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79章

作者:萌尔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耳边还回响着刚刚柳氏那悚然听闻的话语,什么叫让人入府陪伴?

  倏地,他冷嗤一声,将手中?碎瓷轻轻一掷,砸到红色高墙上,瞬时炸裂四碎。

  还长相厮守的那种?伴?

  他怎不知自己想与旁人长相厮守!

  他是什么猫狗都能?塞来的人吗?

  此时他早已忘了当初自己言明若柳氏想走,他定放人,不仅放人,再?为她置办嫁妆都是可的。

  可如今……

  这?念头仅从脑中?划过,只觉浑身肌肉缩紧,一股火气自心底喷涌而出,火光四射,将他的血肉烧得噼啪作响。

  还有那句她要离去所带来的惊悸,他初次体味到这?种?奇怪的感觉,酸涩苦痛,像有人将冰冷的长剑刺进他的身体而后缓慢搅动一周。每一呼吸,胸腔中?便?有肋骨被重击的钝痛。

  他抬手捂住胸口。

  应是近来练武受了伤。

  几息后,他挺直身躯,如坚韧的翠竹。

  谢琅冷眸微眯,仿佛雪刃出鞘。

  之前的蛛丝马迹终于连成串,为何她不再?与他叙话,不与她练棍法?,为何变得疏离,为何躲避他的触碰。原是她想走了。

  为何想走?他不明白。

  他们哪里不好?

  谢琅转念又想到那盒药丸,打声清脆鸟鸣,谢六便?如鬼魅般现身。

  “大人有何吩咐?”谢六单膝跪地。

  “药丸制得如何了?”

  “今晨刚制好”,谢六说着从衣襟掏出一锦盒双手恭敬递上,瞧来竟与柳清卿藏起的那盒别无二?致!

  谢琅接过,掀开盒盖仔细检视,瞧不出什么异处,又拿近闻了闻才满意合上。

  “放……”

  刚吐出一字,谢琅便?将剩下的吩咐吞了回去,“下去吧。”

  谢六一个?闪身便?不见踪影,谢琅看似在看谢六消失的位置,心中?却想着旁的。

  一阵冷风,谢琅敛回思绪,转眸望向竹林旁的红墙。

  近日?探查,没想到二?叔院外似有暗卫,如今他知二?叔有异,二?叔也知他知有异。双方均静观其变,并未有动作。若是动起来,说不定下个?知晓这?事的就是他的好父亲了。

  他暗中?调查母亲年少?往事,却知之甚少?,只知父亲母亲与二?叔自幼相识,是嵩阳书?院的同窗。

  虽他未见着人,但据暗卫来禀,母亲在二?叔院中?过得甚好,二?叔甚至还会为母亲种?花摘果,捏腿捶背。比他那位高权重的侯爷父亲强多了。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若母亲不想,二?叔这?高高的院墙留不住人。既母亲未走,定是自有安排,他决定暂时顺其自然,观察待之。若母亲安全?无虞,心情愉快,他并不打算插手。

  再?者谢琅也不是古板无趣之人,非要逼迫妇人从一而终。他虽不懂何为情爱,但他懂落子无悔的道理。

  转念思绪却个?了个?褶,这?落子无悔的道理,他那装作温婉贤淑的好夫人却不懂。

  谢琅勉强将这?股莫名之感压了下去,又想回到适才的思路。

  所以即便?不愿与父亲共度余生,他也不会非要逼母亲回府。

  父亲在边疆杳无音讯那些年是母亲如挺拔的大树一样?为他们姐弟遮风挡雨,如同无所不能?的母狮挡住那些明枪暗箭,将他们拉扯长大。可凡人怎会刀枪不入?

  他知许多日?夜母亲均背着他们与泪水相伴。

  故而他愿成全?母亲余生的平安喜乐,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石破天惊。

  他爬到如今高位,便?是为了让自己人不再?受桎梏。

  哪怕母亲要胡作非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拼尽全?力护上一护!

  母亲还好好活在世上,他的心思定了,了却一份心事。

  但一想到妻子存了离去的念头,他心头又起一阵痉挛,令他不由拢起眉心。

  谢琅垂眸注释地上的碎瓷片良久,俯身一一拾起。一闪神,手被尖锐的瓷片割破。他盯着指腹上的血痕,诡异的,心头却舒畅不少?。

  将碎瓷片放到掌心,谢琅缓步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唤来小厮,让其将其他碎片放到库房中?,只留了那枚沾染他血迹捏在指间。

  血色干涸映在瓷白上,仿佛雪中?泣血的寒梅。

  谢琅用手指来回摆弄,尖利处划过骨节留下条条白痕,他低眸睨着。须臾后忽然起身,将瓷片放置在桌角砚台旁边,离开书?房径直去了正房。

  小厮见大人离去,这?才快步去了库房。

  库房里的人见小厮手里的东西,见怪不怪地瞥一眼,直摇头,“咱家大人这?念旧的性子何时能?改?明明家财万贯,怎就这?般舍不得。”

