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的脸颊上落上一只手,拇指指肚正摁在她的唇角处,轻轻一压。

  “别走。”詹铎道,那只握着她手臂的手松开,改为去圈上她的腰。

  袁瑶衣再次闻到了酒气,然后身前靠上来健硕的身躯,接着将她彻底压在门板上。贴在一起,犹如并生的花藤。

  “嗯。”受到挤压,她不禁从嘴角轻轻溢出一缕轻吟,很细弱,但在这漆黑的屋中又显得那般明显。

  她没办法动,脸侧的手游弋描摹着,粗粝的指肚刮过,最后在她的下颌上停留。

  他的手指挑着,带着她抬起脸,昏暗中,是他脸的隐隐轮廓。不由,她的牙齿咯咯打响,心中滋生出惧意,而脑海中,更是不自觉想起在周家的那一晚,她与他的不得已的纠缠

  她想动,两只脚试着往两旁移,却被他腿一伸给挡住。而下颌上的手亦是收紧几分,迫着她更扬起脖颈。

  下一刻,她的双唇被掳住,他低头吻上她。于这废院中,门板上,寸寸碾磨,缕缕缠绕。

  外头风大,扫过满园的荒草,发出窸窣的声音。夜空无有半点星光,又黑又沉。

  也不知是不是风大,那屋门一阵阵的响动,不牢靠的像是随时会脱落倒下。

  袁瑶衣觉得下颌马上要被卸下来,偏偏没办法说话,只是被他这样捏着,仰着脸去承受他。渐渐地,两只手都不知该怎么推开,没了力气。

  后背被门板硌得疼,嘴角疼,舌尖也疼,感觉自己马上就会被吞噬掉。

  蓦的,她身前一松,是那片压制的重量离开,唇也是,于是便大口的呼吸。可还不待缓上一口气,身子随即一轻,被詹铎给打横抱起。

  香罗带不知道何时松了开,裙衫松垮着。她踢着双脚,想要跳下去,嘴里一声声支吾着不行。

  她被放去了榻上,坐在那崭新的垫子上,才沾上一点儿,便手脚并用的爬开,像个小小幼儿那样,一直爬到最里面。

  詹铎站在塌边,虽然屋中没有光线,可他视力极佳,看见了逃开的女子,此时缩在榻里,小小的一团。

  腹中酒气翻涌,他一下坐去了榻上:“瑶衣,我不会委屈你。”

  她自然不会回应他,只能听见她不稳的呼吸。

  他眉头皱起,薄唇抿直。唇齿间残留的清爽,是他方才用她的唇舌洗去了那些粘腻酒气。他当然可以动她,她是他的妾侍。

  想着,他的单腿一蜷抬上榻去,手臂往里头方向伸去:“过来。”

  袁瑶衣抱紧自己的双腿,脸埋在膝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去看他。刚才的一切无比清晰,她想法再简单,也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近了一点儿,那条手臂朝她伸着,只要她一搭上,便会被拖过去。她不动,紧靠着榻里。

  “吓到了?”詹铎有些哭笑不得,“也对,应该找人先教你的。”

  她才十五,有些事根本不会,需要教习嬷嬷教她。

  袁瑶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想听:“我要回去”

  声音颤着,完全没了平日中的清脆。可话没说完,她便意识到,她无处可去,所谓回去,也只是从废院回到他的德琉院。

  她再次往他看,心中一惊,因为他完全坐上塌来,手已经伸过来:“不要,别”

  话音还没说完全,她便再次被他抓上手臂,然后给拖了过去。

  她双脚蹬着,鼻腔中送出几声似哭的轻哼。接着,她被他从后面揽住,整个抱在他身前。她看不见他,只知道圈在腰上的手比先前更紧。

  “好,我们回去。”詹铎道,一只手去揉了下她的发顶。

  那头好看的头发不知何时散开,顺滑的披着。

  袁瑶衣僵硬着,她眼下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是慌的,更没办法平静的想对策。

  詹铎能感受到她在发抖,小小的身躯缩着。他没想到,她是怕的。

  屋中仍旧黑暗,且陷入了短暂的静寂。

  “瑶衣,”詹铎唤了声,“纳妾文书上,我已经写了名字,等找一日便会去衙门盖上印。”

  他说着,以此来告诉她,这是他给她的交代,给她的名分。

  可这话听在袁瑶衣耳中,仿佛一记惊雷。

  妾侍?他要收她做妾侍?

