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在湖边驻足,立于垂柳之下。今日柳清卿带柳清滢来这是?有正事的。
她侧眸见她出神,便问,“在想什么呢?”
柳清滢猛地?回?神,察觉到自己又神游天外忙低声认错,“对不住姐姐。”
柳清卿却笑:“这有何对不住的?”
又问:“可是?书院中有烦心事?”
柳清滢咬着唇瓣倍加犹豫,她早想跟人说了,憋得难受又不敢说,既然姐姐问了,那她豁出去了!
见她打量一周,柳清卿了然,应是?些旁人不能听的事,柳清卿挥手让下人退得更远。
“好了,这回?能说了吧?”
柳清滢重重点头,凑过去,“姐姐,我听同窗说,京城里有一三品官员的妻子?原是?他父亲的续弦。”
许是?过于惊诧,柳清滢哑着嗓子?只敢用气声说,生怕被旁人听见。
“说是?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那人上京赶考,考中回?去后天都塌啦!青梅被父亲娶做续弦,他回?去的时候被按着头喊娘呢。”
柳清卿讶异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还有这事?”
柳清滢皱着脸啧一声,“何止啊!然后那父亲不知怎的忽然就撒手人寰了,再到后头男子?守了三年孝,赴任后边娶妻。结果?前些日子?老家人找来帮忙,妻子?被认出来啦!”
柳清滢可算找着诉说的人了,索性说个痛快,“我说那老家的人也?没长眼,人家都成婚多年育有两子?,感情好得很?,不光没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非得将这事翻出来作甚。是?不是?姐姐?”
忽然听这,柳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点头。
柳清滢摸摸下巴眯起眼又说:“我现在怀疑,说不定那父亲都不知是?怎么死?的。我倒觉得没甚,做坏事自是?有报应。”
柳清卿听来也?觉得奇怪,怎就非得娶孩子?喜爱之人呢?
她想着便问了。
柳清滢冷哼一声,“听闻是?那父亲觉得儿子?才高八斗,官途无量,又另寻了一家高门?大户。原本大家心里有数,就等?中了结亲,结果?没想到这人考得太好,让人生了贪心。父亲知自己儿子?性情执拗,看?中的便不会松口。这家人在当地?也?有些势力,便用计逼迫姑娘嫁来,便以此招彻底断了二人姻缘。”
她又凑近,重新?又气声说,“听说娶来就将那姑娘扔在院中不闻不问,根本不是?真娶,那姑娘过得都不如下人,吃不饱穿不暖失了名声和姻缘还得干活,心思歹毒!是?要困那姑娘一辈子?啊。怪不得这人这样生气。”
“捧手心上的姑娘让人这样糟践,能不生气吗?”
反正柳清滢觉得,这人心思太坏,死?有余辜。
柳清卿跟听故事似的,心绪跟着起伏,到最?后起了一抹淡淡愁绪。对这未见过面的姑娘起了怜惜之情,这人过得定比她当初难上许多许多。
柳清卿想到陷于二叔院中的嘉姨,不由心生担忧。就算她抛去银钱有何用?嘉姨出不去,根本就花不上。她便不由打探,百姓怎么想。
柳清滢说道:“能怎么想,你情我愿的事。先前前朝王公贵族都有过这种?,能活下去便不得了了,哪有空闲想那些乌七八糟的。我听闻自摄政王当政以来便推行婚姻自由,两情相?悦最?是?重要,至于那些糟粕礼法,全?都抛到后头去了。”
“你觉得……这姻缘好吗?”
没想到姐姐会问她这个,柳清滢被问住。
“算好吧……如今不说官员富商,便是?寻常富庶些的人家都三妻四妾。那人如今位居高位还一心一意,应算好吧?”
最?后拖着长音,柳清滢有些游移不定。
柳清卿闻之却出了神。
被糟践一番获得的一心一意,背负骂名,算好吗?
若没碰上这对父子?,这姑娘说不定也?会有平淡幸福的一生。
柳清滢倒是?变了不少。
见姐姐目光惊异,新?鲜不已,好像她变成了新?奇的新?玩意儿,柳清滢不由红了脸,嗫喏着说,“本来就是?,往前十年活下来都是?不易,女子?本来就难,还讲究什么旁的。”
柳清卿转念又问:“怎没听闻这事?”
“还没闹开,便被这人以雷霆之势按了下去。”
柳清滢感叹,“也?不怪有人不择手段往上爬,只有身居高位,手中有权,才能护住想护的人啊。”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侯府花园的竹林旁。
见姐姐发呆,柳清滢忙说,“姐姐嫁得好,自然觉得那些寻常。”
见姐姐看?过来,柳清滢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好似透着酸味,忙摆手,诚恳道:“瞧这柳树就知姐夫心中有姐姐,意头多好?”
心中有她?
