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詹家的家务事,她不想去牵扯,日后离开也简单。

  詹铎刻意放缓了脚步,使得袁瑶衣能够跟上他:“这样吗?”

  他嘴角浮出淡淡得笑意,她到底聪慧,在纪氏那样人手里都没吃到什么亏。

  袁瑶衣点头,她是真的没有冻到,反倒是那个看着她的婆子冻得够呛,最后看着嘴边都冻得发青。而她若要觉得冷,便把双手往盆壁上捧着,很快就暖了。

  “不过,正院水间里热水备的真多,也不知用来做什么。”她小声道。

  “那些热水吗?”詹铎唇边的笑意更大,连着一双眼眸都染上软意。

  这丫头居然把水间的热水用了,那现在的正院可就有趣了。

  正如他所料,正院这边纪氏动了怒。

  “不是烧好了吗?水呢?”她手里瓷盏往前一扔,啪得摔去地上。

  顷刻间,瓷片四分五裂,散开在各处。

  一屋子婆子婢子大气不敢出,个个低着头,如同一截截没有生气的木头。

  “母亲莫气。”詹钥劝了声,然后抬手指去一个婆子,“没用的东西办事不利,拖出去打板子!”

  那婆子正是之前跟着袁瑶衣的,闻言,双膝一软跪去地上:“夫人饶了奴婢”

  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拖出了屋去。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詹钥弯下腰:“父亲快回了,母亲别这样了,他今日带你出门,你好好收拾。想要热水,咱们现在就烧。”

  纪氏被气得脸色铁青,气息仍旧未顺过来:“哪还来得及?今日原本便打算好了的,乱成这样!”

  那热水是准备给她跑药浴用的,滋肌养颜,现在好,没了。

  正想着,手上传来明显的疼感。她抬手看,脸上瞬间又青了一分,是方才摔瓷盏太使力,竟将虎口处豁开一道口子。

  钻心的疼加上往外渗着血,心口处开始更加憋闷。单单伤在这儿,得几日才能长好?

  “你们对我的事这般不上心,是不是打从心底就不认我这个夫人!”纪氏吼了声,那张看似端庄的脸再也维持不住,显出狰狞来。

  底下人自是不敢回话,更不敢出声。

  如此,却让纪氏更加恼火,抓起小几上的匣子扔出去。匣子摔在地上,里头的珍珠尽数滚落出来,散去了各处。

  她气得胸口起伏,想起了过世的周氏,紧咬着后牙。

  这么多年了,这国公府的人还是看不起她啊。

  。

  这厢,袁瑶衣跟着詹铎回了德琉院。

  当一起进了正屋的时候,她心里生出些不自在来,昨晚她是怎么去的他床上?

  这件事她不好意思问出口,只隐约记得,他昨日似乎心情不太好,回来时便沉着一张脸。

  现在嘛,看着脸色正常。

  仆从进来摆了朝食,圆桌上几样精致菜肴,软糯的香粥,松软的包子。

  因为詹铎去上朝,所以这是时候才用朝食。

  看着他换了便装出来,袁瑶衣肯定了昨晚睡的地方是他的床。

  “坐下一起吃。”詹铎于桌前坐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袁瑶衣没动,站在离桌三步远的地方:“我吃过了。”

  “你不用这样拘束,坐下吧。”詹铎笑了声,指着那盘包子,“回府路上买的,你吃一个。”

  就是这张桌子,昨天晚上她趴在这儿等他等睡了。睡着的时候明明会靠着他,醒了偏生就站得那样远。

  以后她都住在他房里了,不要那么不自在才好。

  听他这般第二次说了,袁瑶衣只好走过去坐下。面前的小碟中,他给她夹了个包子。

  两人开始用饭,房中一时只剩下筷子碰触盘碗的轻响。

  “公子,”袁瑶衣吃下那个包子,这才开了口,“尤嬷嬷昨日与我说了些府中规矩。”

  “嗯。”詹铎颔首,端起茶盏来。

  袁瑶衣抿抿唇,又道:“她说我的事由公子来安排。”

  这都第二日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是哪间?

  詹铎端着茶盏看她,薄唇轻启:“昨日事忙,今日会给你安排,你想想有什么需要的,一并告知管事婆子,届时置办齐全。”

  想来女子家的东西不少,还有衣裳,添几件鲜艳些的,她脸庞生得娇美,穿艳丽衣裳定然很夺目。

  袁瑶衣听了,缓缓道:“我没什么需要的,就是不知我的房间在哪儿。”

  有吃有穿,现在就是不知道自己住处。

  听了她的话,詹铎放下茶盏,唇角勾出笑意:“便在西间吧。”

  他指的这个西间,是正屋的西间,他的卧房是东间,西间收拾好便给她住。

  规矩上,妾侍不可以住正屋,但是现在他还没给她名分,她住在正屋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左右,高门的未婚公子,房中有侍婢通房很正常。

  她安分温顺懂分寸,单看着她,也有种心情清净的感觉。

  “这里?”袁瑶衣眼睛稍微瞪圆,以为自己听错了,“西间?”

