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72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她用从龙之功,定能说服大半兵将,且她手里拿着兵符信令,便是事后追责,也只会怪在她这个罪魁祸首身上,调动兵马攻打徐州不是问题。

  宋怜隔着一条街看着远处的将军府,因着要渡江攻打石羊,官吏脚步匆忙,埋头进进出出,定在明日开拔北上。

  宋怜立在街角,迟迟挪不动脚步,天黑时折回郡守令府,仿制的兵符和信令放进炭盆里,燃烧殆尽,一起烧了的,还有她写下的,那封一直没有送出去的婚书。

  她难得没有埋在政务堆里,在府里闲逛,把这一座宅院每一个角落都看遍,到听百灵来回说他回来了,便去书房寻他。

  他因伤清减了许多,堆积的政务繁忙,想必一路上也未得歇息,霞举烨然的眉目间带着些许倦怠,大约也为她的事头疼。

  宋怜在他面前坐下,轻声说,“阿宴,

  我想走了。”

第85章 是谁暴雨。

  蜀中的冬日比庐陵暖和,只天被刺骨的冷风吹得阴沉,乌云密布压在低空。

  纸扎铺开在狭窄偏僻的街巷,马车只能到正街,清碧掀了车帘,轻声回禀,“纸花铺是凶肆,好似要下雨了,夫人在马车里等等,奴婢去买罢。”

  街市上商贩慌忙又利落地收拾着摊铺,行人匆匆赶路,宋怜带上幕离,“一起去罢。”

  这是要亲自挑了,清碧应是,取了伞带上,车夫老丁靠边寻了家茶肆,一边看顾马车,一边听起评书来。

  广汉郡守令应章领驻军五千,并未反叛,说书先生依旧自称为大周人,讲的是天下大势,吸引了许多学子驻足聆听。

  “这定北王、勇安侯原是国公府两位公子,落鱼山大火一烧,双双罹难,两人身后无嗣,高氏一族竟寻不出一个旁亲,北疆分崩,定北王麾下武将刘武、陈同、卢武伦戍守恒州幽燕之地,依旧称北疆,宋宏德占据肆州、并州,自立为宋王,广威将军蒋盛自称前朝蒋氏玄孙,盘踞汴、徐、冀三地,称后梁王。”

  “加上那些个已经被高家军收编、又叛出的各州残军,已成气候的,统共十二国,不可谓不是风云变幻,祸兮旦福也。”

  “依我看恐怕还不止罢,刘武陈同那几位老将不愿叛主,恒州府一切照旧,只是主公已死,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生变那是不可能的,就不知最后是哪位将军当家做主了。”

  “落鱼山是庐陵的地界,听闻那平津侯夫人宋氏也在青霭山附近,这件事要说与那宋氏女无关,在下是不信的,属实毒妇。”

  “可不是么?”有人扼腕叹息,“都说红颜祸水,诚不欺我也,一代英主,中道崩殂——”

  “也未必不是好事,如此一来,我大周平叛复国有望。”

  有一文士插嘴,“正是,虽说这蒋盛,宋宏德不是梁掾郭艾之辈,但少了定北王,也就散成了一盘散沙,没了定北王,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如今的天子再无天威,士人学子、能人异士为一展宏图,四处奔走,酒楼茶肆议论兵事朝政已成浪潮。

  说到义愤处,拍桌摔碗也是有的。

  清碧听不明白,只知道逃亡路上跟着夫人来了广汉,果然一路安全,四个月了,蜀地没有兵乱,夫人帮衬着爹娘置办了些田地,便在这儿安了家了。

  她小心护着夫人往街巷里走,进了纸扎铺,从夫人要的香纸份例,猜出被祭礼的人当是夫人的夫君。

  从三日前起,府里的仆从便放了告归,夫人则斋戒荤腥,着素服,今日晨起焚香沐浴,一直都在准备祭礼。

  云府资财不菲,比她后来一些的清茶好奇夫人夫家的来历,常常问她,她珍惜现在的日子,夫人没说,她便也从不敢打听,只和左邻右舍一样,知道是京城逃难来的富商遗孀。

  挑选完燃香纸钱,天上已经落下雨滴,待两人疾步回了马车,转眼成了瓢泼的大雨,老丁放下车檐挡板,雨淋不着他,便也不妨碍赶车。

  宋怜用扎纸叠着元宝,吩咐老丁,“雨下得太大,先去浔阳街的铺子看看,再去城郊。”

