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皇叔 第22章

作者:秋色未央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傅棠梨心不在焉:“大伯母赐教。”

  严氏是个多话的,尤爱在背后编排杨氏:“听说这个许家表兄,家世好,学问好,听说样貌和脾气也都好,这么好一个表兄,还未定亲,你母亲心痒了,要招来做女婿呢,你且看着吧。”

  傅棠梨听到此话,顺便瞟了傅芍药一眼,这才发现,从方才起,傅芍药就板着脸、撅着嘴、坐在那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严氏压低了声音,但那嘲讽的意味却愈发明显:“可惜燕娘好像不乐意,嫌弃许表兄不够显赫。她在想什么,想和你比,做梦呢,雀娘你的福气是独一无二的,别说我们家,这天底下就没人能越得过你去。”

  傅棠梨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连答话的兴致都没了,心绪愈发沉重。

  过不多时,傅家众人都聚齐,傅姑母的马车也终于到了,杨氏亲自出去把她迎了进来,许家的表兄鲜衣轻裘,带着一干随从,扛着大箱小箱的礼物跟在后面,排面做到了十足。

  二十年未见,一朝归宁,傅姑母对着家里人又是哭又是笑,自不消说,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傅方绪也露出了明显的欢喜。

  许家表兄名连宜,果然如严氏先前所言,生得一副好样貌,身量高挑,眉目俊朗,他与母家的长辈和兄妹们逐一见过,礼数周全,仪态温雅。

  傅芍药板着的脸悄悄地松了下来。

  傅姑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待傅家几个侄儿、侄女都差不多和蔼,独和傅棠梨相见时,格外激动,拉着傅棠梨的手久久不放。

  “我在蜀州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家二娘子被钦定为太子妃,真是祖宗庇佑,皇恩浩荡,我喜得连夜去拜了佛,今日见了这孩子,果然,这气派、这容貌,就和天上的神妃仙子似的,我们傅家真是有福气。”

  这沉甸甸的福气压得傅棠梨胸闷气短,但对着傅姑母,她还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循规蹈矩地问安、应答。

  傅芍药的脸又绿了。

  严氏看得要笑,刻意提高了声音:“却也是巧了,妹妹知

  道吗,如今雀娘住的地方正是妹妹昔日在闺中的旧居,可见那院子是有些运道在里面的,妹妹和雀娘都是有缘人。”

  其实当年傅方绪颇有些重男轻女,上佳的屋宅都分给三个儿子,至于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不过草草指了处偏院给她,待到傅棠梨从渭州归来,也只剩这一处地方,便住下了。

  傅姑母不明内里,听得很是惊喜:“果真如此?雀娘,能不能让姑母去你房里坐坐、看看,这么久了,也不知和当年是否一般。”

  傅棠梨心急如焚,恨不得要捂住严氏的嘴,但也来不及了,面对傅姑母热切的目光,她只能垂下眉眼,温柔地笑着:“姑母说哪里话呢,什么能不能的,姑母原是旧主人,如今回来了,我也要退让一射之地,姑母若想,过会儿我陪姑母去我那里,和您一道喝茶。”

  傅姑母自然无有不从,大夫人严氏和二夫人张氏带着四娘子傅玉兰一起凑热闹,杨氏无奈,只能拉了傅芍药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往傅棠梨的院子去了。

  半道上,傅棠梨偷偷地问了身边的胭脂:“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胭脂跑去看了,回来应道:“巳时刚过。”

  傅棠梨听了心肝一颤,腿脚都有些发软。

  ——————————

  长风亭中,红泥小炉中的炭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上面放着白陶茶釜,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看过去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赵上钧一人独坐,斟茶自饮,阳羡雪芽的味道抵在舌尖,清冽微苦,大抵如同这沉寂的春日。

  天色不太好,莫约着是要下雨的,少陵原空旷寂寥,唯有道边柳杨柳可堪一提,柳枝青绿,间或有风拂过,柳絮因风起,恰似烟幕笼罩穹庐。

  赵上钧抿了一口茶,他的神色平静,始终没有什么波动,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如同过去许多年在道观中一样,持守清规,不动喜怒,或者说,旁人皆不能辨出他的喜怒。

  一匹高大神骏的黑马在杨柳树下吃草,它大约等得久了,百无聊赖,嚼两口就要抬起头来,喷一个响鼻。两个道士侍立在长风亭外,他们的腿脚已经麻木,但依旧站得直直的,垂着手,保持恭肃。

