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133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李珣听茬了,以为她是嫌自己笨,便又想起前翻斥候查到的消息,昔年在江淮,她亦被贼人掳掠,却是将计就计,牵扯出了潜藏江淮的奸宄。

  论智谋,他确不如她,李珣只道,“我亲眼看见一个本分实在的人,只因这道境拿出了道衍的圣令,立刻便提刀杀人,那道境说整个越地里,哪一个人都可能是道境,只要知晓了你的身份,零陵城又有多少能取你的人头。”

  他说得急,想坐起来一些,喘匀了气,半响方道,“抱歉。”

  他声音极低,却郑重,宋怜怔了怔,便明白了他说的抱歉二字,并不是因为南岭山的事,心里也跟着松了松,“你安心养伤罢,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他的伤重,却也能养好,宋怜斟酌片刻道,“罗冥送来的回信有些异常,益州的事事关重大,我需得亲自去一趟,蜀中有周弋段重明坐镇,二人待你忠心,目前出不了岔子,五日后你启程出山,便直接留在东湘城处理政务。”

  “万全和周慧留给你,云氏尚有一些粮食,你要做的是尽快收买民心,除百姓外,先解决刘、楚、公羊三姓,此三家各有优缺,各有软弱,我留下文策,你学着周旋处理,有敲不定主意的,可去信给段先生,许先生,宋先生,也可让福华传信于我。”

  李珣知军机耽误不得,自夺下越州,蜀中的时间便是寸寸必争,轻轻点了头,“女君累了一日,也早些歇息。”

  少年眼里多了些真切的关心,宋怜道,“继母亦为母,殿下或可称呼我为母亲,臣僚见了,日后也好说道。”

  此事她已想了很久,只是两人中间始终有些未解的隔阂,她便也一直没提。

  少年

  人却似被惊到,含着的一口汤药咳得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方才平复下来,“它日事成,册封那日,便是李珣拜礼之时,若是事败,也没有用了。”

  宋怜猜他想念徐太子妃,并不愿随意认母,换做是她,她亦做不到,暂时便也不强求,“也好,那便待事成之日再议,你安生休养,睡罢。”

  李珣点点头,目送她出了院门,直至看不见了,方才合上眼。

  叮嘱他安生养病,端着空了的陶碗出去了。

  叫宋怜看来,只要她同李珣不祸起萧墙,便是再难的事,悉心经营谋划,便未必不会有成算。

  她心情轻快,留侍卫守着李珣,自己出了院子,见月光是从背后照来,影子被拉得很长,便提着裙摆去踩,总是追不上的,追几步停几步,去找高挂的月亮,隔着篱笆看见院子里的人,脚步停住,夜便也沉寂下来。

  那样稍显活泼,自得其乐的模样,恐怕只有陆祁阊曾见过,负在身后的手指收紧又放开,“你不肯赴约,是想让我将他非——”

  宋怜惊怒,从篱笆上扯了块石子粒朝他扔去,她只是气极想阻止他开口,却忘了她习过箭术,准头极好,那石子便在他左额敲出伤口来,鲜血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往下流,越显森寒修罗。

  宋怜张了张唇,终是什么也没说,走至门前,余光瞥见左臂有鲜血顺着玄黑袖袍滴下,知是被道清伤到的,心上似被洒下了石粒,细细密密泛起些沉闷。

  却也并不把这一点沉闷放在心上,宋怜脚步停了停,迎着他墨黑的眸光,探手去拉他的手,要拉着他上台阶,那手心里已满是鲜血,她没拉动,转身看他,“让兰玠看出来我的身体有一点想你,你呢,想我么?”

第140章 照办心悦。

  屋舍狭小,纵是有凉风,也并不太寒冷。

  石几上放着药箱,宋怜用干净的布帛蘸着烈酒,清理他手上的伤口,除被她咬到的虎口,手背上有半寸长的一条伤口,未见骨,擦拭完血迹,她手指轻触,玄黑的袖口处依旧有鲜血洇出。

  大约是旧伤伤口崩裂了。

  宋怜抬眸看他一眼,解了他袖封,只他穿的武士服,袖口算不得宽阔,不怎么方便。

  宋怜探了探伤口不在小臂,稍支起些身体,去解他衣袍,被压住制止,也不抽手,只逗趣笑,“世子不是令妾洗干净头脸,等着世子临幸么?这会儿反悔啦?”

