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染
便也压下了到喉咙的话。
龙汝言见她笑自己起的名字,有些不高兴,“这名字多好呀,以前也有叫万岁的,健康长寿,朝廷也不管这个。”
宋怜想着要不就叫宋龙,和万岁一样都好听,可太打眼,她是想要小宝在岭南开开心心的。
宋怜想再翻翻看,龙汝言也道,“再想想看。”
她把岭南山脉穿过的三州郡官县官的情况查了遍,同宋怜细细说了起来,“跟你说的一样,苍梧是个好地方,这里是三州交界,我们定居在这儿,最方便。”
宋怜点点头,两人便细细计划起来。
每日下朝,王极都要顶着主上无声却极有压迫的目光,回禀暂时没寻到主母的消息,暂时没有查到林流霞的踪迹,刚开始还好,四五个月过去,主上没让他去领罚,他自己都张不开口了。
“把这一年半以来,州郡、县上有政绩的官员名册报上来,做了什么政绩也一并查清楚。”
一年半的时间,以她的才学能力,足够在某些地方超群拔萃,纵然会改名换姓,却也绝不会没有一点生息。
如若没有,不排除是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只别有什么危险才好。
原先蜀中斥候里不乏身手好的,她不愿带他这里的人,自己人竟也不愿带,这般排斥被他寻到……
高邵综阖了阖眼,让王极去把弟弟喊来。
高砚庭被拘在京城,本就十分不乐意,每日只混在军营里,进宫后听兄长说让他监国,反应极大,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长久交给弟弟,高邵综岂能放心,“奏疏政务会送到我手里,只是迟缓些,南巡后你坐镇京城,不能耽误的急务及时处理,拿不定主意的,军务询问庆风刘同,朝政问政陈云邹审慎。”
“她恐怕有危险。”
高砚庭要出口的抗拒停顿了一会儿,便说不出了。
朝臣若知晓皇帝此行是为了寻找皇后,只怕也要连声赞同道声应该,这一年来朝中竟出现了好几起臣子辞官归故的事情,是被累的。
皇帝孤寡一人,无妻无儿无女,除了朝政便是朝政,政绩有了,百姓高兴了,可朝臣累得够呛,忙得脚不沾地,重担如同泰山压顶,连一些经年累牍的老臣都扛不住了。
新察举上来的官员,上朝三月,老去五岁,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知道皇帝要南巡,举朝上下恐怕像是要过年节一样,欢天喜地。
高砚庭心里都生了同情,答应了下来,又不放心叮嘱了一句,“找到阿怜,需得看她意愿,若她还是不愿回宫,你就自己回来,知道她安好便可以了。”
高邵综盯着他看,高砚庭改口,“皇嫂,不逼迫皇嫂了可以不,哥,如果再逼迫皇嫂,我会后悔帮你。”
高邵综没有驳难,嗯了
一声,心里潮润,想她了。
宋怜忙于庶务,想起情事的时候很少,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岭南扎根并不算拿。
这里有悍匪,实则大多只是为了求生的百姓,她带去粮种,农具,农耕桑种,很快就在这片土地扎下了根,收归岭南十三寨的寨主后,惊动了古州、邑州、黄州三州郡守,只不过她在秋税时上缴的赋税可观,算不得匪徒,想要动她没有胜算,便也其乐融融。
林流霞制出来的避瘴丹,可解瘴毒,便宜不贵,很受百姓的喜爱,秦记在岭南四州攒了不少好名声。
这里山地太多,种起粮食来不比关中,水的事便要花费不少心思,宋怜在山地里和匠人商议挖地井的事,东洲掌事方德来报,“河口抓到两个妖怪,小路他们说是要烧死,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他这样一说,农地里的十来个人都惊奇了,围过来一通问,“什么妖怪,真妖怪还能给你们抓着了——”