柳清卿唇角漾开笑意,眼里却闪过讥讽。
柳清卿听到这句话,看?向柳清滢的目光也?变得认真几分。似乎想辨别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怎么了姐姐?”她察觉不对,软声问。
柳清卿恍然摇头:“倒觉得你变了许多。”
柳清滢闻言羞涩笑笑,低声呢喃,“从?前是?我不对。”
是?何不对,姐妹二人心知肚明。
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后不再拘泥抢夺姐姐的东西来诱得姐姐注意,一想起之前自己胡搅蛮缠,真是?颜面惭惭。
柳清卿瞧着却觉她这妹妹好一朵姣妍艳丽的花,惹人怜惜。
将适才买的青白玉镂空香囊佩解下,垂头给柳清滢系在腰上。柳清滢瞪大了眼,眨去眼里泛热的水汽。正一时凝在那,一颗心乱糟糟的不知如何好,她今日没带甚可以给姐姐的啊!
正懊恼着,忽然听姐姐低声问她。
“若我去了,妹妹可愿与大人相?伴?”她忽然问,问得着实突然。许是?这故事使她冲动。
她知晓她们母女每回?见到谢琅都双目放光。
她不想惹人厌烦,不属于她的,她全?还回?去。
问完,柳清卿抬眸眺望天上的云。许是?因为那药是?真的给了她底气?她终于问了出来,有股报仇的痛快,也?有终是?如此的怅然。
全?都如浮云掠过后便中剩酸涩。
柳清滢惊愕地?张开嘴,双眼眨巴眨巴。手里还捏着姐姐给的那玉佩,心高低起伏。
她原先只跟母亲说过,听姐姐提起不由后背一凉。姐姐怎知道她曾经说过这浑话?不能是?母亲又做了糊涂事吧!
她小心翼翼看?着姐姐脸色,见并无异常才浅松口气,也?不敢全?然放心,佯装不懂问,“姐姐为何这样问?是?哪种?伴?”
相?比后半句,她更关心前一句话,什么叫我若去了?
然后就听姐姐笑意温婉对她说,“自然是?白头到老,长厢厮守的那种?伴。”
竹林后,不知为何藏起的谢琅便听见此言,不由手指用力,茶盏尽碎!
第52章 今日他便好生等上她一回。……
听到一声脆响,柳清卿敛声侧耳听,没再?听到动静,应是听岔了。
又将心思转回柳清滢这?头。
她想着,从那日?书?房偷听来看,谢琅更喜柳清滢。之前柳清滢似对谢琅也有意,她若牵线撮合,也算暗中?赔罪了吧?她也更好脱身。
她黯然而自嘲地轻笑?一声,在心中?摇了摇头。
什么叫脱身?
谢琅本也不会留她。
话虽这?样?说,面上笑?意清浅,心里却堵得难受。
原以为是她的,这?些年被她倔强圈着护着的宝物,终归得还与她人……
不是她的,就算短暂拥有,也会失去吧。
心里空落落的。
柳清滢却未接茬,面上笑?意尽散,肃然地握住柳清卿冰凉的手,蹙眉扫过,牵着她往回走。
柳清卿诧异。
“姐姐可是病了?”
柳清滢拧眉,上下打量她,见柳清卿摇头也不信。不是病了怎说这?胡话,她又不是不知姐姐有多喜爱姐夫。哪怕姐姐藏得深,可她又不是傻子。
要说这?么多年谁最了解姐姐,当然是成日?暗中?观察的她了!
她怎会不知从前每回姐夫到柳府时姐姐淡然的双眼才会泛起光亮。怎会不知只有在姐夫来时,她才能?从姐姐的眉梢唇角看到些许笑?意。
她又不傻!
她从前是说过些浑话,也不做人事,但那不是想让姐姐多看看她?哪怕是怨恨都比漠然要好呢。
看如今,虽姐姐厌烦她,但也能?跟她说上几句话。还为她打算送她去书?院呢。
近来她心中?滋生喜意,并想要得更多,她希望姐姐能?真?心喜爱她,而不是每回眸光淡淡从她身上敷衍地扫过去。
她知晓姐姐现在并不喜她。
姐姐虽性情淡然,但她知姐姐对自己的东西看得极紧。
所以旁的寻常物件就算了,姐夫她可是断断不敢要的,从前也只是图个?口快罢了。
她霸道无理些,姐姐便?在母亲那能?少?遭些罪。
心中?百转千回,柳清滢心里咯噔一下,姐姐定是病了才说此胡话!
二?话不说便?拽着姐姐往外走,一边吩咐下人去安排车驾,“得去医馆好生瞧瞧。”
见李嬷嬷几个?面色警惕看过来,柳清滢也不恼,仿若没瞧见她们眼里的排斥,反倒将她们招来询问,“姐姐近来身体可好?府医可来把平安脉了?”
将李嬷嬷几人问得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叫她们如何说,近来小姐频频抱恙,她们也甚为忧心。
见李嬷嬷欲言又止,柳清滢便?懂了,不由分说拉着柳清卿往外头走,“嬷嬷,今日?天气正好,我们一并出去诊诊脉。”
李嬷嬷头一回瞅着柳清滢顺眼,忙点头,“好!去瞧瞧。”
几人不顾柳清卿反对,又推又揽地将她赶出府。赵盼生还脚程颇快地回了嘉兰苑给小姐取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一行人风风火火出了府。
另一头,竹林中?。
谢琅依旧立于原地,他面无表情地挪眼,从手中?的碎瓷片到适才破碎掉进草丛的碎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