  他怎么给她安排了西间,和他一个屋子。

  詹铎没有回她,反问道:“你想住哪间?”

  他是夫主,她跟着他住这不是正常?

  这一问,袁瑶衣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挑房间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只是,住在正房

  “公子,”她抿抿唇,小声道,“我住别处也可,别在这里打搅着你。”

  想了想,她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别处?”詹铎嘴边的笑容一淡,脑中又出现了延乐寺的那晚。

  她在房中跟耿芷蝶说,她会离开。

  袁瑶衣点头,要说来时的船上,是因为没有房间才住在一间,可如今的德琉院,的的确确很多间屋子。

  “我有说过你会打搅到我?”詹铎开口,薄薄的唇平成一条线。

  袁瑶衣不知如何回他,毕竟尤嬷嬷说过,在这德琉院,任何人都得由詹铎来安排。

  “便是这屋的西间,”詹铎道,顿了顿道,“其他屋子没有收拾,腊月中,也不好大肆折腾。”

  袁瑶衣听了,觉得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本来今日在纪氏那边闹了点动静,总归还是安静些好,毕竟她找到姨母便离开。

  见她不说话,詹铎瞅她一眼,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心烦:“那便说定了?”

  “嗯,好。”袁瑶衣点头。

  桌上的饭食并没有吃多少,詹铎静静的用着一碗粥,余光里,女子不时往他这边看。

  “你还有话说?”他手里捏着调羹,问。

  袁瑶衣坐得端正,两只手规矩搭在腿上:“公子,有件事我想问你,就是那份纳妾文书。”

  哒,一声瓷器相碰的轻响,是詹铎松了手,调羹落去了碗沿上。

  他转头看她,瞧见了那双清亮的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能告诉我,”袁瑶衣抿抿唇,小小的吸了口气,“我爹他收了你多少聘银吗?”

  那张文书她曾经看过,但是上头具体的数字着实吃不准。她想要知道明确的,总也好提前打算,等筹够了数目便还给詹铎。

  然而,詹铎并未回她,只是眼神幽深的盯着她看。

  这时,门外有人说话。那是婆子询问是否用完饭食,好进来收拾碗碟。

  詹铎从桌旁起身,随之离开往屋门走去,动作一派利落。

  袁瑶衣跟着站起来,视线跟随着他的身影,看他的样子,是准备出去。

  “我不记得了。”詹铎道,随之撩开门帘出了屋去。

  他的确不记得,当初去办这件事的是周家人。与其说那是聘银,倒不如直接说是将人买下。

  等在外面的婆子见他出来,恭敬弯腰退到一旁,他视线平视前方,穿过院中,出了德琉院。

  日光渐盛,白雪开始缓慢的消融。

  詹铎的书房在前院儿的湖畔,他要去那边,也不是多急的事儿,本来他想在自己屋里待会儿的

  “离开?”他齿间磨着这两个字。

  那她为何还跟着他回来?她的家里人已经放弃她,一个弱女子她能去哪里?

  虽然事实如此,可是心中就是隐隐觉得,她或许真的想走。

  重五跟在后面,双手拢在袖中,不时看去两旁。

  “重五,”詹铎脚步一慢,正站在一株梅树下,“袁瑶衣的家人亲戚,是否都在闳州府?”

  重五走到旁边,认真想了想:“没听袁娘子提过,再说这些事儿她也不会对我说。”

  詹铎扫他一眼,没再多问,抬步继续往前。

  原来,他连她有何亲戚都不知道。

  。

  袁瑶衣住进了正屋的西间,这里被布置收拾的很舒适。

  不过詹铎这两日很忙,很晚才回来,那时她都已经睡下。而早上起来,他又已经出门。

  不知不觉,竟是进府已有六日。

  她认全了德琉院的每个人,也知道了不少府中的事情。比如除了邺国公詹韶康,詹铎的其余叔父皆为庶出,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自然是给詹铎的。

  当然,也有人不这样认为,毕竟现在纪氏是国公夫人,虽是后来扶的正,但的确是正妻,还有个和詹铎差不多大的儿子

  每每听到这些,袁瑶衣总是不说话。祸从口出,她晓得严重性。

  她日常与人说话,只是想打听些关于布庄的消息。

  “姓简的布庄掌柜?”婢子玉莲念叨着,然后认真的思考,“好像没有这家来过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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