  老丁头应了声哎,驾着马车往浔阳街去,浔阳街尽头是孔府书院,半个蜀中的学子都在这儿进学,巡看完铺子,赶巧碰上傍晚书院下学,又是大雨,不少仆从车马来接,浔阳街便拥挤了。

  云府是外来户,平素夫人叮嘱凡事谦恭避让,不用吩咐,老丁架着马车避让一旁,让那些个接学子下学的车马先走。

  他年纪大,眼神却好,远远看见书院门口的少年郎,呀了一声,“那不是萧小郎君么,夫人——”

  清碧掀了车帘,宋怜抬眼去看。

  孔府书院百年承学,成年累月浸润书墨,青砖红瓦透出古朴典雅,十六七岁的少年着书院青袍儒衫,濛濛雨幕中,两侧同窗急匆匆跑过,他缓步慢行,那眉目生得钟灵毓秀,烟雨朦胧里,反而有种水墨画里朝霞红梅的秀美静谧。

  是个无需丹朱点染,貌比潘安的俊秀少年。

  人缘也极好,总也有人呼唤他一道走的,他都笑着摆摆手谢绝了,偶尔帮人捡掉在地上的文书。

  清碧放下车帘,抿唇笑,“想来小郎君又将伞借给同窗了,亏得赶上铺子修缮屋顶,夫人来视看,否则小郎君不是要淋着雨归家了。”

  这位萧小郎君清碧是熟悉的,是夫人的远亲,唤夫人一声姨母,寄住在云府,安顿下来后便被夫人送去孔府书院读书了。

  既是晚辈,便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老丁请示过,架车往前迎了迎,“小郎君快上来,仔细着凉了。”

  萧琅疾步过来,接了老仆手里的伞,掸掉身上的雨珠,才上了马车,他见完礼,也不进去,撩起衣袍在老丁身旁坐下,知是要去城郊祭奠亡人,神色也黯然下来。

  宋怜将叠好的元宝理齐,吩咐老丁,“先把萧郎君送回府里,再去城郊。”

  萧琅抬手,接住马车檐角落下的雨滴,借着轰鸣的雷声,偏头轻轻说,“萧琅一起去罢,舅舅只当您是孀居不便,留我在府中帮衬门楣,并未怀疑您的身份。”

  宋怜应了一声,昔年见过这位废太孙李珣,她心里便有念头一闪而过,只那时下定了决心去江淮,便只让来福盯着,暗中相帮这少年。

  这次她回蓝田后,确定他有复起复仇之心,便道明了‘身份’。

  三年前先帝废太子李济,另立二皇子李泽为太子,李济迁居楚王府圈禁,后头京城兵乱,废太子李济死在流匪刀下,李珣逃到蓝田,宋怜假借废太子李济外眷妾室云烟的身份,在新帝搜剿废太子遗孤时,数次救下他,加上有废太子留给她的亲笔书信和画做信物,她的身份便没什么需要怀疑的。

  冒充废太子妾室非但无利可图,还会惹来杀身之祸,旁人实也没有需要怀疑的必要。

  宋怜选定了蜀中,变卖留在蓝田的资产田地,来了广汉定居,四个月过去,布庄米行的生意还不怎么成样子,但用心经营,总有复起的一日。

  她身为未亡人,在蜀中安府后,便在城郊买了山水地,为李济立下衣冠冢,今日是李济薨逝的忌日,自是需花时间前去吊唁。

  雨势渐渐大了,清碧留在城里,宋怜让萧琅进来马车,接过他手里的课业翻看完,又问了些学舍里学子的情况。

  听他答完,温声嘱咐,“现下京城忙乱,那位恐怕暂时没有时间精力花在你身上,你可不用太过藏拙,需得显露些才学,才好同人结交,我打听得军司马和兵马司值两家有龌龊,恰好两家都有公子在学院里读书,你看看哪一家适合结交。”