  就这样,一直等着。

  直到将到晌午的时候,从长安城的方向有一骑朝长风亭飞奔而来,打破了这种凝固。

  临到近处,马上的骑士勒马,翻身而下,疾步跑来,又不敢径直上前,和玄安、玄度说了两句。

  玄安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立在阶下,向赵上钧禀道:“师兄,庄将军求见。”

  赵上钧眉目低垂,神情冷淡,依旧沉默地喝茶。

  玄安退出去,和庄将军说了两句,急得庄将军不停作揖,玄安不肯,只得换了玄度上去。

  “师兄,庄将军有要事,关乎重大,求师兄容他一见。”玄度胆子稍微大点,多说了两句。

  半晌不见回声。

  天开始下起雨来,不太大,不过沾衣欲湿,杨柳重了几分,低低地垂在那里,春寒料峭,带着侵入心脾的凉意。

  “殿下!”庄将军忍不住,在那里远远地叫了一声。

  “咯”的一声轻响,赵上钧放下了白玉茶盏,终于吐出一个字:“传。”

  玄度下去传话,庄敬立即小跑着过来,苦着脸,又叫了声“殿下”。

  庄敬官拜镇军大将军,为淮王左膀右臂,善战能谋,不过其人精明,惯会在外人面前示弱,譬如此时,看那形态,恨不得要给赵上钧磕两个头再说话。

  “末将到处找您,去了一趟云麓观,才知道您在这,耽搁了不少时辰,可算见到您了。”

  赵上钧神色漠然,看了庄敬一眼。

  庄敬一激灵,立即察觉到赵上钧的情绪,他的额头上“刷”地冒出了汗,不敢再啰嗦,收敛了神情,把事情择要说了一下。

  “圣上封了李怀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这厮早上就领着人去了卫署,要孙澄将京城巡查之职交至他手,孙澄经不起挑衅,和李怀恩起了争执,两方各叫了人马,我拉不住,只怕要在京中打起来。”

  金吾卫掌禁庭及京城各处巡警、烽候、道路之宜,孙澄为右金吾卫大将军,经营多年,岂容他人染指,但不奉圣旨,在京城擅动兵戈,乃是重罪,孙澄为人素来缜密,对其中利害不会不知,今日局面,必有蹊跷。

  “圣上近来对李颜父子多有倚重,那胡蛮子得势,十分张狂,却奇怪,为何挑上孙澄?”庄敬似有所指。

  赵上钧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淡淡地说了一句:“孙澄乃我旧部,圣上大约想换他下来吧,遵从圣意就是,有何妨?”

  他提起元延帝,并没有不满的语气,甚至是温和的。朝堂上下皆知,元延帝宽厚仁和,与淮王兄友弟恭,赵上钧这般言语,似乎只是寻常。

  淮王的表态令庄敬迷惑,但他不敢揣摩主公的心思,于是转了话锋,急切地道:“左右金吾卫陈兵朱雀门外,若交手,等同谋逆,孙澄危矣。京兆尹刘大人和韩国公正设法遮掩,尚未惊动圣上,请殿下速速前往主持大局,眼下也只有您能镇住场面了。”

  赵上钧起身,慢慢地踱了两步,负着双手,在长风亭中眺望远方。

  少陵原上一片寂寥,偶有行人,不过匆匆来去,皆不是她。

  起风了,雨丝拂过他的面颊和头发,那么轻,如同情人温存的摩挲。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眼神冰冷。

  “殿下!”庄敬心中焦急,硬着头皮,催促了一声。

  “走吧。”赵上钧拂了拂衣袖,大步走了出去,不再有任何留恋。

  玄安牵来了淮王的战马。

  此为大宛天马,行千里,疾如风,今日在此等候多时,早已不耐,主人一跃上马背,它立即一声嘶鸣,扬起四蹄,飞驰而去,转瞬只留一道尘烟。

  庄敬和两个小道士当即跟上。

  ……

  马蹄的尘烟刚刚散去,官道的另一边就驰来了一辆马车,朝着长风亭的方向直直地过来。

第26章 你要把我关多久?

  马车还未停稳,傅棠梨已经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她的动作过于仓促,一个站立不稳,还踉跄了一下。

  后面的胭脂吓了一跳,直呼“娘子小心!”

  傅棠梨恍若未闻,她走得很急,撩起裙裾,几乎小碎步跑了起来,但才跑了几步,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亭中空无一人。

  傅棠梨有些茫然,她左右看了看。

  野旷云低,长亭独在,此时过了晌午,又下着雨,行人皆已归去。

  那一时间,她分辨不出是什么感觉,如释重负?抑或是……怅然若失?