  屋里陈列不多,两人相对坐在草席上,她本是跪坐着,此时支起一截软腰,潋滟的杏眸含笑,明媚鲜活。

  高邵综静静看着,眸底漆浓如夜,收纳她此刻的模样,却也未置可否。

  她惯常能曲能伸,暂时不能奈他如何,便也能垂顺地给他上药,与他笑语晏晏,厌憎悉数埋进心底,捂得严实,不露分毫。

  他唇角牵了牵,笑意凉薄,缓缓松了手,双眸半敛,看着她,心底不起半点波澜。

  那眸光并不锋锐,却似已洞察进人心,宋怜眼睑轻颤,垂首避开他的视线,去解他的外袍。

  左肩上半尺长的创口本已结痂,许是因为动用武力,又裂开了。

  鲜血潺潺,需要上止血生肌的伤药,宋怜问了声小矛去哪儿了,不见有回答,猜可能是送什么信去了,又轻声道,“会有点痛,忍耐一下。”

  那黑眸里似带着一点似笑非笑,又似没有,大抵是嘲弄她戏演得拙劣。

  此人文通武略,见过繁华,出入过地狱,尝得人心冷暖,也受过亲近之人算计,心窍已是洞隐烛微,拿住她的命门脾性,她这一点把戏,便不够用了。

  宋怜放下沾血的巾帕,看他半响,“我真是怀念高平那时的高兰玠,或者那之前的高兰玠。”

  高邵综视线扫过她眉目,拉起衣裳穿好,语气不咸不淡,“那时的高兰玠,女君不是不要么,日后也休要再提。”

  宋怜软下腰,重新坐回了腿上,“兰玠,可以聊一聊么。”

  高邵综整理衣衽的手指顿住,偏头看向她,未说可,也未说不可。

  地上铺的是干草,宋怜往右挪了挪身体,往他身前靠近,见他只是垂眸看着她,并不为所动,仰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后退了些,软声道,“我知道兰玠待我好。”

  唇上温软,柑橘香萦绕,高邵综眸色越加严冷,夹杂着一丝隐于暗夜之下的森寒。

  他几乎能猜到她会如何处理困局。

  先以她不能有嗣的理由,对他动之以理,让他陷入两难。

  若他因子嗣结亲,她正好断了同他的关系。

  他否决,她会提议同他安生相处,直至他结亲的那天。

  此路行不通,她也不恼,会同他剖心置腹,讲明她身为蜀中之主,与他纠缠,带来的不利会如何翻天覆地,完全忽略以他二人的能力,纵是相见,外人又从何而知。

  若他并未为她花言巧语昏了头,她会同他约定,两人分开数年,待天下大势已定,她赢了,会与他结为夫妻,她输了,甘愿为后。

  实则并不难揣度,她只是千方百计,想同他了断罢了。

  心口传来的窒痛翻覆,高邵综搁在膝上的手指没了知觉,被她纤细的指尖握住,轻轻牵到了她唇边,柔软的唇落在上面,是唯一的温度。

  被她咬伤的地方已叫干净的纱帕绑扎住,宋怜看向他,“如若说这世上我会心悦一人,那这人必只会是兰玠了。”

  饶是知这不过是其计中的一问,高邵综也不由笑了,“真是荣幸,不知女君将陆祁阊放在何处。”

  他盯着她莹洁耳垂上的一抹浅粉,微微颤动似藏着三分不自在的长睫,叹服于她做戏的本事,比之数年前,已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他眸底嘲讽浓似厌恶,宋怜身体僵了僵,忽略心底牦牛针摇晃一样的刺痛,问他北疆子嗣的事,“以兰玠的品性,恐怕不愿负定北王妃,我已绝无能拥有子嗣的可能,北疆将来兄终弟及,由子侄继承基业,兰玠会有遗憾么?”

  高邵综凝视她面容,“没有自己的子嗣自是遗憾,但我父亲优柔寡断,既不能断绝同恩人之女的关系,又不能断绝同心爱之人往来,致使府中两位女子郁郁而终,妾生的幼弟既不受父亲待见,也不受祖母祖父待见,幼年早夭,高某此一生,不会重蹈覆辙。”

  他看着她脸色微白,为摆脱他穷思竭虑的模样,“女子养育子嗣,本是九死一生的鬼门关,你不愿意,便也罢了,虽遗憾不能见到融有你我骨血的孩童,但没有也无妨。”

  他话语缓慢,清贵俊美的面容温和沉稳,宋怜怔怔看着他,几乎要说不出已备好的说辞,只她同他再纠缠不清,或许可得一时之利,将来却是祸患无穷,她步步为营走至今日,不会为一点情爱之事为蜀中基业埋下祸患。

  宋怜敛住心神,取出写好的婚书,递给他,“十年,再迟,想必十年后,也当见分晓了,十年后若兰玠赢了,介时还瞧得上我,我会亲笔写上这封婚书,心甘情愿嫁做你为妻。”

  “如此,兰玠可放心了。”

  高邵综唇角噙着笑,“我看阿怜并不如何心甘情愿,是觉得对不起我么?”

  宋怜矢口否认,“我只是并不认为自己会输,我也没有对不起兰玠的地方。”

  她赢了,不会让高邵综、高砚庭活,她输了,也不会苟活于世,这也是她必须同他断离的原因。

  无用负累的感情,早断早好。

  知面前的洞察人心,宋怜并不敢松懈,看着他温言软语,“希望兰玠,自此不要踏入蜀越的地界,也不要再帮我了。”

  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熄灭,高邵综接过那封婚书,里面果然没有字迹,只有右下角末尾印章的地方,书写宋怜二字,印着那枚从不示人的私印。

  高邵综不甚在意地接过,叠好压在掌下,终有一日,她会在这张绢帛上写下与高邵综合婚五字。

  且那一日不会太远。

  宋怜见他接了婚书,仔细看他的神色,松下了紧绷的神经,她解决了一直以来的不安定,心里轻松,又潜藏着丝丝不安,只不待她开口,便听他道,“答应是可以,但我有要求。”

