身旁的位置,临了不忘加一句,“我根本就用不着喝药。”
袁瑶衣笑,顺着对方意思,于床边坐下:“那不是药,是安神汤。”
耿芷蝶摇头,一副坚决模样:“那也是苦的,我不要。”
“瞧,我原想过来看看你精神好不好,”袁瑶衣说话不急不慢,声音娓娓好听,“要是可以的话,便陪你玩儿。”
一听到玩儿,小丫头嘴也不噘了,唇角弯着笑:“你有什么好玩儿的?”
在船上太闷了,所有地方都被她走遍,好生无聊,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哄骗下了船。
袁瑶衣一看人这样子,手往前一送:“你看这是什么?”
“芦草?”耿芷蝶眼睛更亮,盯着袁瑶衣手里。
袁瑶衣手里正攥着一把芦草,用一条细绳捆着。见着耿芷蝶想伸手拿,她直接给收了回来。
“蝶姑娘,我看你脸色还有点儿苍白,想是不能玩儿。”她看着小姑娘,认真道。
耿芷蝶皱了眉:“我好了,我有精神。行行,我喝药还不成吗?”
说着,小手往招嬷嬷那儿一伸,去要药碗。
招嬷嬷愁云惨淡的脸,瞬间乐开花,忙不迭的把药喂去小主子嘴边:“姑娘不信我,总得信瑶衣娘子的话,这汤真的不苦。”
说着,给了袁瑶衣一个感激的眼神。
耿芷蝶好歹将药汤喝下,砸吧两下嘴:“不苦是不苦,就是味道好怪,反正不好。”
既然已经喝下,也就随便她诉两声苦。
招嬷嬷端了清水给耿芷蝶漱口,这边将空碗交给了身后的婆子。
随后对着袁瑶衣郑重一礼:“我家姑娘能好好地,多亏了娘子,这件事我回去会禀告侯爷和夫人。”
“不用如此,”袁瑶衣伸手去扶对方,“换做别人也回这样做的。”
招嬷嬷感激一笑:“娘子救的岂是我家姑娘一人?你也救了我们几人,娘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等直说。”
真要耿芷蝶出了事,她们这几个伺候的婆子婢子哪有好下场?
“嬷嬷客气了。”袁瑶衣不好一直推辞别人好意,于是客气了声。
“对,瑶衣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我也会帮你,”耿芷蝶拍拍小胸口,小脸儿全是认真,“只是这件事就别回去跟爹娘说了,否则他们再不会放我出来。”
后面声音越来越弱,想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心虚。
招嬷嬷神情严肃起来:“姑娘胡闹了,这事儿岂能瞒得住?詹公子那边,侯爷不会问?”
一提詹铎,耿芷蝶泄了气,等着教训她的人是真不少。
“那些事先放一边,蝶姑娘不想玩草编了?”袁瑶衣把苇草拿出来。
原本蔫蔫儿的耿芷蝶,瞬间又鲜活起来:“好啊好啊,上次的蚂蚱我还没学会,你教我。”
袁瑶衣道声好,小心扶着小姑娘下了床。
一旁的软塌上,招嬷嬷让人铺了柔弱的绒毯,又给两人备了果点茶水,这才放心站去一边。
袁瑶衣和耿芷蝶去了榻上坐下,围着一张小几开始草编。
“这些苇草哪里来的?”耿芷蝶问,小手灵活的理着。
袁瑶衣微垂着脸:“上船前,在岸边采的。”
“铎哥哥还没上船吗?”耿芷蝶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