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沈幼漓大怒,一拍窗户,“他们安敢如此无礼!”
“阿姐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百善孝为先,走吧,等拜祭母亲回来,阿姐就去给你出头,把那赌坊的人都杀了。”
“啊?”
他现在这样子,阿姐还有心情拜坟?
“啊什么!你不听我话去喝酒,还有道理了?”
“没,没有,可我这腿,还有一身腌臜……”
“回来再治吧,我赶着军容从宫中回来前回府,实在耽误不得。”沈幼漓随意扯了个理由。
可他是断了腿呀……江更耘委屈至极,根本不想去拜,可又指着阿姐给自己出头,没办法不听从她的话。
他这浑身臭味断断不能进马车,偏他腿断了,走不动路,所幸沈幼漓让他坐在了马车后头绑行李处,这才出发了。
江母坟前。
沈幼漓站着,扫视墓碑上的江余氏,这坟说起来还是李成晞立的。
她转而看向跪坐在地上点香的江更耘:“怎么就这么点?我给的银子该是够了。”
江更耘不敢与她对视:“这篮子不稳当,怕是提的时候在路上不小心掉完了。”
“这样啊……”
江更耘点好香和蜡烛,跪在江母坟前,沈幼漓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阿姐,你怎么不跪下?”
“跪她?她可不配。”
这是什么话?
江更耘抬头看去,忽见李家三娘子也出现在旁边,吓了他一大跳,连阿姐刚刚在说什么都忘了。
第74章
“三娘子也来祭拜先人,真是碰巧。”沈幼漓高兴地寒暄。
从前两家比邻,墓园也挨得近。
江更耘缩着肩膀,尽力往离李娘子远的地方倒,生怕风把自己身上的尿臊味吹到她那边去。
李三娘子浅笑:“顺道,也想来打听一下彩礼的事。”
“大娘子别误会,毕竟是嫁掌冶署令,我阿爹是清贫文臣,前头两个姐姐就让阿娘头疼了好久,此番是失礼些,但私下商量商量,家中有个底,也两厢便宜不是?”
“是啊,“沈幼漓看向江更耘,热心道:“弟弟,彩礼你可想好了如何置备?”
“彩礼……阿姐你说呢?”
“别问我啊,这是你的事,母亲难道没给你留下什么体己,还有这些年的官俸,江家以前的药铺啊……”沈幼漓帮他细细清点。
江更耘哑然,她是他姐,弟弟的婚事难道不该她来置办吗,何况自己连身干净的衣裳都没得洗换,哪里拿得出彩礼?
她这是故意消遣自己吗?
两个人都在等他开口,江更耘艰难开口:“彩礼的事暂且放着,我回家之后细细盘点清楚,好写个单子……”
李三娘子沉默了一会儿,江更耘心头发虚,求助地看向阿姐。
沈幼漓只是抚着发鬓看向别处,没有开口解救的意思。
幸而三娘子体贴,道:“这倒也没什么,跪着做什么,站起来说话吧。”
说着伸手要去扶他,还未靠近就面色一变。
“你这……”她捂着鼻子赶紧远离,几欲作呕,又因修养闭口不言。
可不用言语,单是这举动足以江更耘整个人都炸了。
她是闻到了!
江更耘真恨不得钻到土里去,就地消失。
谁知沈幼漓偏偏还补了一步:“瞧我都忘了,你这伤腿还没治,跪这么久不好,阿姐不能扶你,要不你自己慢慢扶着站起来?”
这么脏,让她搭手是不可能的。
“伤了腿?怎么伤的,还有这……骚味又是怎么回事?”李三娘子皱眉。
江更耘赶紧找补:“不过是与人有些旧怨,我一人打四个,打赢了他们气不过,冲我泼脏东西罢了,急着来拜祭阿娘,一时未曾收拾,让三娘子见笑了。”
说完怨恨地看向沈幼漓,她要是早给他银子埋掉赌账,自己会在李三娘子面前丢脸吗?
三娘子急道:“这得赶紧报官去啊!”
沈幼漓摆手:“报不得,报不得!”
“为何?”
