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匠与豆腐娘 第106章

作者:一只鲨手 标签: 古代言情

  阿绵说:“再过五日开业,我打算开业酬宾,吸引顾客。一般食肆开业会送什么?”

  厨子比较有经验:“一般是送小点心,或者酱菜。”

  “行,那我们送豆干。”

  凡新店开张,必以三日试市。第一天手忙脚乱的,出餐比较慢,收碗和点餐在同一侧,忙起来时总是撞上。铺中摆了六张桌子,饭点根本坐不下。

  “对,在这里加一个长条型的桌子,对着墙就行。得赶紧的做出来,过两日就要开业了!”阿绵忙得焦头烂额,与木匠描述完想要的布置,又指挥着伙计们饭点时要外摆两桌。

  “陆东家,这灯笼怎么挂?”

  “挂在牌匾两边,小的挂在里面的角落上头,后院挂两只。”一共六个灯笼,在天黑得早的冬日显出淡淡的暖意。这也是阿绵临时想出来的,这六个灯笼不便宜,铺子里每月又要多开支一笔烛火费了。

  说来,她这铺子开起来已经向孟驰坚“借”了十多两银子了,说是开业后赚钱了再还他。

  孟驰坚只允许阿绵找他借钱,不许阿绵找钱庄、票号之类的地方借钱。

  “那些地方息子钱收得极狠,知道你急着用钱,什么九出十三归,不将你扒掉一层皮不算完。”

  有东家借过这种钱,借到最后债台高筑,拆了东墙补西墙,最后家破人亡的。

  好在试业三日生意还不错,到了第三日大家配合得也好了不少,阿绵总算松了一口气。

  正式开业的前一个晚上,阿绵激动万分,头一回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孟驰坚就听着小家伙在旁边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他幽幽道:“要真是睡不着,我也有点别的办法。”

  “不行不行,明天我要早起的。”她滚远了一点,靠着墙边,“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一大清早,阿绵就爬起来换好了衣裳,孟驰坚拿了红带子给阿月左右脑袋上扎了两个小啾啾,“还早呢,别急,误不了好时候。”一边捏了捏小阿月的鼻子,“你娘跟我成亲那会儿都没这么着急呢。”

  一家人提早到了豆腐铺里,伙计们随后陆陆续续的到了。

  到了时辰,孟驰坚去点燃鞭炮,阿绵捂着小阿月的耳朵,噼里啪啦的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放完鞭炮,恭贺声不绝于耳,宋东家、旺旺以及和阿绵平日里还算交好的东家们,纷纷都送来了贺联。

  阿绵登上梯子,扯去牌匾上的红绸,将热闹的气氛推向高潮。

  “阿绵豆腐铺,开业送豆干,菜品七折啦!就这三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跑堂卖力地喊了起来。

  百姓们是惯爱凑热闹的,有便宜不占更是王八蛋。

  一上午忙得不可开交,阿绵在柜台后收着铜钱,已然飘飘欲仙,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就在这时,旺旺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在阿绵耳旁低语道:“不好了,你夫君……刚刚叫衙门的人带走了!”

第182章 开铺子啦(十)

  去衙门的路上,阿绵心惊胆战地打探到了事情的经过。

  “你是说,他一个人把那家豆坊的五个人都打了……是吗?”

  旺旺擦了擦额角的汗,“反正就是那一大家子,都跑去衙门那里击鼓鸣冤了。我看到了,立刻就来跟你吱一声。”

  陈捕快去抓的人,怕二三个人抓不回来,硬是出动了七八个壮汉。

  旺旺心中嘀咕,阿绵这是嫁给了一头牛吗。

  “你当时看,他……他手上没拿什么武器吧?”

  阿绵努力让自己的腿脚不要发软,律法中斗殴致死的惩罚是绞、斩,不过毕竟刚刚才听到说五个人去报官了,那显然没死。

  斗殴致伤的话,是根据伤情来定的。

  她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了孟驰坚戴上脚铐、在大雪纷飞的日子被流放,伴随着小阿月撕心裂肺要爹爹的哭声……阿绵心中一酸。

  她其实是个顶顶讲义气的人,真被她视作“自己人”的话,那么倾家荡产也要想办法把孟驰坚给保下来。

  于是稳住心神,先拿了碎银子叫旺旺能上下打点的话就先打点一下。

  旺旺是衙门的厨娘,平日里不起眼,但是跟小吏、打更的,总归能有几分浅浅的交情。

  “我与他们说几句,就回你铺子里看顾小阿月。她午觉醒来看不到爹和娘,恐怕要哭得厉害的。”

  到时候宝宝在铺子里哇哇大哭,生意也做不了。

  “……多谢你。”

  “说什么呢,我好歹是阿月的干娘。”

  到了衙门,这里已经跪倒了一些人。阿绵看到孟驰坚也在左侧,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便也跪在他身边,两人相视一刹,并未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看了看豆坊的那几人,脸上也不见有什么伤痕,应该也伤得不是很重。

  “威——武——”

  阿绵吓了一跳,孟驰坚在袖袍里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不要抬头看,先不要说话。”

  这好像是衙门的规矩,阿绵就盯着地面,听到有人走上堂。

  “青天大老爷啊!为我们做主啊……”豆坊的人大声喊了起来,声泪俱下,“我们都是本分人,不知是何时与这铁匠铺的东家结了仇,将我老父、堂兄打成这样。你看我们身上这些伤……”

  本县县令是个胸无大志的性子,多年来似乎也未听闻有过什么作为,热衷于写诗画画,百姓平日里都很少见到人的。

  听完是打架的案子,县令百无聊赖:“他们说的可属实?”