方德四十来岁,脸叫太阳晒得通红,“是真的,鼻子眼睛头发都跟咱们不一样。”
一群人便都想去看,议论起来。
宋怜听了,心里微动,来岭南之前看过许多和岭南相关的古籍,偶尔会看见这类记载。
这片土地上有四条河流,顺着河流往东,往南一直飘到尽头,便是海,齐鲁外海的那头有倭贼,自然就有旁的人。
宋怜朝方德道,“去看看。”
做生意卖的是个稀缺。
没见过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颜色不同的石头,都大有利润。
倭贼用的东西和这边用的东西有不同,羯人羌胡也不同,绸缎在边关,可比黄金的价格,那一段的商贸在沐家手里,南边这一片呢。
海之外必定还有人,只要有人,便有生意可做,要的是舆图。
要出海从头开始自然比登天还难,可现在有现成的两个外来人,需得尽快了解看看有无商机。
这么想着,宋怜脚步都快了些,跟着方德去了渡口,只是当真见到两个外来客,大失所望,这两个人像是两个被海水冲上来的流民,身上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舆图海图。
加上言语不通,沟通都困难,没有什么有用的。
宋怜吩咐方德,“先观看两天,如果不犯事,给一点吃的喝的。”
瞥了一眼两人破烂的,颇为不同的衣裳,又让方德给他们找住处和衣裳。
“你安排下面的人四处看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打听到了及时来回禀,能多找一些最好不过了。”
方德现在是夫人怎么说他怎么做,总归出不了错,让围在栅栏边的人都散了。
她想着要不要去一趟江淮,江淮水师天下无出其右,为防倭寇侵袭,阿宴曾培养过一支海船水师,也许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且她想要一些海船。
海上凶险,极少有人涉足的地方,但如果海的外面当真有人,赚这第一笔钱的人,牟利十之七八。
她现在不缺钱,北面关外的商贸在朝廷手里,南边这一头,若能走通,便是把岭南变成关中一样的沃土,一样繁华的州郡,也不无可能。
她乘坐马车回的梧城,方德问可要在城中备饭,宋怜有点想家里的小宝,让他自便,不必顾及她。
方德没有立刻回去,回禀今日打听来的消息,“属下打探了些消息,皇帝南巡,已经到了零陵,大约二十来日以后,会到古州,古州太守已经在暗中安排接驾事宜了,想必消息是真的。”
宋怜听得心下一凝,她有些拿不准高邵综南巡的意图。
按理她说了那般伤人的话,以死相逼,他不会再管她的。
宋怜紧绷的神经微微松了松,虽是猜测他是想收买越地民心,却还是打算带着小宝先去邑州避一避,等皇帝回京再回苍梧。
方德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异样,认为这是个时机,有些激动,“咱们跟几位太守都打过交道,这次若能运作运作,有那万幸能在皇帝面前开开脸,那可不得了。”
宋怜温声道,“几位大人有需要的,你听他们吩咐做事便是,倘若没有吩咐,我们按兵不动,私底下动作,恐怕适得其反,接驾是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凡事谨慎些总没错。”
方德想想,夫人说得有道理,这时候什么都冒在前头,反容易开罪人,各家商号也自有打听消息的渠道,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他,贸贸然插手确实不稳妥。
只得叹息一声,作罢了。
“那属下告退了。”
宋怜回了秦府,想着府里的小孩,下了马车脚步都快了些,拐过回廊看见摘了荷花的桑枝,边问边走,“小宝今天怎么样?”