  胭脂惊诧莫名,慌忙从车上下来,打着伞追了过来:“娘子,您慢些,别淋着雨了。”

  傅棠梨急促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胭脂止步,自己慢慢地走进亭中。

  红泥小炉的炭火尚在,茶釜中的水冒着白色的雾气,似乎是温暖的,而这会儿雨有些大了,斜风送雨入长亭,又似乎带着凄凉的味道。

  桌上摆着一壶两盏,其中一个盏中茶水未尽,像是有人喝了一半,方才离去,此时瞻望弗及。

  雨水落在亭子的旧瓦片上,淅淅沥沥的声响,不太大,如同春天的虫子在啃咬着什么,一直停不下来。

  傅棠梨独自一人,伫立在长风亭中,长久地沉默着,直到炭火熄灭,茶水冷却。

  ——————————

  与淮王错过长风亭之约,令傅棠梨忐忑不已,但稍后,思及彼此身份,又觉得错过才好,如此,纠结了半天,她自己也琢磨不清心绪,只好暂时按下不提,依旧在旁人面前做她的端庄淑女。

  好在接下去两天风平浪静,并不见什么波澜,她也渐渐地松懈下来。

  傅姑母从蜀州而来,给傅棠梨送了两匹蜀锦为礼仪,蜀锦名贵,素有“寸锦寸金”之称,虽然傅棠梨很不缺这个,但傅姑母的美意,她还是记在了心上。

  许家表兄不久后就要参加春闱大考,傅棠梨便思量着,要送他文房四宝以做回礼,隔天下午,遂带着胭脂去

  了东市的宣阳坊,那里有一间“松石堂”,是长安最负盛名的笔墨斋,达官显贵最爱来此附庸风雅。

  松石堂的伙计十分利索,见客人来,呈上了冰纹海棠笺、八宝五胆徽墨、桃花澄泥砚等各色物品,不消说,自然样样都是上品,价格也是不菲。

  傅棠梨是个不缺钱的主,只捡最贵最好的,仔细给许表兄选了几样,又顺手给自己也挑了些花草宣纸及小羊毫等。

  正挑选间,松石堂的掌柜过来了,客气地拱手致意:“这位娘子好品味,出手也大方,实乃小店贵宾,小店中独有几样珍品,不同前面这些俗物,十分难得,收在后堂雅间,娘子可有意一观?”

  那掌柜生得端正,生意人一团和气,看过去自然可亲,且松石堂在长安的名声响亮得很,京中官宦人家无有不知,倒不必担心会被蒙骗了去。

  傅棠梨来了几分兴趣,颔首道:“愿往一观。”

  掌柜抬手引路:“随小人这边来。”

  傅棠梨和胭脂主仆二人随掌柜出了前堂,穿过抄手回廊,又过了月洞门,其间还有店中杂役往来,一路并无异常,很快到了后院一间雅舍,掌柜亲自打起了帘子:“娘子,这边请。”

  傅棠梨不疑有他,走了进去,岂料得,脚步刚刚踏入其中,只听“砰”的一声,房门便被关上了。

  一群士兵候在房中,着铁甲,持长刀,皆身形魁梧,目光凶悍,其中一人抽出刀来,“刷”的一下,架在了胭脂的脖子上:“噤声!”

  傅棠梨一惊,心下瞬间百转千回,闪过无数个念头,但都不足以应对眼下局势,总算她心志坚定,面上还能保持镇定的姿态,环顾左右,直接了当地问道:“尔等意欲何为?”

  一个年岁略长的女子站在那群士兵中间,容服高雅,形制却素净,似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女使之辈,她此时走上前来,朝傅棠梨行礼致歉:“让娘子受惊了,罪过,吾等奉主人令,有请傅娘子往家中做客。”

  松石堂的掌柜苦着脸,在一旁不住作揖:“情非得已,求娘子见恕。”

  胭脂护主心切,大声道:“何方贼人,安敢如此无礼,可知我家娘子是何身份,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架在胭脂脖子上的刀逼近了半分,持刀的士兵冷冰冰地喝道:“噤声!”

  傅棠梨感觉得到那种血腥的戾气,这些士兵,并非京中养尊处优的金吾卫、羽林军之辈,而是久经沙场的精锐战士,她心中发苦,面上却不敢示弱,冷静地道:“此为汝等待客之道乎?”

  那女使再次致歉:“下人鲁莽,多有得罪,只要娘子随吾等前去做客,自然可保贵仆无恙,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她话只说一半,收了口,笑了一下。

  胭脂大急,张口就要呼叫,刚刚发出一个音节,持刀的士兵将刀柄一转,敲在她的颈后,她闷哼了一声,软软地倒下,晕了过去。

上一篇:朕的一天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