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遮打开扇子,挡住半边脸,并往詹铎方向看去:“詹兄想不想去临江阁?”

  “不去,”詹铎想也没想便回绝,“我明日要去石头村,那些药得运回来,其他的差不多定下,过两日就启程回去。”

  说着,他又低头看着账本。

  见此,宁遮也不好继续留下,从椅上站起:“那行,詹兄忙,我自己去走走。”

  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袁瑶衣随后跟上,算是送客。

  走道上,宁遮走在前面,一边敲着折扇,最里一边哼着曲儿。

  这个曲调袁瑶衣听着有点儿熟悉,她近几年听得曲儿不多,仔细一想便记了起来。是在厚山镇的采悦坊,上元节那日,詹铎带着她在二层的包厢,底下台子上正是唱的这一曲

  “袁二,你这样整日东奔西跑不累吗?”宁遮在楼梯口处停步,蓦的回头问道。

  袁瑶衣正想着那首曲子,闻言停下脚步:“什么?”

  宁遮懒洋洋颔首,自以为倜傥的勾唇一笑:“不是你自己跑去石头村搞药材吗?你家公子和我们在楼下喝茶。”

  “东家吩咐,我自该去办,”袁瑶衣无所谓的一笑,“事情没成之前,也不好让东家白跑腿儿,做伙计的都这样。”

  对于宁遮打探的眼神,她总觉得不自在,便仔细找了话来应付。

  “那倒是。我就没个对我上心的小厮,要不然也不会在船上无缘无故被人打。”宁遮叹了一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好似现在还觉得疼。

  袁瑶衣没说话,只是笑笑。

  她觉得,当日在船上,宁遮挨打说不准就是自找的。

  她见对方似乎还要说话的意思,便抬手挡在唇边,一副要咳嗽的样子。

  果然,宁遮没再上前,而是转身下了楼梯。

  “也不知道安通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他迈着懒散的步子,自言自语道。

  袁瑶衣见人离开了客栈,便回了詹铎的房间。

  一进门,她看见詹铎站在窗边,正看着街上。

  “公子,明日去石头村,要不要我出去雇几个伙计?”她问了声,走去桌边收拾茶碗。

  詹铎回身,从窗边走开:“你昨日也跑累了,剩下的事我来做。”

  袁瑶衣点了下头,没再多问,将茶碗收拾会托盘上,便准备出去。

  “瑶衣。”詹铎唤了声。

  “公子还有事?”袁瑶衣在房门处回头。

  詹铎单手背在身后,几根手指动了动:“他没说什么吗?”

  袁瑶衣摇头:“没有。”

  那宁遮十句有九句是废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随之,她从房里出来,并关了房门。

  走道上安静,她端着托盘走着。心里便有些不明白,若宁遮便是詹铎一直在等的鱼,那他为何拒绝?

  只有与对方一同启程回去,他们才会把要运的兵器搬上船,就像去年对姨丈做的那样。

  或者,这个宁遮并不是要找的那个?那么又是谁?在哪里?

  不禁,袁瑶衣打了个哆嗦,明明客栈中没有风,偏偏就让她生出一股寒意。

  之前她并未感受到什么,现在,她是不是也处于一个看不见的漩涡中?

  。

  新的一天,风和日暖。

  四辆马车从安通镇出发,前往石头村。

  郊外的路上,最前头的青帷马车给人乘坐,后头的三辆便是用来拉货的。除此,还跟着几个装卸货的伙计。

  此行,正是詹铎去运回那批药材。

  才走出不到一半的路程,有人在路上拦了马车。

  袁瑶衣掀开门帘看,见着宁遮挡在路中,穿着贵气的衣裳,手里悠哉摇着折扇。

  “是宁遮?”车内,詹铎问了声。

  袁瑶衣放下帘子:“是他。”

  果然,下一瞬外头传来宁遮的声音:“詹兄,我正欲前往那石头庵一游,不若同行?”