桑枝听了就笑,“吃的好,也睡得好,今天刘夫人来寻您,您不在,夫人看了会儿小宝宝,都说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的小孩儿,还不怕生,见人就笑,瞧夫人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刚才让人送了长命锁来了。”
宋怜听得莞尔,小长乐是这样的,她没急着去寝房,先去沐浴更了衣,还没进院门便听见孟嬷嬷哎哟哎哟小女君不要乱爬要小心的声音。
她开门进去,果然地上小小的一只,穿着藕色小袍衣,在地上往前爬,她动作竟极快,没一会儿便爬到门口了。
一边爬一边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什么,宋怜看她手脚并用的模样,忍俊不禁,小孩大约听见了她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急了,动作也更快,努力要仰起头来看她,宋怜知道她是要找娘亲的意思。
她每日大多这时候会回来,时间久了,每到这时候,小皮猴便异常活跃,偶尔她回来得晚了,小长乐便坐在门口等她,哪怕被人抱着,也要在门口等。
宋怜心里软得塌陷,在门口换了软鞋,蹲下将孩子抱起,小婴儿开心得直笑,她被感染,也不由莞尔。
第187章 重逢小小的一只。
【【提示:作者菌修改了前文,砍掉了情节,现在是女主生的女儿,且是男主的孩子,其它的故事情节不变。给宝宝们带来阅读不便,给宝宝们鞠躬了,感谢长久以来的陪伴,谢谢】】(这行字不会占用晋江币)
古州有三位三百秩以上官员,任职、年末述职也在金銮殿面
圣过,知道这位皇帝最为肃正,此次接驾便不敢私底下做动作,江阳郡的官员提前驱赶了流民,乞丐,肃清了大半积压的诉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能在皇帝面前博得个好印象,哪料,金吾卫不知什么时候就暗中进了江阳城。
这下是弄巧成拙。
古州太守孙季自认不是贪官蛀虫,这两年的政绩是实打实的,他从秦记引进的冶铁术,改进了农具,山村里无地可种的百姓纷纷模仿秦记开了山地,挖了梯井,第一年粮仓便有了余粮,古州天气湿热,粮食放在粮仓里,年岁久了也坏了,他听了秦氏的献策,第二年开始减免赋税,此举可聚人。
果不其然,古州城第三年人户增多了十分之一,第四年十分之三。
因着秦记渔船,沿边往来江淮滨海各处,连通商路,地处偏远的古州城,商贩来回往返,如今的古州、邑州大今非昔比。
此二州的政绩耀眼,虽未升迁,但皇帝下了嘉奖令,提了食邑,不往上调,只因古州如今蒸蒸日上,便是右迁,于古州不利。
孙季暂时也不大想挪。
他很清楚他的政绩从何而来。
恰好现在大周的这位皇帝和以往有些特殊之处,定北王妃是可参政的,这几年因身体不适一直在行宫休养,皇帝用人也不拘一格,目前关西大将军是位姓林的女将军。
原本古州前年便准备好要接驾了,只因边关有战事,皇帝到东湘郡以后,折返京城,安平王殿下亲自率十万大军,打得羯军节节败退,出关千里,直至天山脚下。
林将军一战成名,陛下不顾重臣反对,该赏则赏,此事掀起不小的波澜,消息传得古州百姓都议论纷纷。
接到御驾以后,季孙便也不隐藏秦氏的功绩,他揣度着,上报非但不会触怒皇帝,反可博得好感。
“此人于百姓多利,三州里许多受惠的百姓,都称她为南川夫人,十分有声望,若非生为女子,称呼其一声圣贤不为过。”
高邵综自是知晓南川夫人的事迹,听了孙季的禀奏,吩咐身侧候着的张路,“拟旨嘉奖南川夫人,便提世之圣贤四字。”
以当世圣贤四字加以表章,不可谓不恩重,孙季吃惊,忙从列席上起身,恭行大礼,“臣替南川百姓,谢过陛下皇恩。”
其余随侍臣子也纷纷起身,行礼谢恩。
高邵综来了十来日,在这里感知到了和关外相似的地方,这里民风彪炳,有男女大防,但和关中腹地依旧十分不同。
她若不是藏在这里,也许便是去了关外。
便有些走神。
孙季当天子是疲乏了,诚惶诚恐起身,带着下臣见礼告退。
高邵综道,“你请奏的水渠,朝阁商议准奏,此次匠造大将冯知秋也来了,明日辰时,带着些擅水利的匠曹,来此商议水工水利的事,去罢。”
孙季大喜过往,连声应是,告退了。
张路拟好旨,交给王极,小声问,“这秦氏很有主母的风范……”
王极哪里不晓得他话里的意思,两年前岭南十三寨归一,兵户全部变成了佃农,放下了兵戈砍杀的日子,这件事便已经引起了斥候的注意。
只不过这个秦氏有家有室,还有个小女儿,夫君是个居家的道士,每日只关起门来炼丹,不主事,这秦氏才挑了大梁。
画像看过,那时候他也去看过,不是主母。
他将此事呈报给主上,主上说主母绝不可能会亲自养孩子。
王极也想得通,如果是主母,要做什么事,怎会收养个孩子在身边亲自教养,纵是见了弃婴不忍心,大多也放去小学堂,或是交给仆从管着,像当年的云秀姊妹。
他拿着圣令,去见在府外候着的孙季孙大人,将人送走,才回去收拾东西,明日的朝议,主要由冯大人主理,主上想先微服,去邑城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