  “既已许下婚约,你我二人便是未婚夫妻,当忠贞自重,目的达成前,你我二人,身心皆属于彼此,不可与旁人有半点牵连龌龊。”

  高邵综盯着她,缓缓开口,“你我属于彼此,若违背誓言,我必诸其人,必诛陆祁阊,起翠华山坟冢。”

  “勿要怪我暴虐无德,若阿怜是背信弃义之人,做长辈的,是失教之过。”

  他声线没有波澜起伏,不带半点情绪,压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似泰山之重,宋怜屏息,目光平静的看向他,自季朝过后,这几年她不是没有空乏动念的时候,但每每念头一出,他的身影挥之不去,北疆强大的实力是一道压着她让她直不起背的阴影。

  她担不起节外生枝的代价,故此便是有寻人的念头,也并不敢当真去谋算。

  同他提的条件,其实没有分别。

  宋怜答应了下来,看向他,“兰玠放心,我宋怜虽非君子,但既然答应了,这十年里会信守承诺。”

  高邵综心中冷嘲,神情寡淡刻冷,“我可以信你么?”

  宋怜因他近乎羞辱的反问刺痛,也知自己身体的隐癖,他疑心也正常,便道,“我便是起了意,也只自愈,若兰玠连自娱也不允,我会忍耐。”

  她轻咬着唇,已是将他的羞辱鄙薄全盘接下,他却不见展颜,眉目压着森冷,盯着她面沉如水。

  宋怜的忍耐亦几乎到了极致,她的欢乐喜怒并非全部来自于情事,但这亦是她活着觉得有趣喜欢的一部分,如今被迫舍下,并不是多让人心情舒悦的事。

  宋怜看了看天色,温声道,“天色不早了,兰玠早些回去歇息,小珣伤势重,需得静养几日,听闻南岭山东侧有一处风景不错,兰玠若不着急离开,明日可否陪我一道去看看。”

  北疆的人并不住在孙庄,斥候回禀他们在离此地二十里外的山林里宿营。

  高邵综来时已是沐浴过的,闻言起身,淡淡道,“今夜并不想宿在山野,故来寻你,一道歇息罢。”

  他踱步至床边,慢条斯理铺了床,不见动静,缓缓直起身体,折身看她,“怎么,有不便的地方么?”

  宋怜摇摇头,起身去洗浴,刚安顿下来时她沐浴过,便只就着温水稍加洗漱,脱了鞋躺到榻上,冬日夜凉,本该像昔年一样,窝

  进他怀里,但因那灯火下能将她完全笼罩其中的阴影,失了同他欢情的兴致,便只背对着他,怔怔躺着,看着虚空的黑夜出神。

  心绪纷杂,睡不着,却也失去了周旋的欲望。

  月光从窗缝洒落,落下一地银霜,月亮高远,明亮,星辰再耀目,叫这月光映衬着,也显得暗淡无光了。

  宋怜思绪飘得远,背后有阴沉的声音传来,“阿怜入睡时,素不喜着衣,如今你我已有名份,却要和衣而眠么?”

  宋怜心口起伏,几乎想翻身立刻骑去他身上,他不就是想看她浮浪丑态,借此羞辱拿捏她么?

  她却也不是置气的性子,敛下眼里冒出的水渍,转了个身,脸埋进了他怀里,声音是困顿的含混,“那两位圣尊这些年也救弱济贫,不少信徒是真心追随的,寺里查不到名录的僧人还有四名,还未到广汉,并不是彻底安全,这样更安全方便些,兰玠莫怪……”

  她鬼话连篇,高邵综本欲剥了她衣裳,因那一丝压抑克制的鼻音停住,眸底暗沉晦涩,终只是将她揽入怀中,力道渐渐收紧,下颌压在她发间,片刻后开口,“我明日晨起先行一步,最后再问一次,当真不需要我的相助么?”

  惊喜乍然充盈心间,宋怜几乎立时抬起头来,又克制住了,“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又略支起些身体,于黑夜里认真看着他,“谢谢兰玠,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并未说相助什么,但宋怜明白,北疆于蜀中是柄双刃剑,并不如何好用。

  月光已移得远了,屋舍里暗黑,高邵综目力极好,她一双杏眸里有坚定,也有傲视群雄的从容有度,云鬓华颜之下,是朝阳烈日一样灿耀夺目的灵魂。

  高邵综将她的模样收入心底,片刻后应了声好,掌心握住她右肩,稍用力,她吃痛低呼,旋即抬眸瞪他,一双杏眸水光潋滟,终是抵不住困意,没能挣扎开,便沉沉睡了过去。

  高邵综凝视她睡颜,抬手将被褥拉至她肩,就这么坐在榻边,看着她,守着她,欲私藏的心过于肮脏阴暗,似藤蔓疯长,直至天明时,方恢复了些理智。

  该起程了。

  她尚在熟睡,并未惊醒,高邵综立在榻前,看了片刻,戴上榻边放着的傩佛面具,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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