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铺子早已打烊,只留了悬挂在檐下的两盏灯笼散发着薄光,映照出小小的一处,不算明亮。

  袁瑶衣盯着自己的裙裾,一路走来,已经湿了些许,此时垂着脚背上,露出两截珠色的鞋尖儿。

  “我会跟世子回去。”她又说了一遍,声音却比方才还小,似乎能被雨声给吞没。

  对,跟他回去,他找到她不就是为此吗?虽然她并不认为他多在意她,顶多是因为她忤逆了他的骄傲,他不允许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在哪里不是过活呢?不过是一堵高墙相隔,许多人都是这样,一天天的过罢了。

  “因为简纣?”詹铎问,声音清淡,如此刻的冷雨。

  他有什么看不出的?尤其是她的心思如此浅显,不用想就能料到。

  袁瑶衣听着他直接说出,便缓缓点了两下头:“但求世子开恩,让姨丈在狱中少受些罪。”

  她不能要求他真的徇私,但求姨丈别有意外。天知道,她看到那卷草席的时候有多害怕,人就是这样脆弱,一个万一就没了。尤其是牢狱那种地方,什么事儿都说不好。

  同时,她也明白,这件案子怕是很麻烦,不然詹铎不会亲自出马。当初在国公府时,隐约听到些传言,说是与朝中的某些大臣有关

  姨丈或许在这件案子死活都无所谓,可是家里呢?简家会塌的,姨母还病着。

  “好。”詹铎唇间送出一个字。

  单单这一个字,便将两人重新缔结回了以前,如此简单。

  袁瑶衣没说话,心中静如止水,以至于手心不再掐起。

  整座厚山镇飘摇在雨中,这里的春天也如此寒冷,竟比腊月落雪时更甚。

  到了家中,袁瑶衣回了自己房间。

  她坐在灯下,将简纣写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今晚是没办法送出去了,只能等明日,希望到时候雨停了,能让姨母早些收到。

  “好歹知道人没事。”她喃喃着,只是看着信封,并没掏出信来看。

  她知道,这信在拿出来之前,肯定有人验过了,不会有多余的话,想来姨丈只是写了报喜不报忧的话。

  耳边能听见詹铎与重五的对话声,是从西间传来的。这间院子普通,正屋当然比不上德琉院的,也就堪堪的和那边的厢房差不多。

  连婶走进来,在墙角摆好浴桶,然后往里头倒了水。

  哗啦啦,随着水的倒入,一片袅袅水汽腾空而起。

  “也不知道这是下雨还是下雪,奇怪的天气。”连婶说着,将水桶往地上一搁,“才觉得可以穿薄袄,这厢又冷了,不知道明日会不会上冻,要是上了,那路可没法儿走。”

  袁瑶衣将信收好,看去墙角处:“阿婶想家了?”

  来了京城已有一段日子,定然是想家里人了吧。

  “我又没有孩子,就是怕男人在家里没人约束,只顾着喝酒。我嘛,在哪里都一样。”连婶笑了笑,便提着桶出了房间。

  袁瑶衣看去空荡荡的房门。连婶的男人也在周家,平时跟着管事往乡下庄子走动,跑个腿儿、赶个车之类,全是凭主家的安排。

  没一会儿,连婶又提着水桶进来,将水倒进浴桶。

  “阿婶别忙了,回屋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袁瑶衣道声。

  连婶道声好:“娘子快把衣裳换下来,别着凉。”

  说完,便提着桶出了房间,并将门扇给关紧。

  房中静下来,袁瑶衣褪下湿哒哒的裙子,然后去了浴桶旁,将剩下的衣裳也除去,这才整个人进了浴桶里。

  刚才一路走回来,她都在抖,或许如连婶所说,今日着实比腊月的雪天还冷。

  当她泡进温水中时,觉得会像以前一样,把那些寒冷和不适一起给泡走。

  她靠在桶壁上,身子软软的,脸微扬起,看着房间的天花板,清澈的眼中多了些木楞。

  不免,她会想起回来路上,她对詹铎说的那番话,她说会跟着他回去

  “既说了就认。”她软软的唇蠕动着,清眸毫无波动。

  反正许多人都是一日日的过,好的赖的,人不就是如此吗?

  等她泡好了澡,从浴桶里出来,拿着浴巾将自己擦干,找了罩衫穿戴好。

  而外面没有了说话声,证明重五已经出去。

  袁瑶衣站在那儿,身子还在抖着,并没有因为温热的沐浴而消散,反倒是那份寒意沁到了骨子里。

  她想着去外间倒盏水喝,于是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外面已经熄了灯,略显昏暗。

  她走去桌边,提起水壶倒水,正捏上水盏的时候,听见西间的门开了。

  转头看过去,是詹铎站在门边。

  袁瑶衣捏水盏的手指紧了紧,轻轻开口:“世子要喝水吗?”

  “不用。”詹铎道了声。

  袁瑶衣见他还站在那儿,手指一松,从瓷盏上离开,没了想喝水的心思。

  “我,”她开口,轻飘飘的语调自唇边送出,“能不能过几日再回邺国公府?”