  李珣应是,抿了抿唇,从蓝田到广汉,路上躲避追兵、安家置业、经营布庄粮店,结交权贵,云府在广汉站稳脚跟,拢共不过四个月……

  抬头看那面纱之上雾山黛眉,不免问,“您当真是父—父亲的外室么,您这样,倒好似大户人家当家主母……”

  他在书院读的书,无论经史子集,还是杂学旁谈,拿来她跟前询问,但凡开了口,总比书院里的夫子还要精辟些,这样一个女子,怎会是外室。

  宋怜莞尔笑,“你也知道徐侧妃的厉害,在子嗣没有安全诞下

  之前,我岂敢入东宫,太子妃仙逝得早,我也不瞒阿琅,我是奔着太子妃位去的,岂料世事无常,夫君死在李泽手里……”

  宋怜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文简,看向对面的少年,“你舅舅手底下的兵将你都见过么?”

  李珣正要答,外头传来急促追赶而来的马蹄声,过去几年他东躲西藏,对兵马的声音尤为敏感。

  有时睡梦里还是追兵,不与李泽分出生死,不手握权柄,永生不得安宁,所以一切对复仇有利的事,他都会做。

  他掀开车帘去看,是府里的管家,也掌管着云府暗地里所有的斥候,连蓑衣都没穿,快马奔来,神情急切。

  来福见萧小郎君也在,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咽回去,面上却没有丝毫停顿,急道,“廖将军来了,寻不见小郎君,正大发脾气呢,催人来寻,现下府里只有女眷,只得我来了。”

  萧琅握着窗棂的手指微僵,垂了垂纤长的眼睫,片刻后起身见礼,“舅舅想是有什么急事,萧琅先回去了,祭礼的事只得劳烦姨母费心。”

  宋怜取了马车里的蓑衣给他,几乎是那一人一骑刚消失在路尽头,来福立马哆哆嗦嗦道,“夫人……那两个人没死——”

  天边划过闪电,宋怜怔忪,脸色霎时苍白,“谁?”

  冬日的雨凉寒,天上乌云翻滚,来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他一直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控制不住牙齿咯咯打颤,“定北王,还有勇安侯,都没死——”

第86章 书信消息。

  闷雷划过城郊旷野的天际。

  大雨倾盆而下,马车车帘竟不能阻拦风雨,水渍浸湿裙摆,远山灰蒙蒙凉沁沁一片,阴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冰凉的温度从指尖蔓延至血液里,直至身体渐渐回暖,宋怜握住窗棱的手指才松开,缓缓坐回马车里。

  闪电雷鸣,映照她面色雪白,视线往外挪,看见来福,声音又是平稳的,“雨太大了,进来避雨罢,等雨势小些,再去祭奠不迟。”

  来福往车夫老丁避雨的草亭子指了指,遮着额头跑过去,进了亭子撸起袍角,拧着衣服上的水。

  老丁头给他递了个酒囊,“喝一口暖暖,你小子可真稀奇,刚才还腿肚子打颤站不稳,这么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你冒这么大雨追来禀报,天塌了?”

