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这厢,话算是明着说出了。
袁瑶衣明白,纪氏这是要把她拉拢过去,成为手里的棋子。
“夫人好意,只是瑶衣的事,公子会安排。”她轻声回道,手心不禁收紧,指甲掐着肉感觉到疼感。
房中一静,坐在榻上的纪氏脸上没了笑,渐渐的多了份阴沉。
一旁的詹钥惋惜道:“小娘子,他能给你的,我们这边会给你”
“行了,”纪氏开口打断,“不过是拉拉家常,你乱扯什么?”
简单的一句家常,将刚才的对话淡淡抹掉。
袁瑶衣不再说什么,静静站在那里。
这时,一个婆子走进来,对着纪氏弯腰作礼:“夫人,你要的那盒珍珠,适才那婢子不小心滑倒,全洒进了雪里。”
话音刚落,纪氏啪得一拍桌子:“要你们何用?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利索。”
婆子称是,又说今天事情多,人少实在忙不过来,才出了这岔子。
纪氏往袁瑶衣看去,嘴角蓦的一凉:“瑶衣要不帮我这个忙,去把珍珠捡起来吧。”
不是征求询问,而是明白的吩咐。
“好。”袁瑶衣不多言一个字,直接应下。
接着便看向那婆子,等着人带自己下去。她这边拂了纪氏的意,对方自然气不过,便会拿捡珍珠这等事儿来敲打她。
好在,她不必再呆在这儿,跟着婆子离开了正屋。
一直领着出了院门,婆子指着一堆扫起来的乱雪:“便是洒在那里面了,足足五十颗,娘子去捡出来吧。”
婆子正是早上去德琉院的那个,如今手里一个盒子,随便往袁瑶衣身上一送,然后转身就走。
袁瑶衣双手捧着匣子,眼见婆子就要走进正院,她开口唤了声:“请留步。”
“怎么了?娘子不想捡了?”婆子拿着眼角睨人,不咸不淡道,“那你得去跟夫人说”
“并不是,”袁瑶衣道,遂手指去雪堆,“方才你说珍珠是五十颗?”
婆子嗯了声,冷得搓着手,一刻不想在外面多留:“自然,娘子需一颗不少的捡出来。”
袁瑶衣点下头,然后又道:“既如此,你可不能走,得留下来同我一起。”
“同你一起?”婆子觉得好笑,嘴角斜斜的笑着,“夫人让娘子捡珍珠,可没说让我。”
在外面挨冻,还不如找个地方躲着吃酒。
“自然不用你来捡,”袁瑶衣清凌凌的声音道,“但是你得在这儿看着,我又不曾见过有人把珍珠洒在里面。你说里面五十颗,珍珠是怎样的大小?如果届时没有五十颗,我该去向谁说?让你留下,便是给我做个证明。”
她可以做这些事,但不能稀里糊涂,万一里面没有珍珠,抑或数量不对,可做的文章就大了。
婆子气得翻白眼儿:“你是说我故意刁难陷害你?”
“没有,”袁瑶衣摇头,语气中不见半分急躁,“只是夫人吩咐你领着,你不该留下确认吗?再者出了岔子,谁回去也得受罚不是?”
“你”婆子嘴巴动了几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能走回来站在墙边。
见此,袁瑶衣便蹲去了雪堆旁,那个红木雕花匣子搁在一旁。
雪堆堆得很大,都快有半面墙高了,照着婆子所说,是怕漏掉珍珠,故而将那一片的雪全扫了起来。这故意为难的意思,当真够明显。
日头升高了些,强烈的光洒下,照着墙下的这一处地方。
并不急着扒拉开雪捡珍珠,袁瑶衣看着面前的雪堆。和家乡的雪不一样,京城的雪真的更软一些,像棉絮,家乡的更硬,有点像冰碴儿。
“娘子看什么,怎么不动手?”婆子催促道,两只手冻得拢在袖中,脚下来回跺着。
袁瑶衣抬头看她,见人缩着脖子一脸怨气,实在滑稽:“雪和珠子都是白色,看得我眼疼。”
婆子皱着眉,语气冷硬:“那也得找,你快些。”
“我有个办法,能快些找出来。”袁瑶衣道,遂站起身来。
“那你倒是快点啊。”婆子被冻得烦躁,也不知道这顿为难是给这小娘子的,还是给自己的。
听到婆子这样说,袁瑶衣也不耽搁,直接走回了正院。
婆子没料到她会如此,赶紧跟上,等跟进院中,就见袁瑶衣端着个盆从水间里出来:“你,你要做什么?”
“找珠子。”袁瑶衣不理会对方,端着水盆走回到雪堆旁。
她把盆放下,然后抓了把雪放进水盆中,水盆里是热水,雪瞬间便化了。
追出来的婆子看着,遂也明白了袁瑶衣的意思。
“有一颗了。”袁瑶衣从盆地捡起一颗珠子,举起来给婆子看,然后放回到匣子里。
她这样做很有效果,但是水必须常换,待一盆水凉了,她便端着盆想回去换。
婆子伸手将她拦住,皱眉问道:“你不会用手挖?”
本就是用这件事老敲打她,她倒好,端着热水来泡雪,真当正院是德琉院?