  袁瑶衣心中觉得好笑,这个宁遮把车都拦了,还故意相问。

  再看詹铎,他面不改色,盘腿坐在那儿,食指一下下的敲着膝处。

  “宁兄上车吧。”他冲外面道了声。

  闻言,袁瑶衣出了车厢,随后下到地上。

  才站稳,便见那油头粉面的家伙走过来,眼神腻腻的瞅着她。

  “袁二,咳嗽好了?”宁遮在车前站下。

  袁瑶衣笑着点下头:“劳宁公子惦记,已经好了。我们做药铺的,只需自己配副药喝下就成。”

  “连你都会配药?”宁遮摇着扇子,悠闲抬脚踩上车前板。

  袁瑶衣故意往后退开一步,道:“在老爷身边跑的时候学了点简单的,蒲公英、麻黄、荆芥、干草之类的下狠点儿,一宿就好了。”

  宁遮道声原来如此,便就进了车去。

  很快,马车便继续前行。

  袁瑶衣舒了口气,她不知道刚才是否是宁遮的试探,或者是随便问问。不过她懂些药的,倒不至于说错。

  她坐上车前板,偶尔和车夫说两句。

  而车内,詹铎和宁遮也在说着什么。她隐约听着,还是宁遮想一起回去,而詹铎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想。

  她仰头看着高远的天空,詹铎这般一再的拒绝宁遮,莫不是宁遮不是要等的那人?

  也对,宁遮这人看上去很不稳当,万一真的一起上路,保不准只会添乱坏事儿。

  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石头村。

  想来村民们也很在意这件事,早早的将药材装了麻袋,摆放在村口的路旁。

  詹铎下了车,过去和岳阿伯说话,坐在树下喝茶。

  而袁瑶衣则跟着伙计们给药材过称,然后将数目记在账册上。

  至于宁遮,一个人不知道走去了那儿,大概是去了他所说的那间石头庵。

  买货,自然还是要验一验的。

  村民们实诚,自己将麻袋打开,一把把的翻着里面的三七。岳阿伯更是,指着麻袋说,可以倒出来看。

  袁瑶衣选了几个麻袋查看,均没有发现问题。

  这样做,是给詹铎一个放心,也给村民们一个安心。

  “詹掌柜,晌午可一定要用了饭再回去。”岳阿伯客气的挽留,苍老的脸上带着喜悦。

  他没想到,这一次把村里的药材全部卖出,而且价格公道。就在之前,他跑过几间药铺,对方都已各种借口压价,更有的还说他手里的是陈年药。

  着实将他气得不轻。

  现在可好了,他心中去了一桩心事。而且这位年轻东家说了,要是药好,以后村里的三七他全部订下

  众人将麻袋口捆紧,准备装上马车。

  正在这时,有匹马往村子这边走来。

  村民看见后,纷纷停下手里活计,方才热闹的话语亦跟着消失,整个场面安静下来。

  袁瑶衣看去,见着马上坐着一个人,身形很是臃肿,后面还跟随着几个人,看走路姿势便带着一股嚣张气。

  “大哥,那是谁?”她问站在旁边的岳阿伯的侄子,岳四。

  岳四皱着眉,压低声音道:“孟大户,孟削,他怎么来了?”

  孟大户?

  袁瑶衣记得这个名字,是前晚上,从岳四口中听到的。

  只一会儿的功夫,孟削已经骑马到了跟前。他端坐马上,肥硕的脸上挤着一双小眼儿,瞅着那摞在路边的麻袋。

  “这装的什么啊?”他抬起手,指着麻袋。

  一个喽啰上去,一把抽开绑麻袋的系绳,往里面捞了一把:“员外,是三七。”

  说着,手里抓了一块,送去了孟削手里。

  孟削嘴角两边耷拉下去,捏着那块三七:“我去年要买你们的药材,你们说没有。怎么,这一个冬天过了,山里头长出来了?”

  闻言,岳阿伯走出人群,站到马跟前,双手抱拳作揖。

  “孟员外高抬贵手,这些药是每家每户凑的,指着换些银钱度日。等天暖了,我们采了新药,定然给您。”说着,老人家腰身深深弯下。

  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去马上的孟削,那个胖成一团的男人。

  孟削送出一声冷哼,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好似他就是掌握他人生死的神祗。

  “老岳头,这些药我要了。”他手里的三七往地上一扔,随即对自己的喽啰们使了眼色。

  几个喽啰捋起袖子就往前走上去,气势汹汹。

  见状,岳阿伯顾不上别的,上去想拦住那些人:“不可啊,我们已经收了这位公子的银子,你们怎能抢?”

  可一个老人家,哪里是强壮家丁的对手?才上前去,就被对方伸手狠狠一推。

  对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岳阿伯挨了这一推,身形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去地上。

  袁瑶衣眼疾手快,忙伸手去将老人家扶住。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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