  来福讪讪笑,夫人曾两次对定北王下杀手,第一次不占理,第二次将国公府二公子一并引到山上,漫说二人伤势如何,只一场大火后,北疆分崩离析,数年来功业毁于一旦,此人只怕成了火海里爬出的修罗厉鬼,岂会放过夫人……

  定北王那些血屠手段,天下人为之胆寒,他又怎么不怕。

  听了夫人吩咐,叫这冷雨一扑,心里倒镇定了些,是了,既是选择了这条路,大不了就是一死。

  就是不知二人是如何逃脱的,落鱼山附近守备森严,两月里所有出入口都有关卡,那般大的火,竟还有性命在。

  听斥候回报的消息,‘前朝遗孙’梁王蒋盛领着汴、徐、冀三州再度投诚,献上玺印和降书,那定北王竟看也不看,屠杀叛军,一时天下哗然,渐渐流出北疆王刻薄寡恩,冷血性暴的名声。

  连他这个不懂兵战的人也知道,此时杀叛军降臣实在不是什么良策,那定北王偏偏这样做了。

  真真是鬼煞一般的人物。

  风吹得脸颊生疼,来福抢过老丁头要收回去的酒囊,打开塞子灌了几口,看了看马车的方向,想问问夫人可要回江淮。

  他们的行踪瞒着大人,但以大人同夫人往日的感情,定不会弃夫人于不顾,大人手里有兵,有谋臣良将,必定能护住夫人。

  雨势小了些,来福跑到马车边,车帘并未合上,女子坐于案桌前,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翻看舆图,偶尔提笔勾勒,沉静专注,车窗外狂风暴雨与车内无干,他心底杂草似的乱七八糟似被静风抚过,脚底下纵然全是泥泞,也变得踏实了。

  来福放轻脚步重新回草亭子里,再没想有的没的,转而与老丁头闲聊起广汉郡的风土人情起来,老丁头原先一直在广汉贵户里当车夫,了解许多外头人不知道的逸闻趣事。

  老丁乐得同他絮絮叨叨,不知不觉雨势小了,天还阴沉着,行车却不妨碍,来福同老丁头一齐坐在车板上,驭马往西南行。

  坟冢立在城郊十里鳌山上,虽是无字的碑面,但还是建盖了院子请了守墓人。

  祭祀礼一一做完,三人在墓冢旁院子住了一晚,第二日回城时,进了城门还没过正阳街,马车便被堵着不能前进了。

  来福垫着脚看,又往前挤,打探了消息回来,“是郡守令,昨日暴雨下一夜,正阳街六坊被淹,许多家房舍塌了,首令府官员被指派去救援,郡守令在前头布施米粮呢,凡广汉百姓,以户籍为凭据,屋舍田地有受损的,都可以领到米粮。”

  来福南来北往有些年头,也很少见过这般官民亲近的景象,说得兴高采烈。

  “青天大人在上,谢谢青天大人。”

  前头有领到米粮的,手脚颤抖,当场拜倒在地,感激涕零,后头的百姓跟着跪拜,一时万人呼和。

  人群矮下身去,宋怜先看见了街边茶肆门口立着的灰衣青年。

  那青年着绛色官服,冷眼看着前头的情形,冷嗤一声,甩袖离去。

  来福怪道,“好古怪的后辈,恁地尖酸刻薄,应大人得罪他了!”

  那青年进得酒肆去,背对着正街,似看一眼也嫌晦气,广汉大小官员来福这里都有名录,知道这位郡守令府司直。

  只因应大人得民心军心,这位司直大人手里无兵无权,看见应大人,那眼睛里的妒火,都能冒出烟来。

  来福嘁了一声,为广汉有这样的好官高兴,也因为应大人与夫人将来要做的事有关。

  盖因这位郡守令大人,昔年曾与废太子同在帝师门下进学,他没打听出二人有甚么交情,但太子被废时,时任中书令的应章大人,曾上书进谏,陈述废长立幼是祸国根基,因直面天颜被贬出京,也从未弯下刚正直臣的脊梁骨。

  京城兵乱后,除江淮、北疆,以及各州诸侯王外,广汉也聚集了不少文人士子,只应大人并不肯做背叛大周不忠不义之人,府里宾客三千,若是留下的,他好吃好喝招待着,若是离开,则奉上路费资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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