她捂着嘴,似闯祸一般,心虚看了一眼江更耘。
“怎么回事?”李三娘子狐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唉,原本也是瞒不住的,我这弟弟欠了点赌账,拖了点日子,才被人打断腿,还被淋……甘霖。”
江更耘心中狂喊着不要说,现实却是缩着脖子不吱声,真相暴露,他已不敢想自己现今在三娘子眼里成了什么样子。
江更雨一定是故意的!
李三娘子震惊,“这……大娘子,我是信任你,才答应这门亲,这欠着赌债……”
“你不会拿个假的掌冶署令来框我吧,若真拿得出彩礼,哪里会连赌账都还不上?”
江更耘绷起脸,强自镇定:“就算眼前没有,难道以后没有?而且你就是这么一个看重钱财权势的女人吗?”
李三娘子莫名其妙:“不看重财势,谁会看得上你?”
“你——”
“我怎么了?”
“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悔婚?我告诉你,就算现在我缺银子,才阴沟里翻船,但来日,我扶摇直上,你追都赶不及!”
沈幼漓在旁忽地补了一句:“哦,那个掌冶署令,只是你姐夫同你玩笑罢了。”
嘎?江更耘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堂堂军容怎么会跟他开玩笑?
“顺道告诉你,你那协律郎之位也给你摘了,往后你可以用平日攒下的俸禄买几亩薄田,耕种度日,要是你有的话。”
“不可能——”
他不答应,绝不能答应!
“凭什么革我官位?”
沈幼漓一摊手:“你几日不去衙门当值,正好有御史瞧见,这么一参,官位就没了。”
“是你让我不用去衙门了!”
“我未承想你连招呼都不与上官打一声啊。”
“你在开玩笑,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阿姐,我是你亲弟弟啊!”
沈幼漓摇头:“开玩笑哪能比得上真的好笑。”
李三娘子捂住嘴,一脸惊异地看着江更耘困兽一样,又站不起来,形容实在滑稽。
江更耘却是实实在在慌了,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
“没关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你是高官还是贫民,我都愿意跟着你。”
似一缕阳光普照在身上,他动容看去。
“三娘子……”
李三娘子一脸嘲讽:“你不会想让我说这种话吧?”
“啊?”
她掩唇笑了一声:“从前我属意江家大哥哥,若是他在,不用一两银钱没有,单是他这个人,我也是愿意嫁的,不过你嘛……”
江更耘整颗心被冻住,待清李三娘子眼中讥讽,又急得冒汗,整张青紫的肥脸瞧着难以言喻。
他握紧拳头道:“你说的江家大哥哥是哪个?”
李家娘子笑着和沈幼漓对视了一眼,“还能是哪个,自然是大理寺少卿江更雨。”
江更耘的火气蹭一下起来了,江更雨再好,那也是个女人,跟他一个男丁怎么比?
女人这种东西,怎么都是这样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他撞上大运,头一个念头就是去李家提亲,想给三娘子好日子,为什么她这么不识好歹,还有江更耘,有什么过不去,为什么非找不痛快,要如此设计他,让他遭人嘲笑!
他被取笑,丢的不是江家脸面吗?
“你喜欢她?她可是——”
江更耘想说她是贪污犯,偏偏本人又站在这里,他不敢说,自己往后还得指望她,而且细论起来,那事错的还是自己。
“她可是女人!”
“大娘子就算是女人,非要选我也会选她。”
沈幼漓被说得有些羞涩,她本是请三娘子戏弄江更耘一番,没想到她如此敞亮,特意出来一起骂,骂得也是真痛快。
而江更耘已经要被气疯了:“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然喜欢一个女的,是你脑子有虫,就是当一个贫苦百姓,你这种女人我也断不会要!”
不错,是他看不起他,就算自己满身脏污,家徒四壁,那也是他江更耘看不上李三娘!
“那就祝江郎君早日自力更生啦,从前总让人当猪养,往后可得小心,别被当猪宰了。”
“你——”
沈幼漓打起了圆场:“莫吵,莫吵,怪我拉下脸去说媒,才让你们吵成这样,如今散了也好。”
“这不是你的错,有这样一个弟弟,谁也没办法。”
江更耘实在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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