袁瑶衣端着盆,解释道:“乱挖伤损到珠子怎么办?还是用热水的方法好。”
“可你看看,”婆子指着墙下那块地方,“你把水泼在那儿,一会儿就冻成冰了。”
这个时辰正是府里忙碌的时候,不少人会往正院这边来,听见有人在墙边吵吵,不免就会多看两眼,然后得知大公子带回来的小娘子,被纪氏吩咐从雪堆里捡珍珠
果然,没一会儿有人出来,说纪氏让袁瑶衣进去。
袁瑶衣捡起地上的匣子,低头看了下里面的珠子,六七颗的样子,便就盖好了带着进了正院。
此时,纪氏出了正屋,正站在门外与詹钥说着什么,似乎是商量给银子的事儿。
袁瑶衣走过去,站在阶下,双手将匣子往前一送:“夫人。”
纪氏看都不看一眼那匣子,视线盯着袁瑶衣:“成,你不必捡了。”
动静闹那么大,诚心让所有人知道是吧?
但是心中那团气根本没解,甚至愈发觉得闷:“有件事儿,你去”
“想叫她去做什么?”
纪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接着就见有人从院门进来。
是詹铎,他刚下朝回府,身上的绯色官服还未褪下,面色清冷而来。
他从院中穿过,直接到了正屋外阶下,脸一侧便看见安静站在那儿的女子。她身型单薄,低眉顺眼,双手往前托着一个雕花红木匣子。
似是没想到詹铎这么早回府,纪氏脸色一变,但表面仍端着当家主母的派头:“大郎回来了?我正和瑶衣说话呢。”
詹铎看去纪氏,言语毫无温度:“她做错事了?”
“倒不是做错事,”纪氏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初入府里,有些规矩该学学,这才让她过来的。”
她绝口不提珍珠的事,却实在没想到詹铎会直接过来正院这边要人。要说这府中后院的事,可是她在打理掌管。
“纪夫人不必费心,”詹铎淡淡开口,伸手从袁瑶衣手里拿过匣子,“她的事,由我来管。”
说着,他把匣子扔给了站在一旁的婆子,后者慌忙接住。
纪氏不禁皱了眉,唇角显出一缕刻薄:“大郎这是觉得我这个母亲做得不好?”
“没有,”詹铎也不多言,随后看向身旁的袁瑶衣,“我带她回去了。”
说完,他不管纪氏铁青的脸,伸手攥上袁瑶衣的手腕,带着转身就走。
第31章
袁瑶衣是被詹铎拽着出的正院,脚步迈开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她侧起脸看他,那张脸上清冷没有情绪,眼睛注视着前方,就这样直接从纪氏面前离开,不愿多说一个字。
出了院门,詹铎脚下仍是不停,袁瑶衣的手腕被攥的发疼。
“公子,我自己走。”她开口,手往回抽着。
他走得实在快,而且这时候人多,被看到再生出什么事来。
詹铎停下,正站在刚才的那堆雪旁边,眼神冷冷的瞅着那儿:“她都怎么罚你的?”
“罚我?”袁瑶衣跟着停下,因为他并未松手,只好站在他身侧。
要说被纪氏叫来,对方的确不好对付。或许是想操控她,让她以后盯着詹铎的一举一动,还许下什么所谓的好处。
至于说罚她,其实更像是敲打、吓唬,让她低头,然后为纪氏所用。
“别怕,跟我说。”詹铎在看见雪堆上挖开的那处,眉间蹙紧。
正是最冷的时候,纪氏居然想出这种恶毒办法,让袁瑶衣挖雪找珍珠。
袁瑶衣轻扇两下眼睫,轻声道:“我没事儿。”
“没事儿?”詹铎转过脸看她,面前女子巴掌大的脸儿,双颊上浮着淡淡的粉色。
不知是不是方才冻的。
他知道她的手有多软,这样挖雪会冻坏。他松开她的手腕,改为握上她的手,然后试到了属于女子的温热
她的手不是凉的。
袁瑶衣试到他握上自己的手,并且执起抬高,整个人一僵,猛的往回一抽。
詹铎只觉手掌心一抹柔腻划走,徒留下微微触感:“她让你挖雪是不是?”
只是去上了一趟朝,回来便听到袁瑶衣被纪氏叫了来,闻讯他便直接到了这边来。
这厢,袁瑶衣明白上来,他看她的手,当是以为她用手挖雪找珍珠,不由噗嗤笑出声,柔美的脸庞鲜活娇艳,恰似枝头俏丽红梅。
“用那个。”她指着雪堆边的小铲,晓得冻伤手何等厉害,总要注意的。
詹铎面上仍无表情,心中却是若有若无松了下:“以后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正院这边也一样。”
袁瑶衣点头,见过往的人往他俩看,便小声道:“公子要回去?”
“走吧,回去。”詹铎道,现在看起来,这小女子确实什么事儿都没有。
两人往德琉院走,园中只清出了道路,两旁还残留着厚厚积雪。
“我用的热水,雪泡进去就溶了,这样便简单许多。”袁瑶衣简单说着方才在正院的事情,至于纪氏的有些话她给省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