  她是答应他回去,可是这边姨丈的事没弄清,她放心不下。

  詹铎看着她,正间没有灯,她单单薄薄的站在桌边,被昏暗笼罩。

  见他不说话,袁瑶衣又道:“我不会乱跑,只在院中呆着。”

  詹铎不禁皱了下眉,女子轻柔的话语一字不落钻进耳中,分明回到了以前那样,顺从且乖巧,听从他的安排。

  “你可以在这里留到这件案子结束。”他道声,给了她答案。

  他答应过她让她在这边住些日子,况且她也不会碍事。

  说出这句话后,他见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从桌边转身,而后朝他走过来。

  屋里很静,外面的雨不曾停歇,檐下水落的滴答声那般明显。

  袁瑶衣趿着软鞋,柔软的罩衫裙裾在地砖上轻轻掠过,脚步又轻又软。

  离着詹铎越来越近,她没有停下,更没有像以前那样想躲开。他答应了她,她亦应了他,都已经讲好了,什么也无所谓了。

  说是交易,也算吧。

  她已经走到他跟前,清雅的月麟香,男子高大的身姿,她没有别开视线,而是抬头看他。

  “世子,奴婢侍奉你歇息。”她扯着唇角,想着或许能有一个笑。

  背光,她并看不到男子的面色,所以无法得知他的喜怒。但是她知道,那句跟他回去到底代表着什么。

  话是说出来,可她干巴巴站在那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张妈曾经教过她,于房中时

  她并没有得到认真思考的时间,一条手臂揽上她的腰,已经将她带过去。下一瞬,她被詹铎拥进怀中,她的下颌被挑起,然后迎接上对方落下来的唇,碾磨在一起。

  最初的接触带着强硬,唇齿碰在一起,他的舌去挑开她的贝齿,彻底的进去纠缠。这一回,没有明显的排斥,也没有磋磨间迸发出的血腥,她只是随着他,除非是他力道太大,她的喉间才会小小呜呜出声,也有轻轻的吞咽。

  袁瑶衣腰背后仰着,唇角是酸的,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想些别的事情,以熬过眼前这桩。可是眼睛闭上,感官却更加明显。

  忽的,她的身形被带着一旋,接着后背倚靠上墙壁。这边正好避开了西间出来的灯火,两方身影便彻底笼在昏暗中。他松开了她的唇,勾在她腰间的手挑起轻薄的罩衫,握上那把细腰。

  “想好了?”他问,薄唇似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廓,那湿濡的气息喷洒去她的脖颈上。

  她新将才沐浴过,缠在手指上的发丝湿湿的,那好闻且清爽的药香气更加明显,不由分说便钻入鼻间。

  “嗯。”袁瑶衣微微喘着,软软的一声自唇边送出。

  这一声回应送出的时候,握在腰间的手便顺着上移,她不禁僵着打了个战儿,垂在身侧的手想去制止,最终却只是抬起又落下,任由那只有力的手覆去了软团上。

  屋外雨水骤急,噼里啪啦敲打着窗纸,年前才糊上的新纸,也不知能不能被水浸透。

  袁瑶衣掉了脚上的软鞋,身子一轻被打横抱起,下意识,她抓起胸口处皱成一团的衣襟。

  她被抱进了西间,自从这里收拾好住进了詹铎,是她第一次进来。只是她无暇去想别的,只将头垂得很低,像是要躲避那些光亮。

  后面,她落上松软的被褥,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使她放平躺下。她将脸往旁边别去,只是身形一动不动。

  “冷?”詹铎问,身形一探,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这时,外头响起一声鸟鸣。詹铎往窗户看了眼,遂用手揉揉女子的额头,下一刻起身离开床边。

  他吹熄了灯,手里拿着一封信笺出了房去。

  袁瑶衣听过这声鸟鸣,是和詹铎一起出行的马车上,那次他也下了车。所以她知道,这是他的属下给他发暗号。

  她听见了外间的开门响,那是他走了出去。

  明明身上盖着被子,可就是觉得暖不过来。她盯着帐顶,心中想着他或许有事,不会再回来。胸口处发胀还很热,那是被他方才的揉捏造成,好似到现在还残留着那粗粝指肚的力度。

  轻轻吸了口气,其实他回不回来有什么两样?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外面响起梆子响,咣咣两声,在雨夜中好生沉闷。

  过了一会儿,外间门响,不用想也知道,是詹铎回来了。

  袁瑶衣听见他的脚步声进了房间,幔帐落着,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是凭借窸窸窣窣的声响,便知道他在脱衣服。

  不由,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即使她咬着唇角,极力让自己平静,可是身体根本不听她的号令,犹如一片冷风中的瑟瑟枯叶。

  帐子被挑起,一阵气流涌动进来,带着清淡的月麟香。她闭上眼睛,僵硬的躺着,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詹铎坐在床来,即便在昏暗中,他的视力也不错。被子下一方薄薄的凸起,那是她躺在那儿,就跟他刚才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躲避,而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回来。

  越是这般没动静,对袁瑶衣来说越是一种折磨。她咬了咬后牙,始终闭着眼睛。

  这时,她的额上落下一只微凉的手,然后抹过前额,像是给她扫开头发,又不像。她的呼吸凝住,双手抓紧,指甲陷进掌心。

  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掀,然后很快落下,同时腰间箍上一条手臂。她知道,应该按照当初张妈教的来,第一步如何、第二部 如何可真到了这一步,她什么都忘了,也什么都做不出,只像一截僵硬的木头。

  她只能更加闭紧眼睛,下一刻身上一沉,软枕的两边亦跟着陷下去,那是他双臂撑下来,鼻尖上感觉到喷洒而下的热灼气息。

  当后腰被托高时,终是再也忍不住,抖若筛糠。

  “瑶衣”詹铎唤着她的名字,可她好像没听见,只是浑身发抖。哪怕他手指去摁她后脊的穴位,这次毫无作用。

  可都这样了,她愣是没有躲开。他的手指摁上她的唇,是紧闭着的,齿关也是紧闭着的。所以,她抖成这样都不说,是想生生挨过去?

  袁瑶衣迟迟等不到什么,好容易想起张妈说的一句话,抬起自己的手去攀他的肩膀

  “天冷,早些睡吧。”詹铎道声。

  袁瑶衣的手并没有碰上他,反而身上一轻,是他翻身下去。她眼睛微微睁开,依旧是一片昏暗。

  他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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