  用过的,有感情,对他有意义的东西他都悄然留置着。

  甚至幼时玩过的拨浪鼓,自侯夫人离世后,大人也从侯夫人的库房中?取出好生存放在自己这?头。

  “何止是这?些,就大人那马,也不与大人相称呐。”

  大人如今的坐骑是一匹不过百两的老马,那马是侯夫人在大人七岁生辰那日?买给他的。

  大人出急务时用衙门?最好的千里马,可舍不得用这?匹老马。

  那匹马好生在府中?养着呢,只做上下衙用,大人说是平日?也得带它放放风,不然便?是马也会心情郁郁。大人得闲时会亲自给它喂料,未成婚时每逢休沐还会带它出去跑风。

  谢琅大步流星回到正房。

  时间估算得好,她们一行人已然离府。

  嘉兰苑中?只有下人在忙碌。

  刚过垂花门?,他蓦地停下脚步,环视周遭。

  远处的小湖、水榭,岸边任风吹拂的细柳,挨着墙面曾荒芜的土地也被种?上不知何名的花。甬道旁精致的鹅卵石铺就一条别有情致的小路,尽头的一株槐树,茂密的树冠下有一小小的木椅,一旁还摆着一个?矮几。

  他第一次走过嘉兰苑的每一处。

  每一眼都是她的痕迹,在她未嫁来之前,嘉兰苑的院子里只有挺拔竹林,只是一座普通的院子。谢琅的目光漫过每一处,自她来后,这?嘉兰苑倒是大为不同了。

  他能?想象到她像松鼠般一点点笨拙地将院子点缀成如今的模样?。

  如今这?副,只瞧一眼便?心里暖融融的模样?。

  眼底刚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想到什么,笑?容便?瞬时消散,神情也逐渐凝重。

  谢琅提步向正房走去,如刚刚一般立于门?口环顾房内。

  冷肃无趣的房间里现在被她的各色东西添得满满当当,如潇潇冬日?里终于长出其他色彩。

  成亲时她摆在窗边的铃兰花还依旧开着,圆桌上属于她的瓷杯又多上两件,铜炉吐出的袅袅青烟是她的味道,仿佛她就在这?。

  原来他身上是月麟香的木香,如今已掺上她的隐隐花草香。

  他在她颇喜爱的玳瑁流彩梳妆台前停住,长指一勾拉出妆匣木屉。

  取出锦盒,并未直接以盒换之,而是取出新做的药丸置于原本的盒内。

  这?是他遣人特地配置的药丸。

  无碍身体。

  避孕药丸换成补气血。

  假死药丸换成了掺了安神药的补药。

  至于最后一枚,他虽不知其用,也自顾自按自己的想法?换了。

  他在净房洗好出来,打开木柜拿干净衣袍时余光瞥见那团包的严密的衣团。

  那是上回她遗落的话本子,他亲手包的。还是他上回塞的地方,看来近日?她并未看过。

  连话本子都不看了?

  谢琅眼神淡漠,伸手轻轻拨弄着开衣料,那被封存许久的话本子终于又重见天日?。

  谢琅掀起衣袍,利落坐于八仙桌旁,命下人泡了壶好茶,如玉的骨节微动,翻开话本。

  他过去从未等过她。

  今日?他便?好生等上她一回。

  -

  嵩阳书?院果真?是如今首屈一指的书?院,断断月余居然柳清滢养出了雷厉风行的性子。

  自马车驶出侯府的巷子,柳清滢便?问李嬷嬷,“嬷嬷我不懂这?京中?哪个?医馆好,你可知?”

  省得她要去哪,她们再?以为她含了坏心。

  李嬷嬷虽就坡下驴将小姐拉去医馆,却的确防着柳清滢。虽柳清滢并未做甚坏事,但她那阴险歹毒的母亲实在够人喝一壶!

  听到柳清滢吐口子,李嬷嬷立时打蛇上棍,“那便?去济世堂罢。”

  济世堂便?是柳清卿名下的医馆。

  一行人便?往济世堂去。

  还未到医馆门?口,便?瞧见一群人乌泱乌泱跟群马蜂似的围在药馆门?前,纷纷往前伸手,你争我抢,差点打起来。

  柳清卿让马车停远些,撩起帘子往那边看。

  不一会儿便?有人垂头丧气从马车旁路过,抱怨声穿过车厢进到车里。

  “药可真?难抢,如今药方药方不得,药也抢不到,真?是逼死人呢!”

  “也不知怎了,哪哪都无药,这?若病了有钱都没处医治!这?条贱命啊,可怎么活啊……”

  柳清卿一一记在心里。

  马车中?安静非常,一股沉重的沉默蔓延。

  又等片刻,待小厮大喊着没药了将人群打发走后,柳清卿才下了车,柳清滢跟在姐姐身侧,左瞧瞧右瞧瞧。

  进到医馆中?,门?口地上还散落着药材,小厮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一一捡起。

  好巧今日?唐掌柜不在,小厮听到脚步声以为又是来寻药的,正要苦着脸,抬头见是主家,立时起身,忙躬身请主家进来。

  陆老大夫见是小姐来了,忙起身从桌后绕出来迎她,正要行礼,被小姐托住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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