  孟驰坚说:“是他们五个打我一人,我也可以验伤。说来,今天是我娘子开业第一天,我正要去豆腐铺里,就听到路上有一伙人来势汹汹,说这次绝对不能再出错,定是要把我娘子的铺子砸了的。”

  他说完,露出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们砸了一次铺子还不够,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这城中的豆腐生意凭什么只有你们能做?”阿绵假哭假嚎,揉了半天眼睛一滴眼泪都没有。

  “你血口喷人,完完全全就是污蔑!”

  “你们带着棍棒,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况且你们之前打人,以为苦主就会这么算了吗?!”

  县令听着这些斗米小民,吵来吵去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扰了他的清静,活脱脱的一帮刁民。他根本也懒得弄清事情究竟如何,严肃地摸了摸胡子,“既然是互殴,那么每人杖罚二十,关牢房七日。出来后莫要再到处生事了。”

  “这……这……怎能如此!他不过是一个人,我们这、这有五个,岂不是……”

  豆坊的东家面无人色,这不是吃大亏了么!他们这边相当于要挨一百下板子,一家子都进去?

  孟驰坚光脚不怕穿鞋,在那说什么“草民愿受罚。”

  “县令大人,怎能如此不公道……”

  县令也闹了,惊堂木一拍:“放肆!你们要说一个人打你们五个,当我是什么蠢材,被你们三言两语就可以欺骗的么?!你们还敢如此刁蛮,一人多打个三十大板。若是不服,除了女眷外再多关几天!”

  “县主啊,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还说怎么等半天下棋都没人来呢!”院中走进一个中年男人,手中还拿着一张画卷。

  “师爷,你来得正好……”

  “消消气,消消气……”师爷恭恭敬敬,十分讨好地在一旁倒起茶来。

  豆坊的人也没有那么六神无主了,伏倒在地上呜呜的啜泣着。他们的靠山总算来了,否则也没法在这城中混成个地头蛇。

  “一点口角罢了,何必要跟他们动气呢?这边罚一人,那边也罚主事的一人不就结了?”

  县令急着要去和师爷下棋,刚要改口,阿绵忽而道:“县令大人,您的女儿还好吗?我与她好久没有见面了,感念她的恩情!”

  “……你是?”

  “我是陆阿绵,是莫大夫的友人,她还教过我不少强身健体的武功。”

  “啊,”县令模模糊糊有一定的印象,“她去游山玩水,编撰医书了。恐怕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咳……她的事,一切都是上天的机缘……”

  豆坊的人没想到,阿绵居然也跟县令有人情关系!

  这下,县令闭上眼睛,高深莫测的沉思着。

  师爷飞了几个眼刀,豆坊的掌柜道:“这……没什么,就是一场口角!我们也是闹着玩的,多大点事——嘶,都是你这死娘们!一天到晚的嘴巴没个把门的,瞎说八道,让这兄弟当了真,闹出这些事来!”

  豆坊老板娘挨了几巴掌,虽然心中知道这是表面做戏,只得识大体的倒在一边,漠然地掉着眼泪。

  要去砸阿绵豆腐铺,这事是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全家人的主意。只不过前两次稀里糊涂地叫这人躲了过去,但现在……家里得有人出来做替罪羊。

  “好了!”县令说:“既然如此,你们双方可愿和解?”

  阿绵说:“愿意的。”

  牢房里臭烘烘的,能不进去还是不进去的好。

  孟驰坚也没有异议,他揍的地方都是暗处,少说得疼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而他根本没受什么伤,胳膊都是自己掐青的。

  “那好,便都来把这和息状签了……日后都莫要再惹事生非!”

第183章 开铺子啦(十一)

  县令见刁民们都乖乖的上来签字画押,很满意的退堂了,下棋去也。

  豆坊的东家娘从地上爬了起来,木着脸跟在丈夫身后。做豆腐是个苦行当,发不了大财,可总归养活他们全家老小上上下下十几口人。

  原本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豆坊本来就是她夫君家里的。她嫁进来后十多年的功夫,三更睡五更起的做活,时至今日口袋里也没有一百文。

  “阿绵豆腐铺”,这五个字第一回 听着就觉得好刺耳。

  更刺耳的是,豆腐铺的那个打了他们的死男的,按完手印后便巴巴地跑到女东家旁边,“吓坏了么?我本来我想去我铺子里拿东西,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

  女东家拿着他的胳膊,手指在那些青青紫紫处摩挲着:“我来的路上还想着,若是真要流放,就先把铺子租出去,带着阿豆和宝宝一路跟着,这样总能把你的一条命留下来的。”

  “他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坏心肠。”

  豆坊的东家娘微微扶住脑袋,感觉被气得有点眩晕了。

  他们确实是带了木棒的,但是斗殴刚开始,木棒就被这个死男的抢走了,后来都招呼在豆坊五人身上,豆坊的掌柜被打得嗷嗷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你自己的夫君下手多重你心里没有数吗!!!

  死男的握住女东家的手,语气低沉中透露出一种“坚强”,“我没事的。今天是你豆腐铺开业的第一天,我绝不能叫他们破坏了。你快去铺子里吧,没了你伙计们恐怕忙不过来。我自己去擦点药就行了。”

  这和刚刚抬手就把她公公扔到两尺开外的是一个人吗?她公公的牙齿都摔断了两颗,现在嘴巴里还全是血!

  阿绵说:“那怎么行呢?你不能这样不爱惜身体,又不是真的铁做的。去我铺子里,我给你擦药。”

  孟驰坚低头看她,咽了咽喉咙,“嗯”了一声。

  他索性半边身子歪倒在阿绵身上,又暗暗在腰上发力,以免真的把小人儿压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