  她早早的就跟他说过,那桩荒唐只是意外,她跟着他是做婢女。她还说会找姨母,问过他聘银有多少,她没想要留下

  蓦的,她心口一沉。

  所以,他从开始就没在意过她说了什么,想做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当她是只能跟着他的弱女子。

  “没有。”她唇边送出两个颤抖的字,舌尖还麻麻的疼着。

  她没有想做他的妾,她想出去。

  然而,身后的人好似没听见,那只细长的手在缠着她的头发,说着她的头发好看。

  他当然不会听见她说什么。

  袁瑶衣是被木木牵着离开废院的,原先别在门柱上的灯笼,此时已经燃尽,孤零零的只剩下外头的罩子。

  深夜寂静,整座府邸彻底陷入安静。

  一路上,袁瑶衣没说一句话,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

  她也没再挣,任由詹铎牵着,就这般回到了德琉院。

  在看见院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停下,不想进去

  院中,下人们见着主子回来,俱是站着迎接。

  袁瑶衣抽着自己的手,这回,詹铎松开了。她不着痕迹的站在他身后,斗篷的兜帽深,将她的脸完全遮住。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詹铎迈步穿过院子,进了正屋去,而后仆妇们相继散开。

  袁瑶衣还站在门台上,有婆子从她身旁经过,将院门关上,下了闩。

  “娘子,你还站这里做什么?”连婶迎过来,拉着她往院中走。

  才走了几步,连婶便觉得不对劲儿,摸着袁瑶衣凉凉的手儿,问怎么了?

  袁瑶衣喉间发堵,想说什么偏又说不出,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哭出来。

  她吓到了,真的吓到了。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会发生周家那一晚的荒唐。

  除了吓着,还有事情的复杂,詹铎竟想留下她。

  她越这样,连婶越担忧,忙把人拉去一旁:“娘子与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袁瑶衣道声,极力压着心中情绪,“灯笼被我弄丢了。”

  她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

  闻言,连婶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丢了便丢了,明日支使玉莲去找找便是。我还当是公子生气,说你了。”

  袁瑶衣摇头,没再说话。

  “天晚了,娘子快回房去休息吧?”连婶带着人往正屋走,“要不要水沐浴,我去准备。”

  袁瑶衣还是摇头,已经到了正屋外,她脚下生出犹疑。是不是当初詹铎安排她在正屋,便就是对她的打算?

  回到西间的卧房,直到熄灯躺去床上,她心中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黑暗中,她的眼睛盯着房门,上头的窗纸透进来外面的光线,说明詹铎还没有睡。

  刚才在废院的一幕幕,反复在脑海中映现,让她无法平静。

  她是有自己的打算,可是中途的意外不可避免。如今,她只有快些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好。

  。

  翌日,腊月二十六。

  离着年节只剩三四日,国公府越发忙碌起来。

  一大早,袁瑶衣便到了念安堂,彼时詹老夫人才刚起,被人扶着慢悠悠来到正间。

  “瑶衣,你是来得越发早了。”老人家笑着道,随后坐去软榻上。

  袁瑶衣笑着上前,将一盏温水送上:“我是见老夫人这几日精神越来越好,想着头疾可能要好了,于是就早过来了。”

  詹老夫人接过水盏,满意一笑:“就你懂事。”

  随后,她将水喝下,手往旁边一送。

  边上,尤嬷嬷利索的接了空瓷盏:“袁娘子当真是上心老夫人,一天三次的往这儿跑,刮风下雪都拦不住,也难过老夫人好得这样快。”

  袁瑶衣听着,冲尤嬷嬷感激一笑,多少次,在老夫人这儿,都是对方给她说好话。

  也就是当日延乐寺的一次帮忙,让人感念到现在。

  詹老夫人自然能看到袁瑶衣做的一切,真比那满院子的所为儿女子孙强多了。别说会亲手给她按摩头,就连坐下说话都有些勉强。

  “我自是知道瑶衣辛苦,”她拉上瑶衣的手,慈爱的拍了两下,“等年节时,给你个大大的奖赏。”

  “哟,还是老夫人偏爱,”尤嬷嬷笑道,跟着给了袁瑶衣一个眼色,“娘子还不谢过老夫人?”

  袁瑶衣会意,忙端正朝人作了一福。

  以前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她真的需要一个恩赏。

  詹老夫人摆手叫人起来:“上回你说的那些药草,一会儿也有人送来,便不用回德琉院,留在这头儿用朝食吧。”

  袁瑶衣道声好,心中也不想回去,哪怕詹铎不在。

  “最近府中真是喜事多多,”尤嬷嬷惯常的哄詹老夫人开心,“连彭家的郎君都来看您,也是有心。”

  詹老夫人颔首,问道:“元悟啊,的确是有心。”

  屋里热闹说着,有接下来的年节,也有关于詹铎的议亲。

  半晌时,袁瑶衣去了烧水间,准备给詹老夫人熬药。

  正蹲着生好了炉子,听见外面一阵热闹,好像是谁来探望詹老夫人。

  袁瑶衣不是念安堂的人,也就没在意,继续着自己的事情。她适才给老夫人按摩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人头上的脉络比以前顺畅,这样看来,配上几副药服用,头疾真的能大大缓解,最起码不怕再见风。

  过了一会儿,药罐已经开始沸腾,她拿筷子搅弄了两下。

  哒哒,有人在外面敲了两下门。

  袁瑶衣回头,见着门外站着个年轻郎君,一身朱灰袍衫,面容俊秀。

  “这是老夫人的药,”男子手一提,是一摞捆好的纸包,“让我给娘子送过来。”

  袁瑶衣站起来,伸手接过:“有劳公子。”

  “娘子客气了,我不是府中公子,”男子一笑,道,“我姓彭,只是来给老夫人送药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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